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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三卷書香歲月《文字的親近感與恐懼感》《我看小說》《文字是把刀》《糾結抑或升騰》

三十文字的親近感與恐懼感

____兼答陽關三疊

看似是文學或文字的問題,其實是人生的意義問題。人生有沒有天定的意義,有沒有哲學上的終極目的?我認為是沒有的。上世紀末我寫過長篇散論《人生的目的問題》,我否認有終極目的存在。人生的本質是自然造物的一個過程,有始有終,如同一隻老虎一棵樹一樣,你到哪裡找先設的目的?但人睜開眼睛看世界,看到了大千世界的種種誘惑,於是產生了各式各樣的願望與目標。這本不錯,人生每一個階段,多少要有些願望和目標,從小里說,要改善個人的生存、發展、質量狀況,幸福、順利地度過一生;從大里說,為他人甚至更多人以至人類留下幫助、啟示或遺產,使自己的生命溫暖他人生命。但是,所有願望、目標,都是人的主觀願望,客觀現實會不會完全容許這些願望、目標實現,還是未知數。即便順利實現,人也不能背著這些成功去見先人,意義與成功只留在此岸,不會帶到彼岸。無論如何成功與如何悲慘,死亡對於二者在終極目的上等值。宇宙並不因為你有巨大貢獻而為你專設神位,祭拜只在人間。把願望當目的當根本意義,是一種虛妄。

同樣文字對於人生,是工具不是目的。文字於現實生活、人際交往、精神需求有用,但有用不等於根本意義。從認識功能看,文字可以傳達前人經驗,但不能直擊事物本原;從交流功能看,文字可以傳達信息,但無法保證傳達與接受之間絕對同一;從審美功能看,文字可以激發生命美感、人生理想、創造精神,但是文字無法改變大道,宇宙、社會、自然、人生依舊按照力量綜合以後的軌道運行。所以文字有力,它可以表達人的意願,但也無力,不可干擾世界的正常運行。人的智慧再高,也不能顛倒他與宇宙母親的倫理關係。而這種倫理,其實是實力。人無力回天。

文學可以用於審美與悟道。好的文學不是鼓勵人的盲動,而是告訴人們注重各種關係的平衡,維護生命的尊嚴與價值,給強者以道德抑制,給弱者以心靈安慰。作者在創造好的文字中,不停行走,成為生命的一種姿態。當然你可以選擇別的愛好作人生的姿態,比如勞作、武術、文化研究、宗教、雕塑、繪畫、體育、美食等等,這得看個人喜好。這裡只說文學,愛好文學的人,必定要不停地投入,按照藝術自身規律鍥而不捨地努力,才有可能走得更遠。

文學也是人生風險投資。有沒有天賦,舍不捨得投入,選擇的方向對不對,精力耗費合不合乎藝術規律,是一個方面;有沒有運氣,趕沒趕對時機,有沒有高明的大師發現你,是另一個方面。一般地說,好酒不怕巷子深,但也不是你寫得好一定出頭。尤其是當今時代,每天有多少好的、不好的和垃圾作品產生,你被深深掩埋,指望誰把你挖出來?只能憑運氣。

與對待人生一樣,與其抱有很高期望值,不如純粹不作指望,就把它當作一種愛好一種智力遊戲一種打發時間的辦法,寫著自己快樂,流傳開或許別人也感興趣,反正不指望它立功立德養家糊口,反而超然得多。

寫作者寫的多是別人,其實面對的總是自己。快樂是自己,惆悵是自己,哭是自己,笑也是自己。所有別人形象,都是自己心中所出,愛狠情仇總離不開自己的把握。主體的修養與靈性決定著作品的精神內涵。

寫作者也並非要把著作等身、名垂千古作為人生價值的標準。假如有一天你活著卻無法寫作了呢?這正如有許多年輕作者因為生計不得不暫時放下寫作一樣,應該釋然一些。先生活後寫作。想寫就寫,不想寫就不寫。硬著頭皮寫出的文字真可能有恐懼感。

文字如刀,我喜歡,並不是我刀使得好,而是使久了,自然跟人融入,成為生命的一種姿態或者一部分。文字本身沒有生命,文字滲入作者生命以後,就多少有些生命意味了。刀上有自己心頭的血與靈氣啊。

文字又是一種障礙,真實不在文字表面,而在背後的生活里。文字是指月的手,不是月。能用手指告訴月亮在哪兒,這樣的文字大概是成功的,但得依賴讀者的領悟。

2008-05-02

三十一我看小說

——答靜若水網路調查

小說只能嘆一聲。一聲可能驚天動地,也可能隨風而失,水準與機遇都很重要。看小說,首先是看故事,接著是人物命運。沒有人等待小說來拯救和教育。作家感嘆,在人物命運里,隱匿於細節或閑言碎語中。敘述節奏牽著讀者思路走,讓讀者欲罷不能。

好的小說,嘆到人心尖尖上,讓人扼腕、垂淚、猛醒、奮起。這樣的小說有三重文本結構,一重是人物故事,面上的,好看。二重是社會背景的,貫穿於情節的各類知識或者一般的人生經驗、美好情感或者悲劇發生的原因等等,滿足認知功能。三重是抵達靈魂深處痛處癢處的感悟,與人生的根本困惑與快樂相關,通過事本與人物命運表達出來。借用人物、事件、場景、細節這些道具,導出靈魂活劇來。

小說有很多流派與技法,都有道理,可能寫好,也可能寫砸。小說是門整合的功夫,光一兩因素成功不行,得整體和諧完整,直到抵達內心的任務完成。所以,手法與技巧沒有過時的,對生活的領悟與感嘆、對靈魂的觸摸與體味、對生命價值的批判與認同卻有可能是過時的,話語體系、藝術思維與審美眼光則有可能是過時的。創作主體應當超脫功利拘絆,超越平庸知見,胸懷慈悲大愛,摯愛宇宙人生,行走在精神的高處與深處,心通古今,神遊天際,滿腔摯愛才能自然流淌,筆下人物才會活靈活現,命運邏輯與應對才能符合歷史規律與藝術規律。

我寫過幾十個中短篇,發過兩個頭條。沒有什麼水平,只是有一些思考與看法。我的作品有現實主義的、魔幻主義的,也有雜糅的,我喜歡的只是帶著鐐銬在人神共惑之域起舞,展露性靈的頑強與妖冶。我認為,先鋒應當是精神內涵與藝術形式的雙重先鋒,而不僅僅是借用先鋒主義的手法。

讀小說與寫小說,都離不開樂趣。沒有樂趣,即便思想高深,很難吸引人。我佩服那些靈動的作家,敘述中充滿靈氣,而精神又直抵人類痛處。他們的感嘆,是靈性的感嘆,涉及終極悖論的感嘆,不只是阿貓阿狗的感嘆,也不僅是戰鬥、吶喊與抗爭。人生總有一些很難邁過的坎,但人總要堅持著奮鬥著,即便是個悲劇,也力爭有點智慧悲劇的味道,不僅僅是性格悲劇與社會悲劇。這樣小說才能給弱者以智慧和力量。對待藝術與對待人生一樣,要有個坦然心態。該扛的要扛著,該頂的要頂著,扛不了頂不住也可放下繞道走,靈氣一點,不能讓尿憋死。

小說無禁區,小說也是玩的。但玩得好不好,就看玩家修養了。血管里流血,水管里流水,至於關注當下、不忘載道、高尚情操這樣一些囑託,真是非常次要。讓水管流血,你得先把血灌進去,主體修養上去了,不需要任何告戒與囑託。

12/12/2006

三十二文字是把刀

——中篇《迎風一刀》後記

玩得好不好,迎風一刀,完了。

有沒有印印,出沒出血,不關我事。

只感到累,要休息。老了,玩不動,玩不轉。用江湖上的話說,獻醜了,請罵。

我始終認為,文學是玩的,文字要玩才出味。小說沒有得體語言,死去。好語言不再三玩味,出不來。

我的小說文字一向遭到七十年代後的強烈批判,我知道那是他們的語言感覺普遍加強,隨便嘩啦,也比我好。我兒子學理工,文學沒入門,但語言感覺比我好。又有人批評他們不該玩文字。錯不在玩文字,而在閱歷不夠,積累上不來,而文字卻比那些不玩文字的作家好。

文字如刀。狠刀,猛刀,瓢刀,靈刀,一起上,直抵軟肋。剝脫靈魂的外衣,露出內在的醜陋或美麗。斬卻心頭煩惱絲,讓生命不再嘆息。挑出心靈的毒瘤,讓鮮花開滿家園。砍伐林樹木,搭間小屋,讓困頓者休息片刻。萬一覺得天生是鬥士,非欲取人首級而後快,揮向百萬軍中,斬殺敵人或同類,差不多也算個男兒。刀在手裡,要玩得飛轉,而且靈性,長著眼睛,不能亂砍亂殺。

這樣的文字,可能是子彈,每一顆子彈穿透一個靈魂。可能是光,揮出去照亮一處陰暗。可能是火,投出去燃燒一片激情。還可能是心靈之吻,吻醉粉絲與情人。

遺憾的是,我沒達到這種火候,不然小說會更逗人看。許多作家說,適不適宜搞文學,先看語言的感覺。感覺是品玩與把玩出來的。不玩,屁感覺沒有。那就生造、苦吟。如果還是沒感覺,別拿刀槍,揀磚頭砸人。一砸一個血窟窿,看你吃飽撐的文人還玩不玩?

若是有骨氣的文人,儘管玩。玩出靈光來,玩出血性來,玩出道義與正義來,誰說你骨頭叫狗吃了?文字中,與文字無關的圖片中,許多人身體都玩了,裸體都玩了,自己跟異性睡覺的細節都玩了,難道靜心地玩玩文字本身,就墮落了,跟木子美一路了?木美子還有幾行不算太糟糕的文字,一個字沒有把靚麗的照片網上一貼,立刻有幾十幾百萬的合同到手,豈不更是拍買青春?

好文字非得靜心玩出來。不是遊戲遊戲那樣簡單。頭腦簡單的人一想到玩就認為不神聖不正經,錯!靈性的玩是要付出終生的。頭腦里的文字如青草如樹藤,釀出濃香的酒要把自己泡在裡面。在文字住,文字里吃,文字里拉,文字里痛,文字里愛,面壁十年不為功,再翻出來晾曬,才有一點點自己的氣息。也許人家不喜歡,但無悔,付出了自己該付出的。如果心裡始終有太多不平,天天想怎麼收拾別人,怎麼取得戰鬥勝利,怎麼救世主般地立功立言,沒時間沒心情跟文字玩戀愛,文字會喜歡上你?那就只能扔磚頭,聞血腥。如果磚頭也不敢扔,那就關起門捶自己腦袋。

我羨慕紅樓夢的白描文字,羨慕聊齋的清淡文字,羨慕汪增祺的靈性文字,也羨慕沉淪與傷逝的詩性文字。國外的不敢說,看不懂外語。不是總說自己是新時期魯迅嗎,為什麼不學學魯迅的文字功夫?

文字這把刀玩不好,人物造型出不來,生活細節出不來,場面背景出不來,任有一腔大義也枉然。何況很多人的所謂大義,不過是幾乎婦孺皆知的道理加常識,有的還是六七十年代的革命大批判語言,連後殖民話語體系也算不上。這樣的小說能與世界文學較真?

尋求新的鮮活的小說話語體系,正是我的困惑所在,軟肋所在。誰來教我,讓我的小說能夠更漂亮一點厚重一點靈動一點?

2009年7月

三十三糾結抑或升騰

心情沉鬱呢,生理、心理與情緒同時進入低潮。這時,旭日陽剛的《春天裡》從四面八方的電視機、碟放機里鑽出來,一個勁往心裡灌,要從心胞放出淚來。汪峰也是,給力的歌不寫,寫這麼悲戚的,把歷經艱難的兩農民歌手逮著,再以發自內心的蒼涼演繹成撞人淚窩的哭歌,悲泣著祈求轉變。如禁不住呢,一下子被擄去了。

但這種悲,還是具體的、現實的、與生存經驗直接相關的。心情並不低潮,依然可以抵擋。而廣闊農村流行的那種不知名的嗩吶曲,長音如訴,高起低回,穿透時空,直撲心底。由於歷經無數人深情演繹,悲苦添加,積累深重。演奏者只要理解曲譜含義,無論是否具有相同的生存經歷,都能把人帶進廣闊的悲情空間。只要有一點音樂感覺,一下子跌進去了,蒼涼滔滔不絕,身心悲苦欲絕。眼淚沒落,心淚已落。這不只是某個人、某類人的悲泣,是血脈的悲泣,良知的悲泣。

說到悲情音樂,自然要提劉天華的二胡獨奏曲《病中吟》。天華先生說,《病中吟》並不是生病的意思,而是心中苦悶如病,是心中苦悶而產生的歌。所以曲名又叫《安適》《胡適》,意為人生何往,是人生苦悶悲泣如訴了。劉天華出身詩書之家,兼通中西音樂,創作此曲時已是中學音樂教師,且遍訪民間藝人,已將個人苦難上升到歷史的群體的和文化的苦難上了。所以,當第一節連綿不斷、低回高轉的音符拉響時,心便愀然了。爾後在急促果斷的對比中糾結,再後有短暫的回味,情緒隨加快的急奏到達高峰,最後急促下滑,結束在呻吟般的悲慟中。這即是人生、社會之大悲吟了。

接下來是阿炳的《二泉映月》。這位歷經苦難的盲人二胡演奏家只是在哀嘆身世的不幸、控訴萬惡的舊社會嗎?不!這樣的理解雖然流行,也符合階級鬥爭學說,卻不符合藝術的事實。阿炳身世悲苦,心境蒼涼,音樂肯定會抒發這種感受,沒疑問。問題在於,他是以流浪藝術家的身份抒發,不是以痛苦的自然人、更不是以政治家的身份抒發。曲名《二泉映月》,很美,很有詩意。「二泉」即「天下第二泉」無錫惠山泉,月映惠山,玉落泉上,天高地闊,夜靜無聲,美得曠遠,美得凄冷,美得悲寂。阿炳的琴聲從心上流出,從弓上流出,嗚嗚如訴,悲慟人天。這種凄美,這種悲吟,常人理解為吶喊,政治家理解為控訴,但阿炳以琴聲為職業為生命,決不止於常人的理解,也不會當政治家,甚至不會總把個人不幸放在心上掛在琴上。他會背著傷痛不幸,流浪於天地,亦會探究在二胡藝術中。因而,他是對天地而言大悲了,對靈界而訴感悟了。我的朋友、二胡演奏家羅家倫多次對我說,《二泉映月》不只是悲,甚至不是悲,而是傾訴,傾訴個人感悟,成就天地大美。阿炳超越了,我們總拘泥在現實層面。這番話太得我心了。我經歷過人生大悲,但我寫文,不會總說自己如何如何,如果那樣,我不成祥林嫂了?痛哉,很多演奏《二泉映月》的人,未必進入了阿炳的境界。

心有糾結,要糾結著上升,而不糾結著下沉。所以,佛教道教音樂,讓人平靜,寧息糾結。也有宏大的,入人骨髓,助人升騰。

沉靜,糾結與升騰,是音樂常用的三種方法。

比如《英雄交響曲》、《命運交響曲》、《威風鑼鼓》、《十面埋伏》那是使人糾結的,讓你在糾結中爆發力量,衝出重圍,當然是幫你解決現實的境遇問題。

沉靜的則是讓你寧靜心緒,放下包袱,輕鬆自然地應對。比如小澤征爾指揮的許多音樂、東山魁一的畫、許多佛道音樂,是讓人寧靜的,逃脫糾結,不要糾結。

而我聽過喜多郎的電子器樂曲和薩頂頂的梵語、自語歌曲,則是讓人升騰的,把意緒升騰到沒有糾結的天界。

天界,我喜歡;升騰,我喜歡。我不喜歡糾結,不喜歡地獄。

林多郎的第一張專集叫《天界》,薩頂頂的第一張專輯叫《萬物生》。天界使萬物生,萬物終究歸天界,多好一個循環。我們的靈魂我們的肉體,逃不出這個循環。人間是我們短暫的旅程,我們要回歸要升騰。

如果糾結的音樂是上品,那麼寧靜的音樂是神品,升騰的音樂是逸品。信不信?

2011-4-8

微主簡介

元辰,本名袁國新,宜昌人。作家,網路文學批評者,著有《悠悠人生》、《網上漫語》、《現場批評》,發表小說、散文、詩歌二百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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