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幻》 劉新華/著
小編導讀
死者就是市委書記郝健明。
對於丈夫的死，妻子於句容的表現太反常了，而且，據她所說，郝健明除了那個小情人，還有一個前妻。情況更複雜了.......
雪幻（之五）
劉新華/著
五
作為刑偵程序，首先要查清被害人身份。又因為兩天前市委書記郝健明在常委會議室突然失蹤，至今下落不明，法醫來不及處理另外三隻塑料袋裡的軀幹大腿和胳膊，首先把腦袋處理乾淨。常治安站在法醫身邊，仔細辯認這張已經變型的臉，正是失蹤的市委書記郝建明。常治安的心怦怦亂跳，後背冒出汗來。但他明白，僅憑臉像不行，還必須參照屍體其它部位的特徵，由死者的親人認定，才能確定身份。常治安囑咐法醫，一定要精確地解剖辯認，不許有絲毫偏差，才轉身離開。
兩個小時以後，郝建明的妻子於句容在許固安和楚仁義的陪同下走進市公安局大樓，由童建勛和法醫帶進解剖室。砍斷的屍體經過整修後又縫合在一起蒙上了白布。於句容走近解剖台時並沒有表現得特別慌亂。法醫揭開白布，她仔細辨認一下，低聲說了句「是他」，就背過臉去。童建勛和法醫以為，妻子確認了丈夫四分五裂的屍體後會悲痛欲絕，於句容這種冷靜的態度出乎他們意料。童建勛從側面觀察這位市委書記夫人，年齡在四十歲左右，白晰，豐滿，性感，是一位知識女性。於句容被帶到刑警隊辦公室，童建勛給她倒杯水，開始用謹慎的口氣詢問。
你丈夫平時戴眼鏡吧？
是的，他近視眼。
身體其它部位的特徵也對吧？
是的。
是誰把你丈夫殺害了，你能估計嗎？
不能。他是市委書記，接觸的人和事很多也很廣，我從來不問他的事，問他他也不說。
你丈夫被害前，也就是五月八日前，沒跟你說過什麼嗎？
沒有。他從來不跟我說什麼。
夫妻間總該談些什麼吧！
我們不。
童建勛瞅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常治安，又問下去。
你和你丈夫什麼時候結婚的？
二十年前。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我們是大學同學，他和他前妻離了婚，我們就結婚了。
你是說，你丈夫有前妻？
是的。
你丈夫為什麼和他的前妻離婚？
因為要和我結婚。
於句容和郝健明都是文革後恢復高考的第一批大學生。因為高考被廢除了十年，那批學生的年齡差距特別大。於句容認識郝健明時，她十七歲，他二十七歲。於句容看不上那些和她年齡相仿，幼稚單薄，嘴巴連鬍子都沒生的男大學生，瘋狂地愛上了比她大十歲的郝健明。他們的第一次約會在學校足球場的門柱旁。郝健明說，我比你整整大十歲，可以做你叔叔。於句容說，叔叔就叔叔，我不在乎。郝健明說，我已經結婚了，還有一個兒子。我妻子是我中學同學，我們下鄉在一個青年點，她很愛我。於句容說，我不管。郝健明說，她不會同意離婚的。於句容說，那是你們倆的事，辦法你來想，我必須嫁給你。正是深秋季節，郝健明帶著於句容乘坐一輛紅黃相間油漆已經斑剝的客車，沿一條顛簸的砂石公路，來到郝健明下鄉的後山縣。公路兩旁是收割後裸露著蒼白谷茬的田野，時而有幾隻麻雀掠過天空。郝健明的前妻在縣中學教書。於句容從父母那裡要了五千塊錢，打算作為補償，送給那個女人。
童建勛繼續問，你丈夫前妻叫什麼名字？
好象叫李芬。
這個名字準確嗎？
是的。
她住哪兒？
後山縣。
做什麼的？
中學教師。
哪個中學？
不清楚。
離婚後，你丈夫和他的前妻還有聯繫嗎？
不知道。
聽了你剛才的介紹，我認為你和你丈夫結婚後，感情並不融洽，能告訴我原因嗎？
對於這個問題，於句容把頭一擺，拒絕回答，微微揚起的臉上現出一絲冷笑。
童建勛說，為了儘快找到兇手，請你配合我們。
我恨他！於句容大喊一聲，眼淚奪眶而出。
童建勛說，於教授，你這樣一來，會讓人誤會的。
我不在乎！即使你們認為我就是殺人犯，我也不在乎！於句容抬起頭，盯著童建勛的眼睛，使童建勛不敢正視而低下了頭。這是在童建勛的生活中沒有遇見過的女人。她不僅美麗清高，而且對人有毫不寬容的性格。這樣的女人，完全有可能把丈夫殺掉，把屍體砍得七零八落仍在市府廣場的草坪上，再平靜地出現在警察面前。
童建勛問，既然你們的婚姻到了這種程度，為什麼不離婚呢？
他在官場上一帆風順，會同意離婚嗎？
你和他談過這個問題嗎？
談過，他說退休後再考慮。
你怎麼想？
於句容憤怒地說，我想殺了他！
童建勛吃了一驚，脊背一陣陣發涼。即使因為被丈夫遺棄而憤怒，被嫉妒心所驅使，這個女人也夠狠的了。童建勛點著一支香煙，用力吸了一口，透過濃濃的煙霧觀察這個女人，突然問了一句，你丈夫有別的女人嗎？
於句容冷笑著反駁，這種事情也要我說嗎？公安局是幹什麼的？你們可以調查。
我們會調查的。不過，以後可能還要找你了解情況，希望你有所準備。
到時候我不一定有時間。於句容站起來，準備走。
童建勛說，順便問一句，你丈夫的屍體怎麼處理？
已經向門口走出幾步的於句容又站住，轉過身來一字一句說，他是市委書記，那是市委和市政府的事。
於句容扭頭走了，參加詢問的刑警們不約而同抽了一口冷氣，這女人太可怕了，完全可能把丈夫殺死，再若無其事地出現警察面前。童建勛說，她不在現場的證明已經有了。於句容除了在自己所在的古嶺大學中文系任教外，還到省文學院給作家班的學生講課，每周一次，共兩個小時。她自己有一兩白色的本田轎車，五月八日正是她到省文學院講課的日子。那天早晨她七點十分左右離開家，自己駕車到省文學院，同行的還有另一位古嶺大學中文系教授，叫沈慎，是一位小說家，也在省文學院兼課。他們倆的課分別安排在上午九點和下午兩點。他們到省文學院的時間是上午八點四十分左右，下午六點左右返回本市，一起在嶺西「春園賓館」附近的「遼北粗糧館」吃晚飯。這頓飯吃的時間比較長，大約吃了兩個小時，才各自回家。
作者簡介
劉新華，遼寧省作家協會會員，瀋陽市作家協會理事，國家二級作家。八十年代開始小說創作，主要作品有：短篇小說《老街上的青磚小屋》、《心靈之約》、《匪與匪》；中篇小說《漸漸遠去的背影》、《行色匆匆》；長篇小說《夏末秋初》、《雪幻》、《蒼茫》等。
長篇小說《雪幻》經作者授權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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