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民：二木匠
二木匠
文/張國民
二木匠殺人了，用殺豬刀手刃了母女兩——個年輕的婦女和一個年僅倆歲的女嬰。
聽到這個消息，我除了震驚還是震驚。這麼一個懦弱的人怎麼會殺人，而且還是連殺兩人。說起來二木匠與還我是同鄉，但我起初卻並不認識。與二木匠相識還得從他孩子讀書說起。
又是一個新學期，剛送走一屆初三，又迎來了一屆新生。二木匠的孩子就在其中，剛好分在了我班。那天報到的新生，先在校門口班主任處登記報到然後入班，住校同學辦理住宿手續入住。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登記完我班所有學生後，我伸了一個懶腰，正要去班級安排班級工作。
一個矮個男人領著一個男孩急急忙忙向我走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老師，我們是村裡的，但住宿的地方沒給安排住宿，該怎麼辦呢？」
「等等吧，待會兒能安排，先進班。」今天報到的人雖多，但我對他的印象很深。一是在登記住址的時候知道我與他是老鄉，二是他與眾不同的外貌——黝黑的皮膚，蓬亂的頭髮，特別是眼睛，一隻又大又圓，一隻微閉只剩一線。
「那就好，那就好。」他的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
與他第二次相遇是因為他的孩子搗亂，從私立學校來的孩子，學習和生活習慣太差。住宿那塊宿管老師說了好幾次，這孩子從小住校成老油條了，不是今天不按時起床，就是晚上不按時休息。在班裡就更不用說了，學習不上進不說，小小年紀竟談起了對象。我多次教育未果，只能拿出我的「殺手鐧」——叫家長。
這一次，他來後，不知從哪裡了解到與我是同鄉，竟與我攀起了老鄉，說：「你在外讀書工作，長時間不回家，不認識了。我和你爸很熟，我還記得你小時候的樣子。論輩分，你還得叫我聲叔呢！」
最後絮叨著自己的家境和孩子：「你知道，農村條件不好，咱也沒什麼手藝，只能種點地，農閑打點工。雖然條件不好，但孩子從小就把他送到城裡讀書。只是希望他能出人頭地，省得讓別人欺負。你可得幫我好好教育教育。」
對於他說記的我小時候的樣子，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但他的確是我的老鄉，像很多村裡人一樣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
不知是他的到來起到了一定作用，還是我這個老鄉老師對他的孩子多了一份關心和照顧。總之我的這個老鄉學生，逐漸向好的方面發展。
事後我向父親打聽他，父親說：「你說的是二木匠，咱村的，家裡條件不好，好人，還給咱家掏過井呢，你能照顧就照顧照顧吧。」
「二木匠，他是木匠。」我不解地問父親。
「哪是什麼木匠，你看他的眼睛，一隻睜著，一隻閉著，不像個木匠，他又排行為二，人們就叫他二木匠。」父親笑著說。
想想他的樣子，想想這個名字，我真有點佩服給他起外號的人了。
就這樣一個懦弱的矮個子的人，一個將自己的所有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的人，為什麼會向年幼的孩子和年輕的母親舉起屠刀，我百思不得其解。
最後還是父親向我道出了原委，原來被殺的母女與二木匠是鄰居，被殺者在自家養豬，豬圈與二木匠所住的正房僅有一牆之隔，豬屎豬尿，臭氣難聞不說，而且已經滲到了二木匠家中。一到夏天，滿家蒼蠅和蛆，實在是無法居住。二木匠與鄰居爭吵無果，告到了村裡、鄉里甚至縣裡，不知什麼原因仍然沒有結果。一時氣憤，二木匠在凌晨，悄悄潛入，向自己的近鄰舉起了屠刀，所幸男主人晚上澆地未回家，要不然就是三條人命。殺完人的二木匠並沒有逃走，自己報了警。等到警察來抓他的時候，二木匠領著警察到他家去看，只說了一句話：「你們看看，這能住嗎？」
對於二木匠殺人，村裡的人眾說紛紜，有人說，老實人一旦爆發就會走極端；有人說，再有氣也不該殺一個僅兩歲的孩子；也有人說，遠親還不如近鄰，好好的鄰居竟發生了這樣的事……
二木匠被捕了，已經在貧困邊緣的家庭，一下失去了頂樑柱，妻子整天哭哭啼啼，我的那個剛剛學習有點起色的老鄉學生，再也無心讀書，在二木匠被捕後不久便輟學了。二木匠的鄰居也家破人亡。這是他們兩家都沒有想到的結果。
我的那個老鄉學生的座位，我一直留著，就像他暫時請假一樣。我一直期待著他能重返校園，去實現二木匠的希望。雖然我知道這個願望有些邈遠。
事情已經過了很久，二木匠已逐漸經淡出了我的記憶。但在一次回鄉卻聽母親說，鄉政府要給二木匠一家另選址建房，已經下好了根基，來年春天動工。
聽到這個消息，我不知該為二木匠一家感到慶幸，還是為二木匠感到遺憾。
如果……
作者簡介：
張國民，河北陽原人，一個喜歡讀書，愛好文字的普通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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