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當陽一頭瞎眼牛撞開西陵峽，助大禹治水……
書接上回
「後來？後來發生了什麼？」
我險些被熱茶嗆著
平復了好一會兒
才開口問到
「你可知道那座鐵塔
到底在哪兒嗎？」
坐在我身旁的是位老者
白髮蒼蒼、慈祥可親
一副高挑的白眉
一頭精緻的盤發
讓我覺得他仙風道骨
非常神秘
不知道怎地
他嘴有些歪
說話的時候
甚至還有茶水從嘴邊溢出
此時此刻
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茶樓外某處
「鐵塔？是不是....」
我順著他目光看去
正好瞧見不遠處的玉泉寺斜塔
隨即叫道
「難道是這座？」
老者點了點頭
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說：
「雖然我們這裡
沒有你說的那麼光怪陸離
但是連年大水，長江決堤
也曾讓這裡民不聊生
那段時間很多人都被迫離開了家鄉
我記得那天霧很大
卯時村裡的雞剛剛打鳴
抬頭看到天空彷彿有幾個黑點越來越近
當雞鳴第二聲的時候
就聽見震耳欲聾一聲巨響
原地平白無故的多出一尊斜塔來
再看天上的黑點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後來大水奇蹟般的退卻了
這塔也正成了我們這裡的象徵
這個故事相比你的故事很有淵源吧
今日你我有緣相遇
老朽再給你講個故事吧
講講那遙遠的歲月......」
我欣然允之，規規矩矩的坐好
只等老者開口
「那真的是很久之前了....」
老人長嘆一口氣
渾濁的雙眼，淹沒在水汽氤氳中
我小時候是個放牛娃
住在劉家河（現當陽境內）
附近的村莊里
爹娘死的早
只留下一頭老黃牛
與我相依為命
不知道什麼時候
老牛的眼睛就瞎了一隻
所幸的是它身強力壯
還很通人性
讓我能夠給大戶人家
耕地、拖物
換幾個工錢
日子雖說窮點
但也不至於穿不暖吃不飽
有一天
老牛不慎弄傷了一條後腿
田沒耕完
我就被東家趕了出去
「老牛，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回到家後
我就趕緊找來草藥
敷在它的傷口上
在心疼老牛腿傷的同時
也害怕著以後生計沒了著落
初夏的夜晚還是有些冷
我蜷縮在草堆上
風從門縫刮進來
冷的直發抖
就在這時，老牛走過去
用自己的身軀擋住了漏風的門
它的這一舉動
讓我感動的幾乎落淚
「你真是通人性的牛
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腿」
我哽咽著說道
老牛好似聽懂了我的話
濕漉漉的眼睛看著我
嗚咽了一聲
過了幾天
不知道是不是找的草藥起了作用
老牛的腿傷居然慢慢痊癒了
我的生活又回到從前
寒來暑往
日子在一個個春耕里過去
我也漸漸的有了幾畝地
蓋上了新房
生活一點點好了起來
只是老牛越來越老
老到無法幹活
只能在牛圈裡看日起日落
看著天空從白色變成黑色
我捨不得賣掉它
給它喂最好的草料和水
希望它能陪我的時間再久一點
「老牛，我去幹活兒啦」
這天，我和往常一樣去打理牛圈
只是老牛彷彿不願意我離開似的
看我走遠後
居然開始在牛圈裡發狂
我雖然迷惑不解
還是急匆匆往田裡趕去
這段時間總是下暴雨
再不趁著放晴收拾麥子
冬天就沒吃的了
正忙活著
我突然感到一陣地動山搖
等平復下來
不知道誰大吼一句
「發大水了，快跑啊！」
我心裡一驚，轉頭看去
原本平靜的劉家河
現在已經漲高了不少
來勢洶洶的洪水
沖毀了不少田地
我只能扔下鋤頭，抱頭逃竄
可洪水還是淹沒了我
冰冷的洪水混合著泥沙
往我的身體里灌進去
我在一片黑暗之中
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忽然
我聽見了「哞」的一聲
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
將我頂起
最後在昏迷之前
我看見了老牛
那雙濕漉漉的眼睛
那場洪水肆虐了很久很久
可自從老牛救起我的那天起
我就再也沒見過它
不知道它去了哪裡
人們只說村裡有個老瘋子
每天在念叨
「我的牛，我的牛在哪兒」
後來
大禹來了
戰勝了摧殘人們許久的洪水
聽說一開始大禹也拿洪水沒辦法
因為西陵峽口被堅硬的巨石堵死
直到有一天
不知從哪兒來的一頭瞎眼牛
撞開了巨石
泛濫的洪水沒了
瞎眼牛成了英雄
四方百姓都趕來感謝它
那天老瘋子也在人堆里
他看到瞎眼牛之後
好像突然清醒過來
對著那牛喊
「我的牛，這是我的牛」
而瞎眼牛隻是看了他一眼
忽然頭一昂
蹄子一蹬躍上了高岩
鑽到樹林子去了
只有板壁岩上
留下了清楚的身影
最後
百姓為了紀念瞎眼牛
便在那附近修建了一座廟
名叫
黃陵廟
「後來那個老瘋子呢？」
我轉頭問老者
「沒人知道」
老者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回答道
「那這個故事是真的嗎？」
我問
老者又答：
「
真亦假時假亦真
假亦真時真亦假
故事不就是這樣嗎？
」
我聽得有些雲里霧裡
最後還是謝別了老人
離開了茶樓
而我不知道的是
在我離開之後
老者摩挲著手裡的茶杯
忽然嘆了口氣
喃喃自語道
「老牛啊......」
《黃牛廟記》碑文云：「……古傳所載，黃牛助禹開江治水，九載而功成，信不誣也，惜乎廟貌廢去，使人太息，神有功助禹開江，不事鑿斧，順濟舟航，當廟食茲土，仆復而興之，再建其廟號，目之曰黃牛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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