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榮的背影，莫文蔚的裸鏡，張曼玉的桃紅打底褲……都藏在這個人的鏡頭下
作者：于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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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花樣年華》里張曼玉的108件旗袍，卻難得見她在桂林小屋裡穿桃紅色打底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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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曼玉
見過《春光乍泄》里張國榮迷醉地與梁朝偉擁吻抽煙，卻少見他一臉惺忪仰卧在車座。少年的劍眉星目與浪蕩不羈混為一體，而你不忍責備。
甚至暗搓搓地揣測這光潔圓潤的裸背到底來自哪位知名女星……
先不說，留個懸念
今天就來聊一聊能拍出這種照片的人——夏永康。
《2046》《花樣年華》和《春光乍泄》劇照師，行內人稱「王家衛御用攝影師」。
1
把時間拉回1997年，夏永康還在一家廣告公司打工。偶然的一次，老闆無意間說：「王家衛那邊找劇照師，你要不要去試試？」
夏永康講：「要、要，我想見。」
也是因為這次見面，他獲得了跟王家衛去阿根廷的機會。夏永康就這樣進了劇組，成為三位劇照師之一。然而，他在劇組中的地位僅高於茶水小弟。
那一年王家衛開拍的電影叫作《春光乍泄》。
2
張國榮：
你的相機有點吵，可你的人卻很妙
進了劇組的年輕人總是懷著一腔熱血，從早到晚捧著相機拍拍拍。咔嚓咔嚓的快門聲大了，就會遭到白眼。
張國榮在拍戲時總是被快門聲干擾，就對這個攝影師講：「你不要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快門聲影響到我，你走開！」
夏永康心裡害怕，假裝答應，手裡繼續「嚓嚓嚓」。
張國榮一臉不耐煩：「怎麼叫你不要拍還在拍？」
夏永康講：「很快很快，再拍幾張就好了。」
張國榮氣極，直接到王家衛那邊抗議：「能不能叫他不要再拍了？很吵啊！」
導演王家衛看了看張國榮，然後看看夏永康。夏永康也看看王家衛。沒辦法，當然還是要繼續拍啊。
隨後夏永康跟張國榮解釋說：「哥哥，不好意思，導演請我來，我的工作是為了他，不是為了你。你罵我，我OK，我頂得住，如果他罵我，我會很慘，所以我不能聽你的，你再罵，我還是會拍。」
張國榮聽完頓了頓，點點頭：「以後你拍我照片，全部是膠片，隨你拍！」
客套話聽得多了，夏永康也沒那麼當真。只是沒想到，回到香港後，張國榮真的經常打電話給他。
1997年張國榮在香港開演唱會，叫夏永康：「你來拍照啊！」
後來拍寫真拍雜誌，張國榮都是先過來問夏永康：「你有沒有時間？你沒空我再去問別人。」
後來，他們變成了要好的朋友。2002年，兩人一起去五個城市遊走，以一種很放鬆的狀態，一邊走，一邊聊。聊到忘情的時候才想起來，啊，還沒有拍照。
那就拍啊，邊走邊拍，並且多是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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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國榮
「一次，我跟哥哥走到西湖一個叫『我心相印亭』的地方，眼見哥哥步入園亭後，突然轉身叫我拍他的背影。其實他心中早有構思。這張由他自導自演的照片拍出來效果很美。」
3
王家衛x夏永康
一開始拍王家衛的電影，夏永康是小角色。王家衛偶爾才想起來問他：「行不行，今天？」
慢慢地，王家衛覺得這個年輕人還不錯，就一定要他拍完先洗一些膠片出來看看。
照片拿到眼前，王家衛會問：「是不是就這樣了？」夏永康覺得那就是自己做得不夠好，下次再努力一點，做到令王家衛更滿意。
設計海報的時候，王家衛不滿意，會問夏永康：「你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卻從來不給他任何提示和建議。
夏永康把照片往這個方向來一點，往那個方向來一點。從一開始的亂來，到在王家衛的慢慢逼迫下，夏永康知道，給他什麼東西才會令他滿意。
就是在這種慢慢磨合的狀態下，夏永康就跟著王家衛拍劇照。從《春光乍泄》到後來的《花樣年華》和《2046》。
《春光乍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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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國榮，《春光乍泄》劇照
出鏡的手是杜可風的手
春光乍泄的劇照，其中有幾張失焦的照片。
夏永康當時透過鏡頭看那一幕戲看得入神了，甚至忘記了拍劇照。看到美的東西時，人是會頭暈目眩站不住腳的。拍的多是照片也是失焦。
▲《春光乍泄》劇照
可這幾張失焦照片依然是夏永康的最愛。
▲《春光乍泄》劇照
當時在南美，用富士的膠捲，調性偏綠
把整箇舊翻成摩登的頹廢
和牆面的花紋很搭
《花樣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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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樣年華》整體色調偏紅，只因用了叫作Image的膠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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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曼玉與梁朝偉，《花樣年華》劇照
▲張曼玉妖嬈的旗袍穿梭在起伏的台階
▲低頭，頷首，抬腳間
曖昧的紅色訴說夜的風情
當時拍的時候王家衛惜字如金，只講一個詞：偷情。
夏永康跑到日本、美國屯了一堆型號不同的膠捲。找到一隻型號感覺最棒，是1960年代的膠捲。可惜這款膠捲無人問津，打電話到美國去，工廠也已經倒閉不再生產。
還好，還剩最後兩百卷，夏永康全部買下，用在《花樣年華》。就好像你生日當天正好碰上店慶免單。有些事情，要講緣分的。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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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永康鏡頭下的鞏俐
張揚，剋制，欲蓋彌彰的誘惑
《重慶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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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白天黑夜，穿雨衣戴墨鏡的林青霞
▲帥到憤怒的金城武
▲短髮靈氣的王菲和穿警服的梁朝偉
4
他的照片有點怪
夏永康的照片其實有些怪，或者是大膽。
畢業於加拿大艾米麗卡爾藝術與設計大學的夏永康回到香港。那時候還是1991年。
那一年夏永康就在香港辦了一次個展。那次個展的靈感來源於一本書，上面講到一些馬戲團里因為各種原因去世的人。
模特是請來的朋友，造型是馬戲團一般的誇張，場景卻是墳墓和帳篷。
▲夏永康1991年個展作品
「之後我開始摸索自己喜歡的風格，我喜歡臟髒的東西，這些臟髒的東西很酷很有藝術感，我就喜歡這種質感，我覺得這種風格蠻好玩。」
莫文蔚全裸出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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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出奇的風格也許正是由此開始。1996年夏永康幫莫文蔚拍唱片封面，那時莫文蔚還剛出道，居然全裸出鏡。不可謂不大膽！
張曼玉的桃紅色打底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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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夏永康與張曼玉在桂林拍攝。夏永康跟張曼玉提過後，張曼玉很感興趣，從巴黎飛到桂林。
時而土氣。
▲張曼玉穿著花哨衣服在簡陋的房間里吃麵條
時而洋氣如參加一場晚宴。
伶仃的女子和古村落形成鮮明對比。
杜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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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薄與寡淡也是一種恣意的美。
舒淇與吳彥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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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開這張照片，似乎伸手就能摸到年輕戀人的青春與風。
周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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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搖滾范兒與朋克風的周迅。
▲長絲尖跟卻讓人忍不住叫聲酷
阮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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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見到總裁風阮經天，卻沒見過他這一面的認真。
5
拍過這麼多人，還拍得這樣好，夏永康卻常常說自己是順其自然地去做事，自己是一個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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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王家衛拍攝電影期間，夏永康玩拼貼
路上他先去垃圾桶周圍轉轉
從垃圾桶里撿一些東西回來
「劇本、咖啡、煙、什麼都是每天工作的一個部分，我就把這些垃圾變成我的拼貼用具，反正又不用錢，就拿這些東西，剪下來，搞拼貼。」
攝影做好了，那就順其自然去試試做導演。憑藉多年在香港電影圈裡積累的人脈資源，2010年，他籌劃並執導了首部電影長篇《全城熱戀》。雖然只有1000多萬的成本，卻擁有張學友、劉若英、吳彥祖、謝霆鋒等眾多明星的友情出演。
2011年夏永康又拍了《全球熱戀》。當然，夏永康依然在繼續他的跨界導演路……
▲《全城熱戀》
跨界帶來的風險是很大的，如果做得不好，可能會搭上夏永康「視覺之王」的譽名。
安全地帶誰都知道舒服。無論一開始有多大的夢想，最終很多很多人會選擇先去一個安全地帶。
我們不缺完美的人，缺的是一種像夏永康這樣永無止境、不怕出錯的人。
正如他在牆上寫下的話：
如果開始工作時我感到安全，那麼我知道我自己是在自我重複，我必須停下、持續向前，禁止自己去做容易的事。
錯誤只是一個主觀的看法。每一個錯誤都能提供一個習得新事物的契機。
彩蛋：裸背女星是林志玲。
※我就是愛打呼，別叫我停下來！
※凡·高談戀愛，蒙娜麗莎變身小姐姐……被惡搞的名畫酷到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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