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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手絹淺紫粉白花

王小金,老家山東省菏澤市鄆城縣,現居住內蒙古包頭市白雲鄂博。愛好出門觀觀景,窩家看看書。坎坎坷坷人生路,但始終相信生活的善意和美好!

手絹淺紫粉白花

文/金子

柔和的月色斑駁陸離著校園通道兩旁梧桐葉片闊大的影子,電燈炙熱的光透過門窗玻璃明晃晃閃爍著 ,映襯著教室外走廊、校園。晚自習課間各級的學生三五成群的走動說笑。

有同級同學告訴默坐課桌旁的我:校門口有人找。

慢起身,懷著滿腹疑慮我走向學校高高的鐵柵門,門外西角處站立著雙手插在褲兜瘦削男孩。「你是誰啊?」我是詫異於他的陌生。他稍稍低下頭去,停頓一下,含糊不清小聲著說了三兩字,距離的相隔語音的低迷模糊,一時間誤認為他找錯人。「晚自習後,我在這裡等你…」這句話他提高了音域的量,鼓足了所有的勇氣從嘴角一字一字蹦出來,旋即就低下頭去,因著月亮光的清澈能隱約可見他緊抿著的雙唇。我措手不及的情緒五味雜陳著女孩矜持的驚詫羞怒,又有突然增添了的好奇——他的羞怯竟有模糊中似曾相識的熟悉。

始料未及班主任帶領一群學生風風火火趕來。那個時候常有社會上無業青年擾亂校園之事,校領導老師擔心學生閃失過錯,對外有干擾猶如驚弓之鳥忌憚。對此場景的害怕,記憶中搜索的一點熟稔信息便也驚怕得蕩然無存了。

惶恐不安中大義凜然般提高了聲音說——我不認識你啊,你喊我幹什麼!

我是極力撇清自己的清白、無辜!

在老師的斷喝下,一窩蜂的學生把他推搡到校長室。我六神無主地回了教室,忐忑思忖間又被叫去了校長室。

校長室門口還有窗戶下圍攏了好多看熱鬧的同學,只是見了他的背影,頭深深耷拉著,雙手低垂。校長嚴肅問話「他說同你在一起讀過書,你認識他嗎?」「不認識。」我搖著頭回答得斬釘截鐵,那種昂然決絕像極了女英雄。背向我的青年微仰起頭,臉稍顯扭動了一下,腿腳也活動到不那麼屈服的站姿——也真是可惡了,還熱衷於表現嗎,頑劣人的惡作劇。我對他先前暗自的同情倏地參雜了些許氣惱。

事情也就在歲月中緩緩擱淺下來,以至於湮沒時光的浩蕩長河,從沒有過一次想起它。

夏天帶孩子回老家探親,火車到達到縣城天色已晚,客車已經駛完了最後一班。回歸村落心切,就在車站周圍不甘心地轉悠。「是回某集嗎?」一個溫和聲音朝著我的方向喊來。我轉過身去,一輛麵包車已停在身邊來。「是的呢…」我驚喜於趕車的寸巧回答著問話:「多少錢啊?」「八十」他邊說著話邊利索地放行李,並熱心地把孩子抱上車去。「六十吧!」我砍價。「好咧——」他爽朗地笑了並拖長了些音調。在他幫我關後排車門的一瞬間,無意中看見男子竟有些羞怯地望了我,突然似曾相識於這張面孔和微笑。

車子行駛在熟悉的家鄉路途,望向窗外,沉迷於心之嚮往的家鄉田野,地皮的濕氣顯現著剛剛有過一場適時雨水的傾灑,嗅著夢寐以求濃郁的潤土味道,彷彿聽到壯碩莊稼努力拔節的聲音,近鄉情怯故土親密的興奮弄潮了臉頰的熱。「你是真的不認識我了…」這時男子輕輕關了音樂,他微笑的話語打斷了我心意遐想,更是印證了剛剛「似曾相識」的猜測。

「我是你小學四年級的同學,李老師是咱們班主任,那時候我是語文課代表。你寫的作文常被語文老師謄寫壓在他辦公桌的玻璃下面,當時我在你後一排偏左…」男子說。

四年級我是插班來到了集鎮上學,不是原級學生 ,事隔多年大都有些陌生了。他又說「還記得你上交給老師的手絹吧…你上初中時候…我打擾過你…給你惹過麻煩…那時候年齡小不懂事…真是對不起了…」他雙手輕輕抬起些拍打了一下方向盤,極快地做了個道歉的雙手合十,滄桑的面孔竟有了與年齡不相襯的紅暈,並以善良的微笑化解著年少時光豆蔻心事攤開的尷尬。

記憶的閘門就在一瞬間傾瀉而下。

我記得。

記得一天語文課上在書洞里摸索出一方印染漂亮小花的手絹,舉手交給了老師…那天放學我后座的男生喊住我,滿臉通紅地說:那個手絹…「是你的啊?那你給老師要去吧。」我忙著收拾書包趕緊著去紛雜的路口找尋父親,他在等著我一塊回家。硬是急急地打斷了男孩吞吞吐吐的話,匆匆走過他頷首低眉的站立。

那是塊疊的整整齊齊的嶄新手絹啊,潔白的布底上有花兒的艷美。我誤認為誰把它放錯了位置,連它和一個少年的懵懂心事上交了。

初二年級的晚自習課間那個大男孩手插褲兜顯擺的青澀瀟洒… 被老師校長迫問被一窩蜂的學生簇擁嘲笑…

一時間我有些手足無措,驚愕無語地望向他。

他大方寬宏的自嘲笑意漸漸消融我的如坐針氈。攀談中知道他早已成家,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農閑之外載客拉些私活補貼家用。我給他車費錢,他說什麼也不要「不拉你也是要空車回家來的,以前都是一下午跑兩趟車,就今天我多跑了一趟…你一站在路口就認出你來,什麼也是巧了。」我拿出幾包特產來塞給他,他只是從中拿了一包詼諧地笑了「這個我不推辭,得收著呢。」

偶爾的回首過往,暗自內疚著自己粗劣的性情無意中給予他的挫傷難堪,脆弱的情竇年齡…深責的千頭萬緒里唯有祝福他——那個羞澀疊過整齊的粉白小花手絹,壯大膽子在校門口「約會」顯擺「男子漢」洒脫,時隔多年未曾謀面第一眼認出我的恰同學少年。

手絹上淺紫粉白花兒,熏染的芬芳溫暖過歲月靜好的美麗,純潔無瑕的亮白底色安好擱淺在那裡,未曾遠離。

想起張愛玲的一席話來: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正巧趕上了,那也沒有什麼可說,唯有輕輕問一句「哦,你也在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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