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28 撒旦的眼淚
2018年2月5日 星期一 第28棵樹
動畫：惡魔人cryboy 原作：永井豪
監製：湯淺政明 腳本：大河內一樓
一個寧靜祥和的部落，有一天被外來的民族入侵。
原住民被迫流離失所。
若干年後他們終於回到故土復仇。
重新將旗幟插入家園的領地，在埋葬屍體的過程中，掘開地下，才發現5000年前的秘密。是他們趕走了之前的原住民並佔領了這片土地。
所以他們堅持的是一個「佔領者」所自以為的正義。
《惡魔人crybaby》里，惡魔是地球的原住民，他們的身體消失了，意識還留在這個世界。
直到他們醒來，發現人類已經統治了地球。
人類把惡魔稱之為惡魔。但對於惡魔而言，人類才是他們的惡魔。
啟示錄的神話原型，愛與人性的深思，10集動畫的體量里講述了一個內容飽滿的故事。
關於力量和慈悲。
如果說力量代表生物進化的法則，那麼慈悲則是反抗這重法則，真正使人區別於獸的東西。
原作誕生於1972年，也算是開創了漫畫界惡魔的母題。沒有看過原作，但據說被奉為一代經典。神-人-惡魔的關係，和中國古代的神-人-妖也有共通之處，《白蛇傳》中白蛇青蛇情深意重，反倒是象徵天理的法海顯得不近人情。
如果非要梳理出一條線索，其實就是飛鳥了和不動明原本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然而飛鳥了失去了小時候的記憶，忘記了自己是撒旦的化身。原本試圖抵抗惡魔的飛鳥了卻一步步不自覺地把局面朝著惡化的方向引導，並讓惡魔族中的安蒙進入了不動明的身體。後來人類以及被惡魔附身但仍保持正義與情感的「惡魔人」與飛鳥帶領的惡魔展開了浩大的廝殺。
飛鳥始終冷靜地旁觀著一切，人類、惡魔和惡魔人最後都死去了，地球只剩下飛鳥一個人。
沒有和解，也沒有英雄拯救世界。
飛鳥面對宇宙洪荒，躺在不動明的遺體旁，留下了眼淚。而不動明，才是那個始終為別人悲傷，為別人哭泣的「crybaby」啊。
當然也有人認為原作中結尾飛鳥對於神明、世界理性而超脫的剖析比動畫里的煽情片段更好。
如果只剩下自己面對空洞洞的世界，孤獨的神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飛鳥說，愛並不存在，所謂的愛並不存在，所以也不會有悲傷。但是當被驅趕的墮天使獨自仰望燦爛的星河時，他對不動明說，我終於懂了，那種感覺。
是愛，是痛覺。
就像槐夢為了完成死麗濡的夢想，甘願以死犧牲。不動明看著合體的二人站立著驕傲地死去，疑惑地說，惡魔心裡也是有愛的嗎。
一個作品打動人，一定有什麼不一樣的，能超越同層次作品的地方。《惡魔人crybaby》的衝擊力不在於怎樣以漂亮的戰鬥或是動人的說辭贏得了勝利，而是一句「神制裁惡魔，和惡魔對人的行為是一樣的」。「神-魔」、「正-邪」二元對立的結構瓦解了，不再是金字塔一般神凌駕於一切之上的秩序。惡魔也是有愛的，惡魔人更是正義的，他們在守護「神明」所遺忘的珍貴的東西，人基本的共情。
雖然這會牽涉到更複雜更根源的問題，諸如，人性是什麼，因為這直接指向所謂「共情」的內部，它存在嗎？這種超越人類自身視角的問題最終都會引向難解的哲學思辨，以及一個更全局更宏偉的框架，比如《三體》其實是一個關於命運、末日的終極想像。我們所生之年幾乎不可能走到那一步，但任何時代具有某種典範性的神作，都必然追溯到這樣的程度。某種意義上，科幻就是神話在宇宙和未來的延伸。而無論在多麼充滿奧義的故事裡，廣袤的時空中填滿結局並指出模糊方向的，還是愛。每每從這樣的故事裡回過神來，看過了諸神黃昏的景象，只覺得日常生活要倍加珍惜，很多憂愁根本不值一提。
不管神或是惡魔離我們有多遠，我只想抓住身邊每一絲每一毫的愛。就像動畫中一直傳遞的接力棒，我們都相信某些信念，是會一直傳遞下去的，即使是在撒旦的淚水裡。
FLOR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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