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倪瓚的,霍建華和胡歌誰能hold住?
常常在想,如果拍一部表現倪瓚的電影,該由誰來演?
在仔細研究了兩岸三地近百位男演員之後,最終鎖定了兩個人:霍建華和胡歌。
那麼,倪瓚又是誰?簡單地說,倪瓚(1301-1374)生活在700年前的元代,以畫聞名,被後世推為「元四家」之一。
為了爭取到這個角色,胡霍這對CP需要經過四個回合的比拼——
第一回合:顏值
多種文獻對倪瓚的顏值評價頗高,如明人賈仲明在《倪元鎮》(倪瓚字元稹)中提到,「先生清眉秀目,丹口須髯,吳越人皆稱為神仙中人」;據《錫山志》中「倪瓚」一條記載:「人望之,若古仙異人」。另外,如「清姿玉立」,「寒松幽壑之姿」,「其人如玉」之類的形容詞在倪瓚的各種傳記中比比皆是。可見,倪瓚不是一般的高顏值,還自帶仙氣。根據記載,倪瓚的哥哥是元代道教上層人物,倪耳濡目染,青年時便信奉道教,晚年常常在道觀居住,有仙氣的評價應該並非全是溢美之詞。
霍建華和胡歌的顏值自然難分高下,能夠PK的,只是「自帶仙氣」這件事兒。鑒於當年白子畫上仙的超高人氣,這一回合,胡歌不妨先讓讓。看看我們的尊上,瞬間就感覺《倪瓚傳》已經開拍了有木有,畢竟都是有仙骨的人啊。
第一回合,霍勝。
第二回合:才藝
倪瓚出生於今江蘇無錫的富裕之家。自其祖父輩起,倪家廣積財產,為東吳三大巨富之一。明人何俊良在《四友齋叢說》中提到,「東吳富家,唯松江曹雲西,無錫倪雲林(倪瓚號雲林),崑山顧玉山,聲華文物,可以並稱,余不得與其列」。可見,倪瓚是如假包換的富三代一枚。
與其他的闊少不同,咱這位倪公子既不喜歡飈車,也對交網紅女友不感興趣,他的敗家方式是蓋房子。他主持的房地產項目有雲林堂,蕭閑館,朱陽館,雪鶴洞,凈名庵,水竹居,逍遙仙亭,海岳翁書畫軒等等,其中最為後世所稱道的就是清閟閣——據說,屋外遍植龍槐鳳竹,四壁皆襯有青碧紙箋(原來用壁紙裝修的開創者正是倪瓚),門窗以最上等紫檀雕鏤而成;閣中更收藏著數不勝數的法書名畫,古鼎尊彝,玉器名琴。這逼格,是不是秒殺一切豪宅。
在這豪宅中的豪宅,倪大公子每天焚焚香,品品茶(曾自製清泉白石茶),畫畫(一不小心畫成了元四家之一),作詩(後世出版詩集《清閟閣集》),寫寫評論,搞搞烘焙(曾發明熟灌藕、黃雀饅頭、燒鵝等美食十餘種),時不時還唱上兩句,標準的文藝青年路線,有他的《述懷》為證:
勵志務為學,守義思居貞。閉戶讀書史,出門求友生。放筆做辭賦,覽時多論評。白眼視俗物,清言屈時英。
有人說了,這看著怎麼那麼像梅長蘇梅宗主的日常呢?嗯,好眼力——
真是連豪宅清閟閣的布景都有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第二回合,胡勝。
第三回合:性情
關於倪瓚的性情,史書上記載最多的就是有潔癖。
元人張端在《雲林倪先生墓表》中記載,「清閟閣,藉以青氈,設紵履百兩,客至易之始入」。就是說,倪公子常年在前面提到的豪宅清閟閣準備一百雙棉麻鞋套,客人來了必須穿鞋套才能進門,有沒有種房地產中介工作人員帶客戶看房的畫面感。明人顧元慶在《雲林遺事》中記載,「其溷廁,以高樓為之,下設木格,中實鵝毛。凡便下,則鵝毛起覆之,不聞有穢氣也」。便便從高處落下,鵝毛受到衝擊自然飄飛起來,蓋住了便便——正是拜倪公子所賜,我國沖水馬桶最早的起源比西方早了不知多少年。
倪瓚書法
《雲林遺事》中還寫到,「倪嘗留客夜榻,恐有所穢,時出聽之」。留客人住,又怕客人在屋子裡隨地吐痰,以至於一晚上趴門縫聽好幾回——想說能讓倪公子留宿的,肯定是生死之交啊。「一夕聞有咳嗽聲,侵晨令家僮遍覓無所得。童慮捶楚,偽言室外梧桐葉有唾痕者。元鎮遂令剪葉十餘里外。蓋宿露所凝,訛指為唾以詒之耳。」後半夜,終於還是聽到一聲咳嗽,早上起來趕緊讓家童去找痰吐在哪兒了;家童找來找去找不到,又怕挨罵,只好騙他說屋外面有片梧桐葉中招了,倪公子聽說後,馬上命人把方圓百米以內的葉子都清走。其實葉子上哪裡是痰跡,不過是昨晚上的霜罷了。想說在倪家上班真鍛煉人啊。
李可染《倪迂洗桐圖》
類似的小段子還有不少。比如,倪瓚一段時間住在山裡,經常派人去取山泉水;水擔回來,他用前面那桶燒水泡茶,用後面那桶洗腳。別人問他為啥,他說,前面的應該沒問題,後面的不一定,萬一擔水的人路上放了個屁,豈不是污染了?說的有道理啊。
再比如,有一次,倪的母親病了,請了一位葛醫生來看病,葛醫生知道來接他的是倪瓚平時最喜歡的一匹白馬,還正好趕上雨天,就想故意整整他,一路上也不好好騎,把馬弄了滿身的泥。到家倪瓚一看,氣得夠嗆,跑到老太太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媽,這也就是給你治病,我都忍了,要是我以後病了,就是病死也別找這個姓葛的來看!
傅抱石《倪雲林洗馬圖》
因為愛乾淨,倪瓚很少近女色,一次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叫來了名妓趙買兒共度春宵。人來了之後總疑心不幹凈,叫人家去洗澡,洗完回來從頭到腳檢查一遍,不合格,再洗,如此反覆,折騰到天亮,還沒達標,最後只好送走。
這些內涵段子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因為歷史久遠今天也無法考證,但倪瓚愛潔凈的個性還是有據可查的。倪瓚的畫像歷來以其好友,同為元代畫家兼詩人的張伯雨的作品最為出名。
看看畫中左右男童女童手裡的裝備就知道主人的愛好了。倪瓚要是泉下有知肯定想說交友要慎重啊。
現在回頭說說PK的事兒。
竊以為霍建華出道以來最好的兩個作品,就是《戰長沙》和《花千骨》。尊上的角色,據配音演員講,一天半就全部配完,可見一共也沒幾句話;前面那一部抗日劇里的高級軍官顧清明,人設也是高冷的霸道總裁一類,正好跟傻白甜的楊紫扮成一對歡喜冤家。這類角色,對於個性清冷、低調的霍建華,基本等同於本色出演,所以代入感極強。相反,一些需要扮活潑,甚至裝瘋賣傻的角色,他駕馭起來就總是略顯生硬,表演痕迹很重。
霍建華經常被描述為娛樂圈裡的異類。他屢次被偷拍到一個人在飯店吃飯;在跟林心如的婚禮上因為笑得不夠燦爛,一度被指心裡並不情願結婚;還被林心如在訪談中曝出,寧願一個人坐在陽台也不愛跟她和朋友一起玩兒。一時間,他成了「孤僻」的代名詞。
一次看他的個人訪談,他說,我最喜歡待在劇組了,劇組對我來說就像我的家一樣,只有在這裡,我才是最放鬆最自在的。當時就想起倪瓚的畫來。
倪瓚《江岸望山圖》
倪瓚《秋亭嘉樹圖》
倪瓚的山水畫,總是這麼簡單,沒有崇山峻岭,奇花異草,樓宇宮殿,市井繁華,有的只是,一片遠山,幾縷水波,一簇坡石,幾株瘦樹,一個茅亭。最重要的是,空無一人。寥寥幾筆,卻讓人感到煙波浩淼,天宇朗朗,空闊曠遠,萬籟俱寂。
畫畫的人好像在說,我就是受不了別人穿鞋進屋,在我周圍吐痰,糟蹋我的白馬,我就是那個最怪的怪咖,可是宇宙之大,難道還容不下我嗎?
倪瓚《江渚霜林圖》
倪瓚《安處齋圖》
看多幾幅之後,你也許想說,什麼「取悅頂頭上司的十五條攻略」,「搞定未來丈母娘的二十個竅門」,「與潛在客戶溝通的五十個技巧」,全都去他媽的吧,老子這會兒只想一個人自在自在。
倪瓚的意義就是,讓人相信,總有些時刻,可以暫時想像一下,這個煩人的世界只有自己。
感覺霍建華如果待在倪瓚的畫里一定也會很舒服。他只不過是,需要比別人更多的時間,呆在一個人的世界罷了。
第三回合,霍勝。
第四回合:命運
倪瓚在豪宅里低調奢華有內涵的小日子,持續到四十歲左右。據《明史列傳》之《倪瓚傳》的記載,「至正初,海內無事,忽散其貲給親故,人咸怪之。未幾兵興,富家悉被禍,而瓚扁舟箬笠,往來震澤三柳間,獨不罹患」。講倪瓚在至正初年,好端端的突然賣田賣地,豪宅也不住了,弄了個小船,過著漂泊不定的水上生活。
史書的記載顯示倪瓚似乎有先見之明,其實這背後另有原因。
首先,元代後期社會動蕩,秩序混亂。至正八年,台州方國珍起義;至正十一年,紅巾軍起義;十三年張士誠起兵泰州,江浙一帶不久就被其佔領。伴隨著農民起義而來的,是元政府的鎮壓,盜賊土匪的擾亂,多年來倪瓚的家鄉始終不安寧。
其次,倪瓚父親早亡,家政一直由其同父異母的大哥主持。前文提到,倪瓚的大哥當時是道教上層人物,田畝賦稅均可豁免。大哥去世以後,豁免權消失,家政的負擔也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倪瓚的身上。當時正值元朝末期,狗急跳牆的元政府為了解決日益沉重的財政困難,逐年追加賦稅的種類和名目,以至於「酒課、鹽課、稅課,比之國初增至十倍」(朱德潤《平江路問弭盜策》)。花樣翻新的稅賦,讓倪瓚應接不暇,疲於奔命,正如他另一首《述懷》詩所寫:
輸租膏血盡,役官憂病嬰。抑鬱事污俗,紛攘心獨驚。磬折拜胥吏,戴星候公庭。
一個只會寫詩畫畫研究美食的文藝青年,如今整天忙著交租納稅、應付官府胥吏的敲詐勒索。兵火之災和賦稅的壓力,終於迫使倪瓚作出變賣田產,逃離家鄉的決定。
倪瓚的最後二十年,多在太湖四周的宜興、嘉興、松江、湖州、吳江、常州一帶漫遊,有時寄居朋友家,有時寓居親戚家;有時宿於古廟僧房,有時則以舟為家。不知道這個居無定所的流浪者,回想起自己發明壁紙,鞋套和「沖水馬桶」的日子,是否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如今他終於不用擔心客人半夜把痰吐在他的屋裡了,因為他自己,成為了夜宿的客人,歲歲年年。其實,在逝者如斯的時光面前,又有誰,不是夜宿的客人呢?
明洪武七年(1374),倪瓚借住在姻戚鄒氏家。中秋之夜,主人設宴賞月,他因脾疾沒有飲酒,只作了幾首詩助興。不久倪瓚病逝於鄒府,享年74歲。
再說回PK。
曾經對胡歌沒有什麼感覺。顏值自然是高,可是娛樂圈裡從來就不缺高顏值。後來看了《琅琊榜》,天吶,這還是那個胡歌嗎。直到看了他的個人訪談,才知道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大學畢業不久的胡歌,因《仙劍》爆紅,拿獎到手軟;在事業的高峰期,卻遭遇了一場嚴重的車禍,四天內經歷兩次全身麻醉手術,臉和脖子加起來縫了一百多針;其中右眼受傷嚴重,後期醫生把他耳朵後面的皮膚移植到右眼眼蓋,雖然這已經是最為接近的皮膚,但仍然無法完全恢復到車禍前的樣子。
在相當長的時間裡,胡歌一度無法面對自己殘破的臉,「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想通了,我現在就是這個樣子,為什麼非要去變回原來的樣子?」
想通了的胡歌,不再糾結於右眼的疤痕,開始嘗試之前從未碰觸過的舞台劇,變身為現代劇里苦逼創業的屌絲,演繹諜戰劇里時而撒嬌賣萌時而冷酷無情的少爺特工,讓人們不斷看到他除了靠臉吃飯,還有更多的可能性,直到有一天,接到讓他重回巔峰的《琅琊榜》劇本。
如果沒有遇到那場車禍,胡歌可能直到現在還只能在偶像劇里尋找解藥,尋找親生父親,或者尋找絕世武功秘籍;卻忘了,那終將爬上眼角的皺紋。命運讓他失去了完美無瑕的臉,可是,在歲月的催逼下,又有誰的臉,會永遠的完美無暇呢?
說回男主。正是在四處飄泊的二十多年裡,倪瓚的繪畫漸漸褪去前輩的影子,形成自己的面貌。
倪瓚四十歲以前的山水畫作品,已經有了個人風格,卻還沒有形成一眼認出的辨識度——
倪瓚《水竹居圖》
倪瓚《雨後空林圖》
這時候,似乎從山石的植被還能看出季節的變化,從林間的霧靄還能感受到日色的流轉,而且,畫面里還有人的影子。
倪瓚《秋林野興圖》局部
從離開家鄉,流浪江湖開始,倪瓚的畫風格日漸強烈——
倪瓚《虞山林壑圖》
倪瓚《松亭山色圖》
畫面中景物難以分辨春夏秋冬,日色長短,只感覺時光靜止,地老天荒,即便其中偶有茅亭房舍,卻也全無煙火之氣,不似人間——
倪瓚《紫芝山房圖》
倪瓚《六君子圖》
也許,失去了清閟閣,在山水間漂泊半生的倪瓚終於明白:創世之初,女媧以泥土造人,立下婚姻,以陰陽相配,繁衍後代,在此之前,世間未嘗有人跡;百億年後,倫常崩壞,生靈塗炭,陰陽失調,血脈中斷,一切重又歸於泥土,那時,世間也不再有人跡。
由此看來,所謂千古功名,百代興廢,仁義道德,子女金帛,實則皆為幻境,彈指間灰飛煙滅;唯山石樹木,才是天地間永恆之物吧。
倪瓚《漁庄秋霽圖》
當人們陷於是非不能自拔,或因為某種失去痛苦不堪,倪瓚的畫,總讓人記起宇宙的無限,天地的永恆;而與之相對的,是人事之渺小,和人生之短暫。正所謂,我本無形暫有形,偶來人世逐營營。如此,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
倪瓚《容膝齋圖》
七百年後,豪宅清閟閣已經化為埃土,而倪瓚,卻成為了畫壇不朽的傳奇。
如此說來,回不去的奢華往昔之於倪瓚,就像恢復不了的右眼疤痕之於胡歌,讓他們脫胎換骨,成為最好的自己。試想他們二人如果有機會見面,一定也會徹夜長談吧。
第四輪,胡勝。
四輪比拼過後,胡霍二人竟然打成平手,真不愧是CP啊。
可是,那個能詩能畫,會裝修豪宅和發明美食,不是一般愛乾淨,最後在流浪中看透了人生的神仙人物,到底應該交給誰來演呢?
這事兒,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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