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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歷史感泛濫的境地下如何做一個有限度的「歷史的人」

本文由博四教育金博士推薦,選編自尼採的《歷史的用途與濫用》(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陳濤 等譯)。在一個歷史感泛濫的境地下如何做一個有限度的「歷史的人」,作者的見解是深刻且富於警示的,這對於一個民族、一個社會而言同樣如此。

推薦老師:金博士

上海財經大學經濟學博士

上海某高校教師

想想在那邊吃草的那些牲口:它們不知道昨天或是今天的意義;它們吃草,再反芻,或走或停,從早到晚,一復一日,忙於它們那點小小的愛憎,和此刻的恩惠,既不感到憂鬱,也不感到厭煩。人們在看到它們時,也許會問那些動物:「為什麼你只是看著我,而不同我談談你的幸福呢?」那動物想回答說:「因為我總是忘了我要說什麼。」可它就連這句回答也忘了,因此就沉默不語,只留下人獨自迷惑不已。

人對他自己也感到迷惑——他無法學會忘記,而總是迷戀於過去;不管他跑多遠,跑得多快,那鎖鏈總跟著他。真是奇怪,曾經存在而又消失的那一時刻,就像幽靈一樣,又回來打攪之後的一個時刻的平靜。獸類總是立刻忘記,並看著每一時刻真正逝去,沉入到夜晚和薄霧之中,永遠消失。獸類是非歷史的活著的,它不會隱藏,它不會掩蓋任何東西;在每一個時刻,它看起來就是它本來的樣子,也就不可能不誠實。但人總是在抵抗著偉大而又不斷增加的過去的重負。那種重負壓著他,壓彎了他的雙肩。他背負著一個他有理由拋棄的、黑暗而看不見的包袱去旅行。

遺忘也是所有行動的一項特徵,就好像每個有機體的生命,並不只是和官民相連,同樣也同黑暗相連一樣。不管是對一個人、一個民族還是一個文化體系而言,若是不睡覺或是反芻或是其「歷史感」到了某一程度,就會傷害並最終毀掉這個有生命的東西。我們必須知道什麼時候該遺忘,什麼時候該記憶,並本能的看到什麼時候該歷史的感覺,什麼時候該非歷史的感覺。對於一個人、一個社會和一個文化體系的健康而言,非歷史的感覺和歷史的感覺都是同樣必需的。過量的歷史看起來是某一時代生活的敵人。

一個人的歷史知識和感覺範圍也許都很有限,他的視野和阿爾卑斯山的峽谷一樣窄,他的判斷不準確,他的經驗被錯誤的認為是新穎的,然而儘管有所有這些不確和錯誤,他仍以一種不可戰勝的健康和活力向前站著,讓所有看到他的人感到高興。我們看到獸類,它們絕對是非歷史的,並有著最窄的視野,但它們卻有著某種幸福,並至少是毫無造作和倦怠的生活著的。因此我們可以認為,在某種程度上,非歷史的感受事物的能力是更為重要和基本的,因為它為每一個健全和真實的成長、每一真正偉大和有人性的東西提供基礎。非歷史的感覺就像是周圍的空氣,這空氣可以獨自創造生命,而且如果空氣消失,生命自身也將消失。

的確,人所以成為人,就在於他首先在其思考、比較、區分和結論之中壓抑了非歷史的因素。……然而過量的歷史又會使他衰退。

歷史若被看成是一種純知識,並被允許來左右智力,那它對於人們而言,就是最終平衡生活收支的東西。……歷史,只要它服務於生活,就是服務於一個非歷史的權力,因此它永遠不會成為像數學一樣的純科學。生活在多大程度上需要這樣一種服務,這是影響到一個人、一個民族和一個文化的健康的最嚴肅的問題之一。因為,由於過量的歷史,生活會殘損退化,而且歷史也緊隨其後同樣退化。

每個人和每個國家都需要對過去有一定了解,不管這種了解是根據他的目標、力量和需求,通過紀念的、懷古的,還是批判的歷史而取得的。這種需要不是那些只旁觀生活的單純的思考者的需要,也不是少數渴望知識且只對知識感到滿足的人的需要,它總是生活目標的一個參考,並處於其絕對的統治和指導下。這是一個時代、一種文化和一個民族與歷史之間的天然聯繫。

讓我來描繪一幅現代人靈魂之中精神事件的圖景。歷史知識從一個永不枯竭的源頭向他流來,奇怪的片段匯聚到一起,記憶敞開來它所有的大門,卻總敞得不夠寬。他的天性忙於接納所有外來的客人,給他們以榮譽,使之各就各位,可這些客人卻彼此爭鬥。……現代人在自身體內裝來一大堆無法消化的、不時撞擊的知識石塊。這種撞擊顯示來這些現代人最顯著的特徵——與外部世界無關的內心事務的對抗,以及與內心世界無關的外部世界的對抗。[沒有這種矛盾和對抗],人可能會感到就像是一條吞下了一整隻兔子的蛇,靜靜的躺在陽光下,避免任何絕非必需的行動。

用現存的普遍觀念去衡量過去的觀念和行為[被某些人]稱為「客觀」,他們在這裡發現來一切真理的準則:他們的工作就是改變過去,以使之適合於現在的一切瑣碎事物。……但這將是一個神話,而且是一壞的神話。人們忘記了,這個時刻其實是藝術家創作的有力而勃發的時刻,是其「構思」的最高形式,這種構思的結果將是一幅藝術的真實畫面,而非歷史的真實。

毫無節制的歷史感,如果被推到來它的邏輯頂點,就會徹底毀掉未來,因為它摧毀了幻想,並奪走了現存事物所賴以生活其中的僅有的空氣。

過量的歷史已經損害了生命的可塑力,它再也不知道該怎樣將過去作為取得力量和營養的一種方式加以利用,這是一種可怕的疾病。

歷史的解藥是那些「非歷史」和「超歷史」的東西。我用「非歷史」一詞來指一種力量、一種藝術,它忘掉過去,並在自己周圍划出一個有限的視野。我又認為,那樣一種力量是「超歷史」的,它將目光從演變進程之上轉移到賦予一種永恆與穩定特性的事物之上——轉到藝術和宗教之上。

我們的確需要歷史,我們為了生活和行動而需要它,而不是將它作為逃避生活和行動的一條權宜之計。只有在歷史服務於生活的前提下,我們才服務於歷史;但若超出某一定點去評價歷史,就會使生活受到殘害和貶損。

一個人必須通過「反思」自己真正的需要來整理好自己內心的那堆雜物,他需要用自己性格中所有的誠實、所有的堅定和真誠來幫助自己對付那些二手的思想、二手的知識、二手的行動,然後,他才會明白,文化不僅僅是「生活的裝飾」——也就是對生活的掩藏和扭曲,因為所有的裝飾都會掩蓋被裝飾的東西。

文化是一種新的、更美好的事物,是思想與意志一致、生活與表象的一個統一體。每一樣走向真誠的東西都是向真正的文化前進,[正是道德個性上的一種更偉大的力量才使得人成為勝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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