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頭沒尾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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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今天你喝酒了嗎:)
八點半,陽光曬焦了我右側四分之一的臉。前夜的宿醉依舊使我口乾舌燥。拿起手機,滿屏的詢問,問我為什麼要自我折磨,無意識的揉了揉眼睛,好吧,根本沒有任何未讀信息。
下床的運動令我感到筋疲力竭,距離上一次間歇性的持續健身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月零六個小時,我可能胖了,也可能瘦了。閉著眼睛點燃煙,我覺得很奇怪,這是誰的雲煙,畢竟我只抽萬寶路的。
從窗口吹進來的風很冷,大概因為喝了太多酒的緣故,這個夏天都沒有被蚊子咬過,看來新的驅蚊方式就這麼被我發現了,跟啤酒捆綁式銷售,我他媽的要發家。拍了拍腦袋,穿上肥大的短褲,披上一件潮呼呼的外套,不洗臉也不刷牙,叼著煙下樓吃飯。可室外的陽光與剛才迎面的寒風截然不同,我甚至懷疑七樓的季節是不是都提早了一輪。
「食堂的飯真好吃!」對不起,這是我大一時才會說的話,吃了三年的食堂,豬也會反胃,哦,又說了謊,我就不會,我只是覺得難吃。
吃東西的時候遇見了陌生人,他問我昨夜看沒看球,我說沒啊,吃了片安眠藥就睡了,二十一點的床很舒服,對,是時間的二十一點,我沒賭博。可那個陌生人與我最起碼有八米的距離,況且他也不認識我,他怎麼會和我說話。頭上方的電視里在演吉尼斯紀錄中國之夜,又一個選手挑戰著索然無味的項目,一分鐘內比哪一組選手在那個一米二平方的小檯子上站的人多?神經病。現場有一萬兩千平,幹嘛要擠那個小破檯子。而且,食堂的牛肉餅肉含量越來越低了,第五口咬到肉,第八口餅沒了,乾麵噎的我喝了兩碗黑米粥。操蛋。
回寢室的路上我沒抬頭,因為我沒洗臉,我不喜歡這個時候遇見熟人,每次碰見我都裝作沒看見,實在被識破,我就在腦子裡幻想弄死他,先綁在樹上開卡車撞,再拴在卡車保險杠上拖進足球場狂飆,一定要讓對方骨頭都不剩。「啊,早啊,好巧呢,正要回寢室,你也是哦。」
可這才是真實。
進屋脫衣服,這一定要一氣呵成,要不然就會影響下一步拿上手紙去拉屎的時間。廁所有半年我沒收拾過了,一般我不收拾室友是不會碰的,因為他們都知道,我才是廁所的老大,畢竟我曾在這裡打飛機宣誓過主權。蹲下點燃煙,找個還勉強幹凈的地面把手紙放下,刷朋友圈。不熟的點贊,熟的評論,評論我的一律回復「哈哈哈傻逼」反正他們也不會因為我的一句話變成真傻逼。偶爾我會帶兩顆煙進來,因為我拉屎時間長,可我又總想少抽點,少抽點不是因為我想活得健康,講真我是真的沒有那麼多錢,高中時一位大哥說過我「這小子要是有錢,早他媽的吸毒去了。」我當時真誠地點頭,感激這一份知音之遇。
拉完屎我躲在角落裡沖廁所,這間廁所我用了兩年,每一處細節我都無比熟悉,清晨的這頭一水必然是帶著起床氣的,它會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從水管中排出,沒有多少水分,主要是氣憤,會把坑裡的屎啊尿啊手紙啊口水啊都沖成一小股噴泉,稍有不慎,就會落在拉屎人的腳上,所以我一定要站在一個最遙遠的角落,那將是我腿部柔韌性的極限,用腳尖觸碰沖水閥,就像在駕校練車時一樣精準的給油,直到這股氣一點點消耗在我充滿愛的耐心裡,為什麼愛呢,畢竟我才是這個廁所的老大,老大就該有老大的樣子。
回到屋裡坐下,我不屑的看了看仍在睡覺的室友,比他們早起就意味著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比他們多活,他們從沒見過清晨的世界,不知道此時空氣的濕度和草皮的味道,真是可憐。我習慣性拿起煙又不禁遲疑了一下,然後聽見媽媽對我說下午少抽點吧,我想對啊,於是又點燃一根。可是媽媽只在家裡和夢裡啊,幻覺,為了應對幻覺,我必須抽這一支煙。
電腦,我唯有打開電腦。我不能說話,不能劇烈運動,不能吵醒熟睡的人。樂視的電影界面實在被我看爛了,不知道該看什麼好,前段時間還在刷美劇,可我喜歡的美劇也沒幾部,倒是一直在等著馬男出第三季,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看啊看,這三個字是我小學寫日記的時候才會使用的字眼,可我現在不知道該拿什麼來形容自己的狀態,就是他媽的看啊看,也沒人攔著我怕我得近視眼了,不是因為攔著我的人不在身邊,是因為我已經得了十多年了,媽的,瞎了又怎麼樣嘛。
十二點五十五,還好早。一點零一,我操,什麼時候一點了呢,中午和下午之間的間隔特別短,短得意味深長,每次我都忍不住在午睡的時候回味。室友陸續起床吃飯打遊戲了,但我要上床,不是我喜歡逆流而上,是真的要午睡啊,也不是因為午睡健康,是因為睡覺真的很舒服啊,我苦苦看那些難看的電影熬到現在就是為了痛痛快快的午睡啊。
風依舊很涼很濕,床單被子啊都好潮,身為一個極端享樂主義的弄潮兒,我不怕這些潮。蚊帳被風吹的總搔我的眼皮,這很癢也很性感,但我不要性感,不要性,我要睡覺。我知道待會一定要鬼壓床,但我喜歡那個鬼,壓的我很舒服,就像飛起來一樣,眩暈,清醒夢的致幻,這比嗑什麼葯都要來的廉價。
第一個夢,屋外陰雲密布,那片雨雲壓的很低,正從我的樓頂飄過,我打開窗戶用手機拍照,仰著面朝天空探出半個身子,可以清晰地看見雲區,雨區,雷電區,外星飛船就在這雨雲的上方隱隱約約,我招手,大喊帶我走吧,可他們聽不見,室友也置若罔聞,彷彿看不見我。
第二個夢,她要走,我在列車裡送她,還有好多其他朋友,都他媽的要走。列車裡有長長的桌子,我說喝一個,喝完再走,大家都喝的醉醺醺,唱著啊朋友再見,我最喜歡這首歌了,隨時唱著都不會出錯。她什麼時候下的車我沒看見,其實那會我故意沒看她也沒看手錶。愛幾把走不走。
第三個夢,我和傻逼抱頭痛哭,傻逼跳樓了,我好難過,我抱著他哭,我說你為什麼走的這麼急,說好一起走,他說他等不及了呀,再不走趕不上車了,我說滾,你爸爸剛聯繫的靈車,你不跳車不來,哪有趕不上的,他說對不起呀朋友,就是著急了啊,你看宇宙一直在膨脹,再不走就沒機會去看宇宙的邊界了,我就哭,哭得睜不開眼睛,他拍拍我,說要在邊界等我。
第四個夢,宇宙外面是海,魚都在窒息溺水,我撈起來想讓他們大口呼吸空氣,可我也在海里啊,我在海里呼吸,那些鳥,那些鳥就在我腳底下乾燥的土地里鑽來鑽去,煩得很。
第五個夢,鬼來了,跟我說你在做夢,我說我看見你來了我就知道了。他說你走吧,我說我不想走,他說你得醒過來,我說我不想醒,他給了我一巴掌,這一巴掌有三個小時那麼久,我醒了。
我一身冷汗醒來,渾身疼痛不堪,沒下床,點了一支煙。忘記是誰送了我一個可以在床上使用的煙灰缸,真他媽的好用。我回頭望了望上次睡夢中被我打碎的相框,玻璃碎片在床上還沒完全收拾乾淨,有時熟睡翻身的瞬間會劃破我的腿,醒來血都幹掉。下午做什麼呢,先吃飯吧。
徑直走向拉麵館,師傅看了我一眼,做了一碗雪菜肉醬拉麵,加滿麻油和香菜,我開始吃,沒洗臉,我只能低頭吃。
回寢室的路上我點了一支煙,麵條吃的我有點噁心,什麼東西吃了三年會不噁心呢,罐頭的保質期都是好幾年,可麵條只有二十四個小時啊,如果不吃掉那就是蜉蝣,朝生夕死尚未聞道,可憐。回屋裡坐下,我又想拉屎,於是重複了清晨的步驟。可剩下的大把時間該怎麼虛度呢。
下午四點,距我午睡醒來過去了兩個小時,我用了一個小時吃飯拉屎,剩下一個小時放空。朋友約我喝酒,我說好啊。
用冷水沖澡,沖的渾身顫抖,認真的刷三遍牙,兩遍舌頭,再修理鬍子,臨走前抹了頭髮,直奔燒烤攤。
我帶去了半瓶白酒,是前天喝剩的,我和朋友一人倒了一整杯,又把剩下一杯的量一飲而盡,感覺自己那一刻很像笑傲江湖裡的令狐沖,可惜我不姓令狐,也不會那麼牛逼的吸星大法。朋友說他想我了,我說我也恰好想酒了,剛沒說兩句,另一個朋友路過,被我拉下來喝酒,我們剛說了又沒兩句,另一個朋友聯繫我要喝酒,於是我一併叫來。四個人好像有點喝多了,於是趁著醉意我回寢室又把一瓶新的朗姆酒拿出來,繼續爛醉。過了一會好像是我要求打的電話,另一夥三個朋友也來了,要了三箱啤酒繼續痛飲。半小時後,另一個朋友從另一個酒桌上趕來,我們點了一支煙,在最清醒的時刻談了談未來。後來聽說我搶著給另一桌不相識的人結賬,買了人家酒水的單。
我再醒來時是凌晨兩點,我在一家酒吧,我對酒保說我好醉,給我來一杯烈酒,我要清醒。他給我倒了一杯七十五度的朗姆酒,我在想像中幹了這把火。凌晨三點,我被拽去了一家飯店,七八個不熟悉的朋友坐在一起喝啤酒,我印象里我第一次吐了,吐在了桌子上,可朋友對我說,這是我今夜第四回吐了,我相信。天亮之後朋友里發生了口角,我悄悄的把一個空酒瓶拿到了手邊,因為我知道要打架。大家吵啊吵,還動了手,後來停歇了,可整個飯店都在吵架,包間里,包間外,門口,門外。太陽很熱時我去了洗浴中心,泡完熱水池子在二樓呼呼大睡,中間口渴醒,起身喝了一瓶水,之後又睡。下午兩點,我和朋友都醒來,口乾舌燥的點燃煙,他說他就要離開這個城市了,我說我送你。
三點回學校,我跟他辦手續,還抽著煙,喝了些冰冰的東西,然後送他走。
回寢室的路上我很熱,也很疲憊。心想回去就繼續睡。
到寢室了,室友還在打著遊戲,彷彿這是昨天的下午。可是昨天跟今天又有什麼區別呢,昨天沒有未來,今天也沒有,未來都在酒里。
我忘記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打開電腦,把昨天沒看完的爛電影看完了,傍晚出門吃了點東西,但沒胃口把它們吃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胖了還是瘦了,喝酒該變胖,可我都吐了啊。
夜裡九點時我上床睡覺,可十一點才漸漸睡著,第二天八點半我醒了,陽光曬焦了我右側四分之一的臉,昨夜的宿醉依舊使我口乾舌燥,我沒下床,點了一支煙。高中的那個大哥其實只說對了一半,我雖然沒錢可我還真的飛過葉子,那感覺怎麼說呢,讓我很平靜。
這日子沒頭沒尾,沒完沒了。我一直在等待結束,可清醒只有虛度。算了。
朋友,晚上喝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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