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徐濤憶：毛澤東1954年夏天在北戴河的故事

摘要：1954年7月26日凌晨，毛澤東離開北京去北戴河，住北戴河中直療養院一號平房。那一年，中央首長來得特別多，開會也方便。每天工作之餘，毛澤東一定要去游一次泳。以下，是醫生徐濤憶起的，關於毛澤東在北戴河的幾段故事。。。

第一個故事 喜歡曹操的詩

毛澤東和孩子們一起游泳

毛澤東遊泳喜歡熱鬧，尤其喜歡和年輕小夥子、姑娘們成群結夥地游泳。這時他便會精神抖擻，談笑風生。他側泳仰泳，自然輕鬆，一邊游一邊和年輕人聊天，興緻極高。

毛澤東每次游泳只下一次水，下去就要游個夠。不夠不上岸，上了岸便不再下水。無論走路、游泳，他都是那句話：「我這個人不喜歡干回頭事。」

那幾天，毛澤東總看《古詩源》。有一天，他讓衛士找地圖來，一邊查地圖一邊說：「曹操是來過這裡的。」

我驚訝：「曹操也來過這裡？」

「當然來過，上過碣石山，寫出《觀滄海》。」

這一年，毛澤東在北戴河停留最久。其他中央首長都走了，他沒有走，直到天涼，仍每天下海游泳。可惜他登碣石山我沒能一道去。7月31日，毛澤東寫下著名詞篇《浪淘沙·北戴河》。他說南唐後主李煜也寫過《浪淘沙》。李煜的詞意境和語言都好，但是風格柔靡，情緒傷感，他不喜歡。他說他還是喜歡曹操的詩，氣魄雄偉，慷慨悲涼，是真男子、大手筆。

第二個故事 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可真難

毛澤東在北戴河海濱游完泳後與衛士們合影

由於安全上的考慮，公安部門和警衛系統對毛澤東「管」得很嚴。毛澤東總是想到人民群眾中去，想和群眾隨便聊家常，想多過過普通人的生活。但是保衛部門怕出事，便阻攔。毛澤東有憤怒也有痛苦，沒少動肝火：「他們老把我和群眾隔開！」

毛澤東堅持要出去走動，保衛部門作一定讓步，要求他戴墨鏡、口罩。毛澤東走出去遇見農民，就要和農民聊天。又不是冬天，臉捂那麼嚴還怎麼聊天呀？農民光眨巴眼。毛澤東憤然摘下墨鏡口罩，摔在地上。這下可不得了啦，一聲「毛主席萬歲」，遠近農民蜂擁而來，立刻包圍了毛澤東。口號聲鼓掌聲響成一片，還聊什麼天？毛澤東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可真難。

不能隨便行動，不能隨心所欲走到人群中去，這是毛澤東最痛苦的事。工作之餘，他最怕孤寂，希望身邊的工作人員能表現得隨便些，可以開玩笑、起鬨、罵娘，造成一種真正的社會生活的空氣。我理解，衛士們也理解。毛澤東是人，他需要過人的正常生活。所以，工作之餘，我們在他面前都表現得很隨便，甚至可以說「放肆」。

第三個故事 「陪我多聊會天，我把你船上的螃蟹全買了」

1954年夏，毛澤東在北戴河海濱

記得一天，毛澤東遊得很遠很遠。我們跟隨的人便輪番上船休息。快望不到岸了，仍勸不住主席。幸好，遇上一條漁船。我們在船上，先發現漁船和漁民，便招呼毛澤東上船。毛澤東一聽說有漁民，痛痛快快爬上了船。不等擦乾身體便迫不及待跟老漁民說話聊天。

老漁民沒有認出毛澤東。他何曾見過毛澤東光著身子的形象啊？於是，那聊天便完全是社會上普通人聊天的氣氛了。我的記憶中，再沒見過毛澤東如那次聊天那麼開心。從魚龜蝦蟹聊到五穀雜糧，從小小漁船聊到鍋台炕頭，從老婆孩子聊到國民黨共產黨。正經話玩笑話都說，又逗又喊又笑。這正是他盼望已久的生活！

老漁民賠不起工夫，要走。毛澤東不放，追著喊：「多聊聊，多聊會兒，我把你船上的螃蟹全買了。」

「你別拿我開心了。」老漁民不信。

「老同志你別不相信人哪，你跟我一道走么，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毛澤東認真著急。

「真的？我這可是活蟹。」老漁民動心了。

「活蟹死蟹我全包了。」毛澤東拍響大腿。

「現在螃蟹可是不便宜。」

「你老人家還能騙我？你說多少就是多少。」

「行啊，我跟你走。隨你嘮嗑什麼都行。」

「我就要聽聽你那個互助組為啥不團結？」

就這樣一路聊來，上得岸，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然後同老漁民握手道別。老漁民直嘀咕今天走運，卻始終不知道讓他走運的人是誰。

毛澤東讓衛士把螃蟹送伙房全蒸了，弄個大長桌子，倒滿一桌。毛澤東喊：「來來來，今天我請客，我請客啊！」我們二三十人全是泳衣泳褲，跟毛澤東來到長桌旁。毛澤東抓起一隻螃蟹，一掰兩半，張嘴就是一口，他一邊大嚼一邊喊：「還不動手？別裝正經了。」

大家哄然而笑，立刻圍上去抓螃蟹。官不分大小，年不分老少，人不分男女，學著毛澤東扯開螃蟹便咬，一邊大嚼，一邊互相逗鬧，再沒那麼熱烈開心的了。

第四個故事 在大風大浪里鍛煉成長

接連幾天大風大雨，毛澤東顯得很激動，他要去游泳。

「不行，絕對不行。」我嚇壞了，攔住他說：「主席，這不是小事，也不是您個人的事，我必須向全黨全國人民負責。」

衛士們也全攔擋過來。毛澤東雖然固執，一旦我們橫下心來抱成鐵板一塊，他爭取不到一個支持者，便也無可奈何。

那幾天，我們特別緊張。一刻不離地「監視」毛澤東，怕他溜去海邊。他幾乎每天「鬧」一次，都被我們頂住了。

這天，雨終於停了。我跑去海邊，倒抽一口涼氣，好大的風浪！測溫的同志報告，水溫不到20度。

中午剛過，毛澤東放下手中筆，吩咐衛士準備去游泳。

「不行，主席，今天不能去。」

「雨停了，為什麼不能去？」

「水很涼的，會抽筋。」

「我不怕冷。你們怕冷，你們別游么。」

「浪太大，岸邊的浪有一米多高。」

「那才好么，乘風破浪，正是機會么。」

「那是頂風。幾個年輕戰士試幾次，都被浪打回來了。」

「一個人沖不過去，這麼多人還衝不過去？豈有此理。」毛澤東邊說邊就往外走。

「主席，浪太大，貝殼全衝到岸邊了，要扎傷腳的。」

「從小我打赤腳，就不上山砍柴了？」他甩一下手，藐視貝殼也藐視我。

「您歲數大了，摔一跤我擔不起責任。李維漢同志就摔斷了腿。」

「他絆跤我就一定要摔跤？」毛澤東甩開我，大步出門。

事已至此，再無挽回希望。我和衛士及警衛人員緊張行動起來，搶先脫衣，沖在毛澤東前邊。

「趕浪，我們趕浪。」毛澤東小孩子遊戲一般開心。我們簇擁著老人家急追那退縮的浪潮。又一列長浪兇猛撲上來。我急忙扶住毛澤東。一人高的浪劈頭蓋腦壓下來。不容站穩，轟然一聲巨響，一群人都歪倒在沙灘上，竟被浪打出四五米遠。

毛澤東在衛士的攙扶下站起來，甩甩頭上的鹹水。我想喊什麼，舌頭恰似貼在上齶動不了。毛澤東笑了，「嘿嘿，我總算找到一個好對手。」

毛澤東召喚我們向海浪發起連續衝擊，可是每次都被浪潮打了回來。

我和不少人都膽寒了。

毛澤東顯出少有的嚴厲。他問衛士長：「這點浪比劉戡的四個半旅還難闖嗎？」他問我們：「你們是不是覺得跟我走太危險？你們要是害怕，我可以另外組織人。」

就這麼幾句話，熱血便在我們心中湧起。我們從地上爬起，迅速集合在毛澤東身邊，手挽手，肩並肩，警衛人員前沖開路，衛士左右護持，向大海沖。我們一連闖過四道長浪，終於游進大海！時而躍上波峰，時而跌下浪谷。我們都拼盡全力向毛澤東靠攏，要升一起升，要沉一起沉。拿救生圈的人更是隨時準備應付意外。

「你們不要緊張，我們只會被衝上岸，不會被拖進大海回不來。」毛澤東輕鬆自在，隨波起伏，他說：「你們正年輕，要經風雨見世面。不要做溫室里的花草，要在大風大浪里鍛煉成長。」

我多次聽到看到毛澤東講「要在大風大浪里去鍛煉自己」一類的話。1954年在北戴河游泳是第一次講。

8月20日，毛澤東從北戴河回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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