請繼續漂亮的堅持

凌晨的時候，突然收到一位智障少女的消息，我恰好在刷劇，本來不是很想點開，在關鍵時刻跳屏，容易斷片。然而看在這孩子上來就是相當禮貌的三字稱呼，我也就心軟了。

「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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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件肯定沒有希望和未來的事，雖然現在你做這件事很快樂，但是知道總有一天會結束的而且到那時候你會很難過...現在，還有必要堅持嗎？」

我暗忖，除卻工作上的需要，平日里她找我傾訴，無外乎一個人，一件事，於是我肯定地回答：「有。」

又考慮到如此回答她或者認為我敷衍，或者摸不著頭腦，就繼續補充道：「千金難買我高興。我不在乎以後，我只想活在當下。以後的事情留給以後的我去煩惱，雖然會有點不負責任，但至少現在我活得自在。」

講給她的都是漂亮話，和小姑娘聊天，我比較喜歡裝出看破紅塵，運籌帷幄的高姿態。真誠點說，就是活得太隨便，不負責任。根本不考慮出路的活法，有時候只是因為懶得自尋煩惱。人啊，忽視煩惱說得好像就真的沒有煩惱一樣。為什麼成語自欺欺人帶一個人字，因為這就是人的通病。騙不了天騙不了地，有時候連旁的人都瞞不住，只能忽悠忽悠自己。

「可是現在的我覺得每一天都不踏實，像是一顆埋在生活里的炸彈。現在的開心也只是帶玻璃渣的糖。」

我輕笑，好歹還有糖不是嗎，帶玻璃渣又如何。最終還不是取決於你到底貪食甜品還是心疼胃。老人總勸我們不要逞一時口腹之慾，那是因為他們自己年輕的時候就傷過胃，所以傳到我們手裡不疼疼胃，和下一代的說教豈不是口說無憑？她大概是電視劇看多了，才會用定時炸彈來形容她的不安，既然如此她就應該知道，落在主角手裡的這個東西往往都能完美地被切斷，不就是一根紅線、一根藍線，何況現在的她不是已經清楚地知道這個炸彈埋在哪兒了嗎。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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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追問下，她果然承認她所煩惱的正是和她們家天才之間的事。確認是感情戲之後，我覺得此情此景萬分熟悉，貌似半年之前也有個小姑娘問過我類似的問題：

「明知沒有結果，還要不要守著此刻？」

大半年時間過去了，我的答案沒有變，仍舊是反問她：「你是否享受這一刻？如果你確定現在的喜歡只是愧疚或者執拗，那就算了吧。」

快算了吧。人比動物高級之處有一部分在於人的感情太豐富，比如動物不會因為同時喜歡上一隻異性互相謙讓或者暗自較勁，它們只會兇殘地撕咬搶奪。人會因為別人對自己好而拚命想補償，否則會極度內疚，動物就不會，面對配偶它們只當做是繁衍的必備對象，會不會替對方多找一些果子、多捕一些獵物根本不在它們考慮範圍之內。一旦人的感情豐富了，就混亂了，容易把喜歡和愛混淆理解成「補償性喜歡」和「習慣去愛」，如果一直不能分辨這些感情，恭喜你，你一輩子就被套牢了，蹲在固步自封的圈子，腿麻了就更不想起身了。

好在她雖然智商捉急，但是情商還是在線的：「如果只是單純的和這一個人的交往，我肯定是喜歡的。」

正當我對這個敢愛敢恨的少女刮目相看的時候，她後一句話令我蹙眉：「可是要考慮其他的，就有太多矛盾了。」

「什麼叫，其他的？」如果我沒記錯，也就半年的光景，會上升到何種高度？除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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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地。」

果然。異地一直是情侶分手最苦情原因，也在分手十大理由排行榜高居榜首。這似乎成為人們一個通識，分開了就愛不起了。坦白來說，我個人也排斥「異地」，理由是受不住孤獨。不過我的情況和他們應該是不同，我是排斥一開始就異地，明知道從始至終都是互聯網戀情，那索性不要開始。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吃火鍋、一個人K歌，異地戀和沒有戀有什麼區別？而他們是感情穩定之後才要考慮異地，我身邊倒也挺多類似的例子，有成功有失敗，我只能說，分手與否，不能讓異地這個詞背鍋——終究還不是看你們到底有多喜歡彼此。

「畢業以後，他決定考研。也就今年12月吧，快了。一年一晃就過去了。」

我知道這樣的她還陷在那個死循環的圈子裡，於是換了一個問題：「剛在一起的時候，你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嗎？」

「其實在一起沒多久就想過，不過那時候他說要考華科的研究生，這樣可以多陪我兩年和我一起畢業。當時我覺得一切都不成問題，他連年齡差都考慮到了。」

我有些詫異：「所以，還有什麼問題？異地，解決了。」

「但是，」我能從字裡行間感受出她的為難，「他今天跟我說不考本校了。」

我恍然，果然異地只是焦慮的皮，骨還是長她家天才這個人身上。

「所以他暗示你要放棄這段關係了？」

「沒有沒有，他不是這個意思，」這個傻姑娘極力為男孩子辯解著，「我能感覺到，他真的在為考研煩惱。有可能因此忽略了我吧。我倒也不會因為他沒想到我生氣。現階段，學習多重要啊，我肯定尊重他的選擇，而且絕對不會有怨言的。」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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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已至此，我終於弄明白小妮子的糟心事：「所以你是覺得，既然不會留下，異地又太辛苦，所以要快刀斬亂麻？」

她頓了頓：「我我，我對自己特別沒信心，我覺得我不會適合異地戀的。」

屏幕這邊我嘆了口氣，繼續飛快地敲擊著鍵盤：「首先，我竟不知道你這是未雨綢繆還是杞人憂天。這麼早開始有這種焦慮肯定會如鯁在喉，建議轉移注意力把重心放到你到底喜不喜歡他和你有多喜歡他身上。我有一位朋友的男票將來註定要出國，她說了一句話，我覺得很對，所以記在了心上——如果他出國之前我們還沒分手，就等，多少年我都等。我們姑且把這納入痴情的範圍，當然啦，有點孩子氣，但至少心裡是有flag的，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其次就是異地戀也沒什麼不好。我還有朋友和男票異地，我感覺感情相當好，分分鐘步入婚姻殿堂我都不會詫異的那種。最後，話說得很絕一點，說不定你們根本熬不到考慮異地與否的時候。」

「我很愛他，我也覺得他是很愛我的。可是我還是沒有安全感。」

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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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她挖到了這一切的源頭——她從來都沒有安全感。與異地無關，而是她天生就有。平日里她找我訴苦男票種種錯，數落種種罪，都是天生缺乏安全感在作祟。再加上他鮮少顧及到她的感受，所以往往會放大她的不安。終究是個女孩子，在外面再獨立，再堅強，面對在意的人事的時候都會自尋煩惱。林徽因說：「世上沒有非愛不可的人，沒有非做不可的事，除非那個人是你，那件事是我愛你。」那我再妄自補一句「也沒有非要尋的煩惱，除非那個煩惱與你有關。」

「可能吧...其實也對，平時就沒有安全感，只是想到異地就更加難受了。」

如此豁然開朗，我便有了幾分把握，雖然不是什麼戀愛專家，但是我覺得我的見解或許對她有些用。

「建議如下：1.和他說清楚，你就是沒有安全感，但是你支持他為了更遠大的前程奮鬥（不要讓他以為你用沒有安全感捆綁他）;2.讓自己冷靜下來，確定這種無安全感是針對他，還是對別人就沒有（建議選取非常珍視的對象作為比較樣本）。」

「我的好朋友有了其他更好的朋友我也會難過，但是都沒有在這件事上的難過。」

我突然有些心疼，終究只是一個小姑娘哇：「那我覺得不要分手！你這麼在乎他，他也愛你（雖然這個年紀明明誰都不會是誰的一生），何必互相折磨，就為了一個莫測的預想？不值得。」

「我不自信，」看到這四個字，我甚至能透過屏幕感覺到她的慌張，「我不知道他哪裡喜歡我，雖然他說開始是覺得我好看…可是他身邊也有比我好看的哇~而且我還都是肉（笑），減肥也不成功（大笑）。」

我配合著她的表情笑了出來：「emmmmmmmm，1.男女審美不同；2.他身邊的人我倒也認識一些，好看的我確實沒看出來，有些美得太張揚，反而不對胃口；3.其實男生並不喜歡太纖細的女孩子。」

她冷了很久沒回我，我刷了許多集劇之後，她淡漠地回了一句：「現在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姑娘啊，你又何必惱，世上最幸福的莫過於你奔向他的時候，他張開了雙臂緊緊抱住你，這樣想一想，為了這一次的擁抱，異地再久也划得來吧～

如果還是難過，那就躺在他懷裡哭吧，再不安的脾氣也會被溫暖的胸膛撫平，況且趁機撒個嬌，本身就是女孩子天賦的謀略。

「晚安，師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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