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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生了一個女兒」 「呃,也挺好」

偶然,遇見了呂姐。

呂姐是我之前僱傭過的一位保姆,年齡比我長了很多,梳著一條油膩的長馬尾辮子,走起路來扭擺的像一條蛇,面頰黝黑,兩鬢可見不均勻的斑白,穿著更是簡單樸素。

人與人的相遇總有一種內在的驅動力使然,把不經意的偶然變成必然。

然後,我們同在一個屋檐下愉快地從盛夏相處到初秋。她待我和我女兒很好,總是早上從她家的早市給我和女兒帶油條和豆漿,有時也會帶兩個煎餅果子。

當然,在這段關係結束時,我多付了她二百塊的薪酬。

人總如此,一些感情自然地徜徉在一些碎小的往來中,也能安放在人最柔軟的地方。

那年夏天,我在小區廣場上到看她,簡單了解一些情況後,就把她帶回我家了,當時正值女兒暑假,我因忙於工作無暇顧及女兒,於是雇一位保姆阿姨成為我唯一合適的選擇。

女兒的成長道路和我雇保姆這條路是合二為一的,它們緊緊的粘貼在一起,不可分離;而這一條路我又走的太過辛苦了,有時我竟忘記我也是有婆婆的人。

好在。

好在,我媽媽從農村搬進城裡後,方方面面都接濟我,我才覺得下班後能吃一口便宜飯原來是那麼幸福的一件事情;我才知道孩子交到老人手裡,出去上班時,多了一種感覺叫心安踏實;我也知道在孩子鬧毛病的時候有媽媽在身邊就不至於手忙腳慌。

可是,我媽媽有腰間盤突出的毛病,動輒腰疼的挺不直身子,我總不能凡事都勞煩她。畢竟,她為我付出了許多許多。

而我的婆婆還在農村務農,豬羊雞牛餵了一大群,雖然年歲漸大,可是總是為那群牲畜服務著。

這麼多年,我們婆媳一直沒能逾越那段距離,那段從農村到城裡的一百公里的距離,而它遙遠的就像隔著大西洋一樣,可望卻不可即。

生計這種事情,總是自覺的遵循著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不偏不倚。誰又能說這錯了?

以至於,我結婚前夕,我奶奶曾語重心長的給我說,嫁了這個小子,家庭條件這麼差,怕以後沒人給你看孩子,吃的苦頭會多。

你說,在那種熱血沸騰的戀愛期,誰會把這本來分量厚重的話語當回事,有時候我奶奶一面說著,一面就顯出略略的憂愁來,而我把這些全部拋在鬧後了。而今想來,才知道我奶奶曾經對我的用心良苦。

余秋雨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真正可以對另一個人的傷痛感同身受。你萬箭穿心,你痛不欲生,也僅僅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別人也許會同情,也許會嗟嘆,但永遠不會清楚你傷口究竟潰爛到 何種境地。」

而今,我一想到余秋雨這句話,就感慨千萬,曾經真的有一個人預見了不遠將來我傷口的疼,我卻沒能及時接受那劑良藥,自然就沒能掂量那份真情的重量。

如今我又是多麼羨慕,羨慕那些年輕的小媳婦帶個孩子,輕鬆的都輪不到自己親自上手哄,今天媽媽幫忙帶,明天婆婆幫忙帶,今天約個咖啡,明天逛個商場,耽擱不了工作,生活還調劑的味道十足;多好啊。

後來,我的女兒出生了,我就走上了一條僱傭保姆的路,這個月張阿姨,下個月李大姐,再下個月王老姨,年長的、年淺的、瘦的、胖的、熱心的、呆板的、城裡的、鄉下的,總之你來我往的換了有許多許多個.......

所以當我那日下午,我在超市見到呂姐時,竟一時想不起來她是曾經幫我帶孩子的呂姐,我完全怔在那裡了。

她說:小王啊,好久不見你了。

我說:......呂姐,是你啊,真的好久不見了。

她說:過的好嗎?

我說:很好,就是挺忙啊。

她說:哈,聽人說你生二胎了?

我說:是了,所以才忙嗎。

她說:生了個啥?

我說:我又生了個女兒。

她說:呃,也挺好。

我說:......

彼時超市裡人群涌動,燈光昏暗,她戴著大手套剝蒜,擺弄那些框框里的蔬果。我們在嘈雜與忙亂里結束了寒暄,原來她在那裡打工。

這是我聽過太多的人詢問我,二胎生男孩還是女孩這個問題之後,對我的答覆當中的之一。

當然,呂姐也不在例外。

他們無一都在挺好前邊加個「也」字,臉上露出淡淡地無關痛癢的疼惜,然後再釋加一些關於有兩個女兒如何如何好之類的話。

比如,生二胎是為了孩子有個伴兒就很好等;也比如,無論生男孩女孩咱以後都得去養老院安度晚年等。

再比如,以後有兩女婿也好,女婿就是半個兒子,兩個女婿加一塊就是一個兒子了;更比如,人死之後都是黃土,隨咱姓,不隨咱姓都一個樣等等,之類的話我實在聽了太多次了。

每一次我都合不攏嘴,眼巴巴地聽著他們把話講完,一臉懵懂地接受他們那毫無防備的好意。

他們有時候也會在嘴裡說著這些所謂的好話,同時表情就緊張起來,隨後就付諸一些關於生兒子徒有虛名的悖論之類的滑稽之談。

他們的面目將他們內心憐惜的神情毫無保留地傳遞給了我,每每這時,於我,一股悲涼就悄無聲息地傾了過來,不關乎我生男生女,只為他們那一席話背後的無知的靈魂;每每這時,我竟啞然於眼前他們的熱情和疼惜......

關乎男權女卑,男女平起平坐這些論點實在不是我要思索的範疇。

人活一世啊,我只想有一個不可缺席和不甚庸俗的靈魂,然後伴隨著愛離開這塵世,就足夠了。不然呢?不然還能怎樣呢?

於我,無論生兒生女都得去醫院開腸破肚,無論生兒生女都得整宿整宿熬夜哺乳,無論生兒生女都得給他陪伴與愛,無論生兒生女都得給他良好的教育,無論生兒生女都得雇許多保姆......

最緊要的事情是,無論生兒生女我都是一個愛孩子的並且被孩子愛著的母親,這真的就夠了。

我想起龍應台在《目送》里的一句經典,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母子女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誰能告訴我,這場今生今世的目送會因為自己的孩子是兒子還是女兒而改變嗎?

沒錯,我生了兩個女兒,我很愛她們,真的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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