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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侃侃之死:人要學會放過自己

2018年1月25日,茅侃侃在家用煤氣結束自己的生命,沒留下隻言片語。

茅侃侃

「80後創業偶像」「京城IT四少」「Majoy CEO」,這幾個耀眼的頭銜讓他站在眾人眼前享受無數溢美和讚譽。現在回想,這些頭銜變成他的前綴之時,他的背上就被放上了第一根稻草。

在茅侃侃消失在大眾視野的這幾年,他的百度百科上最顯眼的標籤依然是「80後創業標杆」,這對於23歲就擁有這個頭銜且始終沒有改變的的他來說,是大眾的嘲笑。

可以說,茅侃侃的成名拜其所賜,茅侃侃的死亡之果也是由其所種。

正如一位自稱是茅侃侃生前好友的網友說:「茅哥太累了,該歇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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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侃侃1983年出生在北京,小學五年級開始玩電腦,12歲就能熟練倒騰各種軟體,14歲在《大眾軟體》上發表文章,15歲成為瀛海威時空BBS最年輕的版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神童。

他與傳統意義中我們所認知的神童人設反差極大,他消瘦、黝黑、桀驁不馴,最關鍵的是——沒上過大學。

高中會考因為地理考試屢次不及格,他失去了考大學的資格,直接跳進了互聯網墾荒創業浪潮當中。

在2004年茅侃侃和一家國企合辦Majoy公司,茅侃侃擔任CEO。

Majoy時代茅侃侃

2006年,《中國企業家》雜誌編輯程苓峰,為茅侃侃寫了一篇專訪,並給他起了個「混世魔娃」的諢號。這一篇專訪,讓茅侃侃、李想、鄭立、戴志康等人變成了全國80後創業的標杆人物,引起全國轟動。

其中,沒上過大學的茅侃侃以初中學歷位列在此,吸引了更多的注意力。

同時,這種傳奇的經歷也讓央視嗅到了味道。央視的隨之而來,使得這4位80後真正走到台前。

當時還是《對話》欄目製片人的羅振宇,看了封面報道後覺得不錯,決定做一期節目。泡泡網CEO李想、康盛創想CEO戴志康、MyseeCEO高燃,以及茅侃侃四人登上了《對話》節目,後被稱之為「京城IT四少」。

「IT京城四少」右一茅侃侃

這份名氣並沒有讓茅侃侃在工作中更加自如,相反由於茅侃侃和國企背景很強的Majoy公司中衝突日漸升級,按他的話說就是「開始各種審計,各種找茬」。在2009年的一次董事會上,茅侃侃終於爆發,他直接摔了手機,2010年茅侃侃辭去了時代美兆CEO的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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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歷過私人醫療APP和「哪兒堵」APP的創業失利後,茅侃侃在2013年加入GTV,涉足電競圈。2014年GTV的凈利潤達到了1400萬元,並獲得了A輪融資。在旅遊衛視《我是創想家》節目里,當時的茅侃侃曾說:創業「死」一回,就知道打工多幸福了。

GTV時期的茅侃侃

但,茅侃侃錯誤預估了電競行業燒錢如燒紙的行業現狀。王思聰自不用說,還有諸多上市公司老闆的二代們也投身此項。他沒有二代們撒錢的能力,也沒有上市公司董事長的父親作為後盾。

於是,茅侃侃找到了日後因財務造假而大名鼎鼎的金亞科技。這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茅侃侃又失敗了。

在此時,茅侃侃已經準備最後一搏,他不相信自己的運氣在23歲那年就用光了。

2015年,茅侃侃和萬家文化合資成立萬家電競。而萬家電競被茅侃侃認為是拉自己上岸的最後一根稻草。萬家電競在遊戲開發方面發展迅速,但業績不容樂觀,自成立後一直處於虧損狀態,運營費也多出自於上市公司萬家文化,但據茅侃侃透露除了註冊資金,幾乎全是以借款形式提供的。

雪上加霜的是,2016年底,萬家電競進行新一輪的融資。這時候他遇到了黃有龍、趙薇夫婦的龍微傳媒。龍薇傳媒打算出資30.6億控股萬家文化,這場收購當時引人矚目。如果趙薇收購萬家文化,萬家電競將會受到源源不斷的資本支持。

然而,後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

面對連年虧損的萬家電競,萬家文化的新買家——祥源集團要求萬家電競從上市公司剝離出去,並且歸還從上市公司借來的錢。

說白了就是:先還錢,然後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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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光環、齊名的朋友無疑也都成為他的壓力,在人生的最後幾個月,他將自己藏起來,再也不「冒尖兒」,朋友都說,這不是他;不知道此時的茅侃侃心裡還是否住著那個鮮衣怒馬的花臂少年;少年得志心比天高的茅侃侃,在接二連三的失敗之後,徹底沒有了和世界死磕的力氣,他選擇了向自己、向世界、向資本低頭,因為他沒有了再接受一次失敗的勇氣。

此時他已身無長物負債纍纍,此時他的理想被現實按在地上摩擦,此時他要面對自己從神童到發不出薪水的失敗CEO,這一切將茅侃侃推向了絕境。

回想茅侃侃的人生,京城「IT四少」是他永遠避不開的重要環節,他們當時因為媒體而聚到一起,日後也變成了好友。十多年前的他們就已經是無數80後的偶像,那麼歲月蹉跎之後,現如今的他們又身在何處,境遇如何?

李想

其中日後創辦汽車之家,現任車和家CEO的李想,和茅侃侃的關係最為要好。但差距最大的也要數這二人,茅侃侃在自殺之前已經淡出了人們的視線;而李想創立的汽車之家已經在美股上市,同時李想投資的蔚來汽車也被萬眾期待。在2017年9月8日,車和家完成了A+輪6.2億元的融資,李想持股37.72%,為最大股東。那時的車和家估值已經達到了65億元。彼時的茅侃侃還在為了如何給員工發工資如何繳納電費而焦頭爛額。

戴志康

曾經的康盛創想CEO,現在的天使投資人。戴志康可以說一路順風順水,早在2006年,康盛創想旗下的Discuz!已成為全球用戶數最多的PHP社區論壇軟體之一。2010年,康盛創想被騰訊收購,戴志康本人也加入騰訊旗下任電商部總經理。

2013年11月,博雅互動在港上市,作為天使投資人的戴志康持有市值達2.5億港元的股票。之後《小小帝國》被收購也為他換來了近5000萬元的套現。2014年他創辦了夥伴創投,專註於以投資方式支持中國、美國早期科技類創業企業的成長。他完成了從IT企業CEO到天使投資人的轉型。

高燃

高燃在2015年初高燃參與創立風雲天使基金,也就是後來的風雲資本之前,和茅侃侃一樣,都是在追著風口跑,2006年到2010年間,高燃經營過狗仔網,加入過投資機構,不過無一順利。但高燃比茅侃侃幸運,他沒在彈盡糧絕之時再被絕望當頭一棒,他找到了自己適合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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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對話》節目播出十幾年後,李想不僅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也站在世界電動車的金字塔尖;戴志康從要錢的CEO變成給錢的投資人,完成了轉型;高燃不溫不火倒也富足安樂;而茅侃侃撒手人寰換陰陽兩隔。

通過這四人的狀況我們不難發現,創業是個風險極大的事情,創業成功的概率堪比第一次玩《絕地求生》就吃雞。創業成功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今天天氣好,今天投資人早餐吃得飽等等重要或者不重要的因素配合到一起才能完成的艱難任務。縱然上述四人之天才,如今仍然分化嚴重甚至天人永隔。

很多創業者都相信雷軍說的「站在風口上,豬都會飛。」,這句話的本意是先做好自己的事情並且堅持,等到風口到你腳下,你才會一飛衝天。在我們的社會文化語境中,只有上市才被認為是創業成功。

我們崇拜馬雲、劉強東,我們讓自己相信他們的成功具有普遍性,我們稱讚500強企業驚人的發展速度。但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落,很多像茅侃侃這樣的創業者,他們默默承受了創業中的黑暗面。

小藍單車的李明為了創業拋棄年過半百的父母跑路美國;樂視的賈躍亭為了躲債拋妻棄子跑路美國;茅侃侃為了創業變賣家產,到頭來也害了自己的性命。

這讓我們反思,創業為了什麼?上市為了什麼?

也許,身處創業名利場內外的每個人,都應該多一份寬容。投資人給創業者多一些理解,社會給創業者多一份支持,最重要的是,創業者給自己多一點寬容。

畢竟,人就怕自己為難自己。

2018年1月25日凌晨,不堪重負的茅侃侃,打開了家裡的煤氣,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他發的最後一條朋友圈,「我愛你不後悔,也尊重故事的結尾。」成為了他留給這個世界最後的一句話。

也許,故事的結尾可以改寫,還可以繼續演繹精彩的續集,但茅侃侃卻偏偏選擇了劇終。

很多網友認為:創業失敗就失敗了,以茅侃侃的名氣先找個互聯網公司打工,好死不如賴活著,欠錢慢慢還嘛。

我突然想起一句話:「自古英雄如美人,不叫人間見白頭。」

我猜,他是想把最好的自己留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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