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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今宵別夢寒

建立在《紅塵客棧》世界觀下的故事,本文大概算是過渡章,文中提到的角色也會和之後的故事聯動的,吧^_^

何雲書走進離情谷的時候正是個夏季的夜晚,天色堪堪暗下來的時辰。谷外的燥熱還未褪去,離情谷中卻是清涼宜人。這傢伙,確是尋了個好去處,這樣想著,他勾起抹笑意,然而想起些什麼似的,復又微微蹙額。似這般良辰好景,那人又能再得享幾多時日?只怕不多時,那傢伙又得過著四海為家亡命天涯的日子了吧。

腳步不覺加快了些,片刻便遠遠望見前方一處小院。來到近前,只見院門虛掩,像是在等著什麼人的到來。戈麥斯便也不客氣,推了門向內走去。那一身玄色衣袍的人,果然斜倚在一張幾邊,面前一局殘棋,一壺酒,一對杯盞。見他進門,那人轉過頭來,沖著他笑得如同未及弱冠的少年,如同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那是太久遠的事情。久到有太多事情都早已記不清。他記不清自己加入飛鷹門時的模樣,記不清自己的心境,更無從回憶這許多年間樁樁件件許多的事情。但記不記得又有何妨。人都是會變的,耽溺於過往,只是做些沒有用處的幻夢而已。說這話的時候,施征南正收刀入鞘,白衣上沾了點點鮮血,像梅花。「我們回去吧,嘖,這血怎麼搞得到處都是。」眉眼冷峻的男子轉身離開,何雲書跟在他身後。

那時盧思博離開飛鷹門不多不少剛好十年。即使忘了那麼多,何雲書有時還是會想起施征南和盧思博一起的日子。任誰也想不到,江湖上人人談之色變的施一刀與薄情公子,平日里也不過是飛鷹門中兩個打打鬧鬧,滿肚子鬼主意的少年——比武時差點砍壞了大師兄的梅花樹,跑到布置滿了機關的密室里偷掌門珍藏的酒喝,還有一次兩個人從山下推了個貨郎的車子回來,在庭院當中給師兄弟們吹糖人。滿院子里都是他二人的笑聲,就像一場美好得過分的夢境。直到盧思博走的那一天。

那日他二人回到門中已是深夜,何雲書門前的風鈴被風吹動。他出得門來,便看見自己的兩個師兄站在庭院當中。何雲書只當他倆一時興起,深夜裡想要比試一番,便倚在門邊觀戰。只是今日的氣氛似乎又不同尋常了些,兩人臉色凝重得很。盧思博丟了懷中飛刀,正抬眼間施征南已飛身而來,手中玄鐵刀劈頭砍下,盧思博轉身閃避,刀鋒擦著胸口滑下。施征南前沖之力一時間無法收住,正好被盧思博抓住機會閃到他背後去。他順勢拔出腰間寶劍,劍刃搭上施征南肩膀。施征南身子一矮,劍鋒從頭頂削過。往日切磋不過是點到即止,眾師兄弟還可在一旁觀戰點評,而今日之勢,竟是來回間都帶著殺氣。何雲書立在一旁,不由屏息。轉瞬間數十合已過,盧思博漸漸現出些疲態來。他素日里所練的,皆是務求一招制敵之法,「薄情公子」的諢名,便是因與他交手之人,少有能多說一句話的而得來的。論體力,他確實不如施征南。而施征南見他如此模樣,更是步步緊逼,那玄鐵刀上下翻飛,幾乎看不清動作——正是一招雨飛紅。盧思博堪堪招架,刀劍相擊,只聽滿院金石碰撞之聲。何雲書心下擔憂,這雨飛紅最後致命的一擊,乃是如泰山壓頂一般用力的一次劈斬。依眼前情勢,盧思博只怕是難以招架,他自己不明此事因由,又不便參與其中。正猶豫間,施征南殺招已出,而盧思博長劍在手,生生接下了這一招來,他向後踉蹌幾步,竟是借力一躍,足尖幾點,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何雲書遠遠看著庭院里怔怔站住的施征南的背影。那身形,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從這具軀體里抽走了。「你走吧,我會親自去找你的。」風把他的低語吹進何雲書心裡去。

從此後施征南臉上再難露出個笑來。不過幾年,掌門便任他做了門中的判官,據說還是他自己向掌門所請。那以後江湖上鐵面判官之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道他絲毫不念情分,出手狠戾至極,被他所殺之人,下場都極其慘烈。至於當晚之事因由,何雲書還是聽門中其他兄弟談起,才得知個大概。那日盧思博與施征南被派去誅殺叛幫之人,而那人不過是為一點塵世情緣,決意金盆洗手而已。盧思博一向重恩義,要他做這等事,他自然是不忍的。於是他一走便是二十年。二十年間飛鷹門天羅地網,派出暗探無數,只為尋他一點蹤跡,卻終究只是無功而返。他成了大海中的一滴水,消失在滾滾紅塵之中。

而現下,在這離情谷中,盧思博就在這裡,與三天前飛鴿傳書所言不差分毫。「來的竟然是你。」何雲書坐在盧思博對面,年長些的男人聽起來竟有些遺憾的語氣。不是我又該是誰?若是換了別人,只怕不會是這樣友好的場景了罷。何雲書很想這樣說上一句,話到嘴邊卻還是咽了回去。他又何嘗不明白盧思博的期待。二十年不見,若是換了別人,怕是早將這恩義盡數忘記——但那人是盧思博,想忘本是不可能的,只可能任時間將所有的回憶釀成一壇酒,若是夜半時分拿出來,配上月光慢慢品味,醉到斷腸的滋味,只有他自己一人嘗得到了。

盧思博為他斟上杯酒。「飛鷹門的名號,近些年在江湖上越發響亮了。」他沉思著說,「如此操勞幫務,師父他老人家身子還好嗎?」

「幫務繁多,師父年歲又大了,難免照顧不過來。近些年,費清林漸漸開始分擔些事務,掌門之位,不日也會傳於他了。」

「也好,」盧思博沉吟,「清林本就比師兄弟們多些沉穩心思,想來師父也會放心。其他兄弟呢?」

「胡踏雪還是那副放浪形骸的老樣子,江湖間留了不少話柄,但他自己不在意,師父也拿他沒什麼辦法;岳峰這些年已經是獨當一面人人畏懼的高手了,幫里種種事務他也幫襯著些……」

「林振山和他領的那個小孩子呢——那個,那個——」盧思博一時語塞。

「蘇臨風?這孩子,所幸沒有辜負大家的期望,現在已經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玉面劍客了。」

「說起來我還從山下給他帶過糖人……」波多爾斯基回憶著,「那孩子,最喜歡兔子的糖人了……」

「至於林振山——」何雲書只覺喉頭髮緊。他舉酒飲盡,不管不顧地說了下去。

「林振山半路落草,此後死守沙河堂,師兄大概還記得?那些年沙河堂落魄,師父有意讓他到別的堂口,怕他浪擲了光陰,都被他一口拒絕。」

「是啊,那是個真漢子。」盧思博喃喃道。

「去年年關,沙河堂出去幹活,不意被人暗算。林振山為護師兄弟周全,以一人之力迎戰數名強敵。被弟兄們找到的時候,已經是只剩一口氣。性命垂危之際,沙河堂居然將他拒之門外,老堂主受人蠱惑,一口咬定他是沙河堂的災星,再不讓他進門。還是赫一平將他帶回了幽州,好歹是救回一條命來。只是再無家可歸、無回頭之路,只能帶著一身傷痛獨自在幽州漂泊……」何雲書有些說不下去了。

長久的沉默。盧思博沒有說話。窗外蟋蟀叫著,有星星點點的螢火蟲飛舞。良久,他為何雲飛斟滿酒,自己也舉了杯,開口時聲音竟多了份低沉暗啞。「為振山喝一杯。」他這樣說。何雲書點點頭。

「穆遠道呢?」

「我……我不知道。」

「那……那他……呢?」終於還是來了,這個問題。盧思博開口時看著窗外,語氣輕得幾乎飄散在風裡。

「他」,除了「他」,又還有誰!何雲書苦笑著,眼前浮現出施征南抿緊的薄唇。

「他很好。這些年來,他一人獨步江湖,想必師兄也曾聽過鐵面判官的名號……」

「判官?他終究還是……還是做起了門中的判官……」盧思博自語著。

何雲書不知怎麼回答。施征南為什麼要做這個專門追查門中叛徒的鐵面判官,他心知肚明。而盧思博想必也自能猜出這其中緣由。當年之事,施征南口口聲聲說著再無牽絆,卻終究是耿耿於懷,念念不忘了這二十年。

「既然是判官,想必也快來到這離情谷了吧。」盧思博忽然笑起來。

「我先一步接了飛鴿傳書,才得以趕在他之前來到這谷中。師兄還是快些離開吧,否則等他來到,師兄恐怕……」

「我等他。」盧思博收斂了笑意。

「師兄!」

「我等他。」盧思博的語氣聽不出感情,「二十年不見,我欠他一杯酒。」

「師兄!」

何雲書幾乎是在哀求了。他終究是不想看到這樣的結局的。

「雲書,你走吧。」一聲長嘆。男人的眼睛裡有些看不清的東西,再沒有迴轉的餘地了,「我終究是欠了他的。二十年的光陰血債,總歸要還。我就在此地。等他來再喝一杯酒。」

離情谷的夏夜,涼意絲絲入骨。何雲書行得遠了,也再看不見林中盧思博的小院。今宵一別,此後再見,怕是只在夢中了罷。

「理想主義者的結局,

悲壯而決不可憐。」

光源君的小世界

一個試著講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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