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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富貴-活著就很好

圖文 張小迪

那天夜裡,月黑,風不高,雪白,一片挨著一片,壓向大地,壓向我的身體。

我獨自一狗蜷縮在村頭,寒風刺骨,刺進我的喉嚨,刺進我的內臟。

我看到整個村子被黑夜籠罩,被白雪包圍,被別的狗聲嘈雜,被我眼睛淹沒,恐懼。

我舔了舔傷口,抖了抖身子,我嘗試著站起來,但我做不到。我茫然,我不四顧。

我能感覺到腳掌肉墊下的雪慢慢融化,冰涼中混著寒風,臉上的血口慢慢凝結,感覺不到疼,只有冷,我怕。

我越來越精神,我怕我睡過去,起不來,從此離開這個世界。

我努力地向那個麥草垛走去,努力地邁出前腿,比灌了鉛的還沉,支撐著我的身體,

一步一步踏向黑暗,沒有陽光,一步一步踏向白雪,沒有火爐,我往家裡走去,獨自。

曾經我多麼希望現在自己能成為一個守誓者,或者成為某片領地的主人,最起碼在這個小小村子裡不能餓肚子,不能被人打,這是我一直想的事,但現在還在享受孤獨,享受寒冷。

為一口食被人用鐵杴打破了半邊臉,骨頭和白雪一樣白,雪水鑽進傷口,掙扎。

我無能為力,我不知道能不能挺過這次黑夜。那個時候,我無依無靠,我還沒有紅項圈,沒有火腿腸,有的就是亂蓬蓬的毛髮,三條健康的腿,還有半邊流血的臉。

現實就是這樣,你們可以看出來,我是被遺棄的,被人見人打的。

我不記得我的爸媽長什麼樣子,他們現在可能和我一樣在流浪,在掙扎,可能在別的村子,也可能已經死掉了,我不知道,我也不願意知道。

但我確信我們都曾憤怒過,都曾哭過,也就只能這樣,因為他們和我都是狗,事實。

現在,我還沒有主人。我也不知道那些穿著小馬甲,被韁繩拴著,被主人領在大街上是什麼感覺,也不知道火腿腸是什麼感覺。

但我知道,那樣肯定不會特別舒服,但至少不會餓肚子,也是一種活法,活著就很好了。

我流浪過,所以我知道流浪的感覺,就是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活著,每一頓大餐都是腐朽不堪,每一次吼叫都是撕心裂肺,每一次掙扎都是生死邊緣。

我不願意流浪,我很想安穩,在寒冷的夜裡,我能有個窩,餓極了的時候能有一個饅頭,哪怕是涼的,不餓肚子就可以,不被別人用鐵杴追著打就行。

別的狗的地盤,我也不敢去,三條腿保證不了我受捶,保證不了我能繼續活著。

我明白了流浪也就意味著掙扎,意味著被拋棄,意味著讓我覺得生活的意義就是活著,不必對火腿腸有期待,不必對紅項圈有期待。

活著就好,活著才有機會。

那次,我挺了過來,傷口癒合了,那條夠不著地的腿也好了,慶幸。

但我身子越來越弱了,不能跑的太快,那條受了傷的腿還是會疼。

我還是感謝天地,感謝這個村子。村子被一條水泥路分割成南北,我被人打,被人追,被別的狗咬,都是在北村,我知道所做的就是求生,本能。

我不懷疑命運,更不懷疑自己,本能驅使下的東西,也會招人討厭,很正常,因為我是一條狗,被遺棄的。

那次受傷,就是在北村,那個用鐵杴打破我臉的人也在北村,那次以後我很少去北村。

過了幾天,我來到了南村,雖然南村也有和我一樣的狗。

但我知道狗可以斗得過狗,但狗絕對鬥不過人,事實。

在南村,我遇到了一個人,確切地來說,是一位老奶奶。她是第一個主動給我饅頭的人,我膽膽怯怯,她慢手慢腳,正常。

第一塊饅頭,我等到她走了以後,我才叼走了,我拿到了那個麥草垛里吃的,我怕。

我依舊和她保持能讓我及時跑掉的距離,我看得出來,她沒有惡意,但我依舊膽怯。

我在遠處默默看過她,看過很久。

她一直都是慢手慢腳,沒有傷害我的意思,看起來。

就因為一塊饅頭,拉近了我和她的距離,過後,我習慣性地去她住處周圍,還是不敢靠近,我是一條狗,一直都是。

老奶奶走起路來,很慢,和用鐵杴拍我臉的那個中年男人不一樣。

一點兒也不一樣,我不用夾著尾巴跑,不用像貓兒走路時候一樣,輕聲輕腳。

慢慢地,她給我水喝,給我不難聞的東西吃,我不用擔心會餓死。

自從我吃了那一塊饅頭後,我不覺得我是一條流浪狗了,至少哪天我死掉了,會有人埋了我,而不是躺在地上喂蒼蠅。

我看到她還有一個兒子,是個司機,有一個孫子,是個學生。

我對那輛車的聲音特別熟悉,夜裡,我會蹲在村頭等車回家,然後在車底下睡一夜,踏實。

值得高興的是,我變美了,我的毛髮不那麼亂蓬蓬了,身上也沒有虱子了,嘴邊的毛也沒有了垃圾桶的味道了,我還長胖了,還生了狗寶寶,為此,我可高興了,但我覺得奶奶不怎麼高興。

後來,狗寶寶長得比我還大,但我覺得它沒有我聰明,它看起來,總是很笨,一點兒也沒有我看起來機靈。

那段時間,我很瘦,它吃的太多了,長得特別快,我們兩個常常在院子里菊花叢里玩,把好幾根菊花都壓壞了,我們兩個很高興,我未曾想到過,活著還可以這樣,美好。

但後來狗寶寶也被拉走了,我不知道被誰拉走了,反正就不見了,我又一次理解到,狗就是狗,永遠,更別說被遺棄的,一直。

傷心歸傷心,難過歸難過,我還活著,活著就很好。

慢慢地,我也忘記了,我不知道是我記憶的問題,還是我生活的問題,我忘記了狗寶寶長什麼樣子。

但我相信,如果它現在在我的面前的話,我肯定能認出它,肯定還會和它玩耍,會用我的鼻子蹭它的鼻子。

那段時間,奶奶和她兒子都在,那個學生不在,我喜歡那個學生,他回家了就給我火腿腸,一天一個,給了我十六天,那十六天,我很高興,我也很可惜,我可惜狗寶寶沒能嘗到火腿腸的味道。我現在還活著,還會去北村,但很少。

生活一大部分我都在南村,因為奶奶在南村,那輛車也在南村。

我不用去找北村的垃圾堆了。

認識奶奶也快有一年了,我長大了許多,我很開心,我也不怎麼怕人了,就算是有人手中握著鐵杴,我覺得我不怎麼怕了,但我還是不會靠近,我覺得人可能也會這樣。

我也希望有的人能像我一樣,身體不好,或者在被人遺棄的時候能遇到這麼一個奶奶,我覺得很美好,很踏實。

我就是這樣一條狗,經歷過血與肉,經歷過淚與痛,也經歷過火腿腸和紅項圈,我很開心,我還活著,活著就很好,活著才有機會。

人也一樣,活不下去了,就想辦法活,死不了。

還會去垃圾堆里找東西,夜裡我還會站在村頭等車,還會躺下讓奶奶的兒子給我梳理毛髮,不害怕,踏實。

現實往往比文字更可怕,人也比狗更可怕。

張小迪寫在2017年7月10日

麻麻蛋!!!寒假我回村後,狗富貴被村裡壞人葯死了,還有三個富貴崽子!!!壞人!!!

PS:立春了,我想回家養豬,養八個,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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