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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詩《江格爾》與蒙古文化

《史詩與蒙古文化》選自舒泥所著的《跟著我的心去草原》一書,該書以作者舒泥的第一視角切入,敘述了舒泥在草原上的所見所感,其中既有面對草原生態環境的惡化時引發的思考,也有關於作者對草原傳統文化流失的見聞和想法。

「舒泥」公號會持續分享該書中的內容,讓我們一起,跟著舒泥,去看看她所遇見的草原和她遇見的蒙古。

史詩《江格爾》與蒙古文化

源流

關於《江格爾》的起源,學術界有不同的看法。有兩種看法是值得關注的。一種看法認為《江格爾》起源於衛拉特人中間,時間是16~17世紀,另一種看法認為《江格爾》起源於匈奴人中間,是西遷後留守在蒙古高原上的匈奴人創作的。

《江格爾》起源於衛拉特的說法是一個比較通行的說法。烏梁海人是成吉思汗的守靈部落,他們原來生活在大蒙古的發祥地三河流域。元末明初的戰亂期間,他們為了躲避深入漠北的明軍西遷到原大蒙古首都哈拉和林以西以及漠北西部,並以這裡為基地,建立了最早的衛拉特聯盟。時間是15世紀,這時已經出現了一些《江格爾》的篇章,並且定型了。

衛拉特集團一度發展為蒙古三大集團之一,即成吉思汗後裔的蒙古本部集團、成吉思汗的弟弟哈撒爾所屬的科爾沁集團和衛拉特集團。

16世紀初到17世紀中葉,《江格爾》在天山北麓和阿爾泰山以西的衛拉特地區不斷豐富和發展。到了17世紀中期到18世紀晚期,由於准格爾汗國被清朝平定,《江格爾》失去了繼續豐富、發展的條件,後來在衛拉特僧俗封建主中間,《江格爾》的演唱都是以秘密形式進行的。這是《江格爾》起源和發展的說法之一。

另有一種比較獨特的學術觀點認為,《江格爾》是起源於匈奴人當中,在中國東漢的同時期,匈奴發生分裂,西匈奴的一部分遷移到歐洲,在那裡徹底改變了歐洲的政治格局,這些匈奴人大多是些身強力壯的壯年男子,他們把年老的和年幼的同胞留在了蒙古高原上。這些年老的和年幼的人在艱苦的環境下生存下來,並且將偉大的民族薪火相傳,《江格爾》最初就是產生於這部分人之中。

這兩種說法哪一種更正確,從某種意義上說也不十分重要,而這兩種說法本身有時間先後關係,也不是非此即彼。重要的是我們在欣賞《江格爾》的時候發現《江格爾》中有充沛的樂觀、向上、熱情、奔放的民族精神。

匈奴人的時代在蒙古人之前,而衛拉特人是沒有成為世界征服者的那部分蒙古人。所以這兩種起源無論哪一種,都不是來源於成吉思汗後裔的蒙古本部之中,也不是來源於和本部有密切關係的科爾沁人中間。在成吉思汗和他的後裔征服世界以後,蒙古人的精神氣質發生了一些重大的變化,變得深沉、莊重和嚴肅。這種變化是因應成為世界征服者的需要而產生的。而17世紀以後蒙古人藝術作品中的一些情緒特徵:比如傷感、憂鬱、寂寞和委屈,是在蒙古帝國衰落以後,草原生活逐漸破敗的背景下產生的。

上述這些情緒和民族性格在《江格爾》中是找不到的。從某種意義上說《江格爾》很好地保存了蒙古民族成為世界征服者之前的文化特徵,無論是後來融入蒙古的西匈奴後裔,還是四衛拉特聯盟,都不曾成為世界的征服者,四衛拉特聯盟到17世紀以後,也沒有經歷東部蒙古那樣嚴重的衰落時期。

審美

《江格爾》的內容大多都是敘事長詩,和許多草原上的英雄故事一樣,《江格爾》也是孤兒的故事。年幼的江格爾在父母戰死後獨自在草原上長大,7歲時就成為令人生畏的獵手,後來逐步發展,先收攏父母的舊部而後 戰敗敵人、結交朋友、壯大力量,逐步走上了草原的權力巔峰。

《江格爾》的故事中,反映出很多蒙古人的文化觀念和價值取向。比如:《江格爾》中的英雄都是身體強壯的人。沒有身體孱弱的白面書生。即使像阿拉坦策吉阿爸這樣的謀臣,也是體格硬朗、英勇善戰的人。《江格爾》的詩歌中經常這樣形容他的英雄:「站著的時候佔15個人的地方,坐著的時候佔50個人的地方。」這體現出蒙古民族古老的審美標準—貴壯,這個審美標準一直流傳至今,直至今天,蒙古的跤王們都是體型碩大的彪形大漢。

《江格爾》中多次提到,在江格爾的王國里人們永葆25歲的青春。有學者認為這是由於壯年的西匈奴人西遷留下老幼,他們因為對自己的年齡自卑而產生的對25歲壯年的仰慕。這個說法是否確切並不可靠。但是《江格爾》 確實有大量的章節提到25歲的青春。這反映出蒙古人的一種文化觀點,他們將25歲視為人生最好的年齡,並不是十幾歲的花季雨季,也不是兒孫滿堂的老太爺、老太太的年齡。一生中最重要的年華是壯年時期,這種文化現象在蒙古民族中一直承傳至今,在今天的蒙古國人們過舊曆新年時,不是一家人向家中的最長輩行禮,而是全家人向處在一家之主地位的壯年人行禮,這也是「貴壯」文化的一部分。

《江格爾》中大量的故事是《江格爾》及他手下的英雄們成婚的故事,這樣的故事少不了對女性美的描寫,在《江格爾》中很多描寫女性的皮膚、眉毛、眼睛、臉型、腰身等等,將美麗的女人比喻成月亮一樣或太陽一樣。當美麗的女人出現,周圍的環境就會明亮起來。這種描寫,既把女性的美描寫得恰當傳神又不落俗套。這樣的描寫和傳統上蒙古民族對女性美的欣賞是有關係的。蒙古民族生活在蒙古高原上,四周正是東西文化交匯的地方,蒙古民族也曾經走遍世界,自己擔當東西文化交匯的任務。他們見過世界各民族、各種族的女子—西方的波斯、土耳其、俄羅斯,中亞的維吾爾、哈薩克,東方的通古斯、南方的漢族和藏族,各民族、各地區的人對女性美的欣賞都不相同,美麗的女人們的長相也不一樣。所以描寫外貌很難有統一的標準。蒙古人於是懂得欣賞女性美中一種共通的東西—氣質,無論哪一民族、哪一種族,美麗的女人都會像月亮和太陽一樣令周圍蓬蓽生輝。

蒙古民族是一個藝術創造能力很強的民族,直至今日,有大量的民歌、民間舞蹈和曲藝流傳,並有宮廷音樂傳世,這和蒙古民族傳統上藝術家的地位很高是分不開的。這一點和歐洲民族更接近,和漢族的差距比較大。

在《江格爾》中有一位英雄叫銘彥,是個長得非常漂亮的男子,他除了是江格爾手下的一位大將軍以外,還是一位藝術家。他在戰爭中立下赫赫戰功,在江格爾的帳下,他的職務是「頌其」,就是專管唱祝酒歌的官,一位將軍擔任這樣的官職,可見這種官職的尊貴。

在《江格爾》的承傳過程中,歷代的江格爾齊(吟誦《江格爾》的詩人)都是受人尊敬的人。在社會上有很高的地位,許多家族都是父子相承,形成世襲制度。

衛拉特人傳唱《江格爾》有三種場合:純屬娛樂、歡度喜慶和相互比賽。通過歌頌《江格爾》及其英雄們提高衛拉特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加強衛拉特的內部團結。江格爾齊除了受到重用和得到獎賞之外,還有一些江格爾齊可以得到定期發餉,正是因為有這樣的保證,《江格爾》才能穿越衛拉特人坎坷的歷史流傳至今。

在《江格爾》大量的詩篇中有戰勝敵人的故事,有歸順的故事,有聯姻的故事,但是找不到平叛的故事。在蒙古族流傳的其他故事中也很少能夠找到平叛的故事。這並不是由於蒙古族地區很少發生叛亂,而是因為蒙古民族的統治者和百姓都很少把精力花在研究怎樣平定和防止叛亂上,也就是很少把精力花在算計人上。但並不是說蒙古人不重視研究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江格爾》中留下大量的關於歸順和聯姻的故事就說明這一點。

從《江格爾》的起源、發展以及內容,充分顯示了蒙古民族樂觀、向上、熱情、奔放的性格特點。《江格爾》中的英雄們大多行事簡練,說干就干,故事中噴薄著純樸的熱情和力量。這正是《江格爾》留給後人最重要的精神財富。

2007年夏

圖一

圖二

(圖一、圖二:舒泥 臨摹自1993年新疆人民出版社版的《江格爾》的封面和題圖)

《跟著我的心去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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