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9.2，奧斯卡提名，這部沒有劇本、沒有明星的影片，憑什麼感動全世界？

今日撰稿人：報十二娘

她是88歲的導演，

他是33歲的街頭藝術家，

這對有趣的組合，

開著一輛「相機車」遊歷了法國鄉村，

給無數人帶去了愛和快樂，

也給全世界帶來了一部溫暖、美好的紀錄片。

1

2017年11月11日，

美國好萊塢，

第9屆奧斯卡理事會獎頒獎晚宴上，

安吉麗娜·朱莉作為頒獎嘉賓，

把奧斯卡終身成就獎的小金人頒給了89歲的導演阿涅斯·瓦爾達。

作為法國著名的「新浪潮祖母」，

瓦爾達在1954年就執導了她的首部片子，

數十年來，

她拍了很多作品，拿了無數獎項，

她一直是那個天馬行空、怪誕的藝術家，

是那個純真可愛的不老少女。

就在2016年，88歲的瓦爾達，

和33歲的攝影師、街頭藝術家JR，

一起開著一輛小貨車遊歷了法國，

做了一件喜歡的、好玩的事，

並順便獲得了第90屆奧斯卡最佳紀錄長片的提名。

瓦爾達、JR

瓦爾達、JR，

他們有著巨大的年齡差，

他們之前並不相識，

但這並不影響他們互相欣賞，

他們熟知對方的作品。

有一天，

他們終於走到了一起，

他們有了一個小小的瘋狂念頭：

他們決定開著一輛車，

開，

往城市的邊緣開，

往遙遠的鄉村開，

去尋找單純美好的風景，

為他們遇見的臉龐拍下照片。

沒有劇本，沒有計劃，

只有不停地遊盪，

去偶遇不同的、有意思的人們，

然後展開自由的想像，

和那些普通的人們一起創作，

把藝術帶到每一個角落，

給大家帶來新奇和快樂。

2

說走就走，

一輛小小的貨車，

載著這一對興奮的忘年交，

載著集拍照、沖印於一體的車上照相館，

駛向了遠方。

他們在一個小村莊第一次停靠，

並選擇一位漂亮的姑娘，

拍下了第一張肖像照。

然後，

更多的村民圍了過來，

他們雀躍地鑽進照相間，

5秒後即可在車外取到巨幅照片：

他們拿著同樣的道具——一根長長的法棍麵包，

他們吃過很多法棍，

但從來沒有拍過這樣的照片。

而且，

他們的照片被排列、粘貼在大路邊：

這是他們的村莊，

當然要展現他們自己的照片！

這個世界並不缺少巨幅的海報、照片，

它們遍布在城市最繁華的、最熱鬧的地方，

他們是明星、是政客，是企業家，

但在鄉村，在工廠，在那些遙遠、僻靜的地方，

無數平凡的人們，

他們每天出門勞作，然後回到家中，

在公共視界里不留一絲痕迹。

但這個世界上，

每個角落的每一個平凡的人，

都值得被尊重、被「看到」。

瓦爾達和JR就是要以這種方式，

讚美每一個普通的勞動者，

向他們致敬。

3

在法國北部一個老礦區，

一條幾乎被廢棄的礦工宿舍街道上，

住著這裡的最後一位居民讓尼娜。

這條街上有著她最初的人生記憶，

那時候，

父親每天下班回來，

都會帶給孩子們一塊黑乎乎的，吃剩下的麵包，

那是她每天期盼的美味。

尼娜在這裡長大，一直到老年，

她不願離開，

離開這有著太多的回憶的地方。

了解了這裡的歷史和現狀後，

瓦爾達和JR收集了很多老舊的礦工照片，

這些照片記錄著幾代礦工那艱辛和苦難的過往。

這些照片被放大、列印，

然後遍布在街道兩旁。

那些已經搬離這條街道的人們，

看到他們自己的，

甚至是父親、祖父們的照片，

在數十年後被做成巨幅貼畫，

貼在他們出生、成長、生活過的地方——

他們曾屬於這個地方，

他們創造了這個地方，

他們全都離開了這個地方，

而現在，

他們「回」到了這裡，

向每一個路過的人展示他們英雄般的形象。

那種穿越歲月的夢幻感，

足以給每個人帶來神奇的感覺和感動。

而最後，

瓦爾達和JR還給了尼娜一個特別的驚喜：

把她的臉龐印在她自家的牆上，

宣告她堅守這塊領地的選擇和權利，

並以此向她致敬。

當尼娜走出家門，

轉身看到牆上那熟悉的自己時，

一直很堅強的她，

再也抑制不住激動的淚水。

4

他們徜徉在寧靜、優美的法國鄉村風光中，

感受那那獨特的法式小情調、小浪漫。

「對我來說，每次相遇都是最後一次」，

所以，瓦爾達喜歡偶然，

「偶然性是我最好的助手」，

偶然遇到的人，

往往會有意想不到的交集和回憶。

在一個小村莊，

他們拍攝了一位咖啡店的女服務員：

瓦爾達讓她從店員瞬間變身復古、優雅的女郎。

她的巨幅美照被貼在村子最顯眼的地方，

她不僅從默默無聞的服務員變身村裡的明星，

還一夜之間紅遍網路，

人們紛紛跑來與「她」合影。

當瓦爾達和JR到達南方一個小村莊時，

他們首先聽到了一個久遠的愛情故事，

於是，

他們向故事主角的孫女借來了古老的合照。

當她看到那意味著家族傳承的照片，

重現地自家的房屋上時，

她感受到的不僅是新奇，

更多的是幸福，與先人緊密相連的幸福。

在一個大農場，

瓦爾達和JR遇到了一位孤獨的農民，

他每天駕駛著最先進的農機，

獨自耕種數百公頃土地，

他們把他的照片貼到倉庫上：

讓「他」陪伴著他，

告訴每一個來到這裡的人，

他是主人。

當瓦爾達和JR來到一個廢棄的村莊時，

他們嘗試用人們的臉龐和力量，

讓那個被遺忘之地熱鬧起來，

哪怕只是一天的時間。

周邊的村民都來了，

他們帶著好奇、興奮，

像過節一樣聚集到這空蕩蕩的村莊，

路過的人們也加入其中。

當一張張歡快的照片被貼在殘破的牆壁上時，

寂寞的村莊又重現了昔日的活力。

平凡的村莊，平凡的人們，

是瓦爾達的藝術嚮往：

「我從未拍攝過成功人士的電影。

我拍的都是街頭人物。

他們在社會上沒有特殊的地位，

他們需要被聆聽。」

他們都很平凡，

但每個臉龐都有一段故事，

每個人都是生活的主角，

都有獨一無二的舞台。

他們沒有驚人的演技和華麗的台詞，

但他們有一顆熱愛生活的心。

瓦爾達要做的，

就是把生活的藝術，

帶給生活中的他們。

一位鄉村郵差和他的照片

5

當瓦爾達和JR到達一個牧場區時，

他們突然決定不再為人拍攝肖像，

而是拍一隻普通的山羊：

因為這隻普通的山羊背後，

有著一些普遍的事情。

原來，

為了防止天性好鬥的山羊打架、受傷，

影響健康，進而影響產奶，

這裡的牧場主大多會在山羊小時候，

鋸掉它們的羊角。

為了生產、為了產量、為了利潤，

他們鋸掉羊角，

用冰冷的機械設備榨取山羊的每一滴奶，

但在一位中年婦女的牧場里，

她的山羊是最普通的，也是最特別的：

那群山羊還保留著羊角！

這令瓦爾達有所觸動。

但細問之下，

主人也沒有什麼高談闊論：

它們本來就是有角的，

當然就該讓它們長在那裡，

至於打架，

人類自己還打架呢。

而且，

她的牧場早已放棄了機械擠奶設備，

因為安靜、平和的人工擠奶，

顯然是人和動物之間更好的相處方式。

最後，

一張山羊照片，有角的山羊照片，

被張貼在了當地最醒目的位置，

它提醒著所有的人們，

如果我們能用最樸素的想法和方式對待一隻山羊，

是多麼地難得和可貴。

6

在勒阿弗爾港口，

那個全是男人的碼頭上，

瓦爾達想到了一個問題：

「女人們在哪裡？

人們都說碼頭工會力量強大，

總是說碼頭工，碼頭工，碼頭工，

但很少有人說起碼頭工人的妻子。」

所以，這次，

她想讓女人們站出來，

要讓她們像雕像、像圖騰般站立在男人的世界。

當三位碼頭工廠的妻子的巨幅照片，

被張貼在了高大的集裝箱上時，

平凡的她們閃現出了自己的光芒，

在那個屬於男人的領地上，

她們有了英雄般的榮耀。

在途中，

他們也曾遇到75歲的流浪漢，

但他有自己的藝名：波尼，

波尼用他人丟棄的物品，

為自己建造一處色彩豐富、結構怪異、充滿趣味的居所，

在外人看來，

那裡破敗不堪，簡陋之極，

但他覺得非常舒服、自在。

波尼用1300個瓶蓋做了一件藝術品，

用鍋鏟、鐵板等物品製作了誇張的風鈴，

他深刻地踐行著一句話：

只要有想法，

你可以利用任何物品做任何東西。

在風急浪高的海邊，

他們也曾費盡心思在碉堡殘骸上留下貼畫，

但潮水無情地沖刷掉了一切，不留痕迹，

雖然只存在了一夜，

但又有什麼關係，

海，總有它的道理，

就像風沙，像時光，

我們無法抗拒，也無法躲避它們的雕刻和侵蝕，

有些東西只要存在過，擁有過，

就無須強求更多。

7

一路上，

他們一起用奇思妙想進行創作，

結識著有趣的新朋友，

回憶著老朋友，

二人在互懟互逗中，

也變成越來越親密的好朋友。

但瓦爾達心裡始終有個小疙瘩：

JR從來不肯摘下他的墨鏡和帽子，

這讓瓦爾達覺得與他隔著一層面紗，

覺得這不太友好。

除此之外，

他們還是充滿驚喜和快樂的。

為了滿足瓦爾達的願望，

JR用輪椅推著腿腳不靈便的她，

模仿《法外之徒》中的情景，

狂奔著穿越盧浮宮。

當瓦爾達做了眼部手術，

視力越來越差的時候，

JR悄悄地策划了一場特殊的「旅行」，

他拍下她的眼睛和雙腳，

把照片貼在車廂上，

讓火車帶著她，

去她去不到的地方，看她看不到的風景。

當然，

JR同樣意想不到的是，

瓦爾達也為他準備了一場旅行：

帶他去瑞士見自己的老朋友，

法國著名導演讓-呂克·戈達爾。

和JR一樣，

戈達爾也喜歡帶著墨鏡，

但有一天，

他突然在瓦爾達面前摘下了墨鏡，

雖然就那麼一會兒。

年輕時的瓦爾達和戈達爾

但讓瓦爾達沒想到的時，

當她到了戈達爾家門口的時候，

不按常理出牌的他卻反鎖著門，

只在門上留下了兩句讓她傷心的話。

她無法理解這樣的捉弄。

JR不停地輕撫她的胳膊，

說著安慰的話語，

但瓦爾達依然沉浸在不愉快中。

「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嗎？只為你一個人。」

說完，

JR面對著她摘下了墨鏡！

瓦爾達笑中帶淚，

「雖然看不清楚，但我還是看見了你。」

33歲的JR，

為她摘下了墨鏡，

就像那年，她33歲那年，

戈達爾曾在她面前摘下墨鏡。

這就是瓦爾達和JR！

他們把愛帶給無數陌生、平凡的人們，

更把溫暖帶給彼此。

而根據他們的旅行故事，

製作的紀錄片《臉龐，村莊》，

除了被提名為奧斯卡最佳紀錄長片，

它已囊括了多倫多國際電影節觀眾選擇獎，

紐約影評人協會獎最佳紀錄片等多個獎項和榮譽。

就這樣，

這對最可愛、最有趣的旅途夥伴、藝術搭檔，

在這場奇妙的旅行中，

溫暖、感動了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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