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貓飼養場里的「熊孩子」

夏日的午後，藍天澄凈，潔白似輕紗的雲緩慢移動，停留在遠處終年不化的雪山頂上。此時，正是青藏高原邛崍（qióng lái）山脈的森林披上綠色盛裝，河水奔涌、花草馥郁（fù yù）芳香的時節。

波光粼粼的河岸上，白玉蘭明黃色的花蕊，在陽光下神采奕奕。順著玉蘭花往下，一隻肥碩的淡綠色蟲子，正在玉蘭樹墨綠的枝條上爬行。那墨綠的枝條遠遠地伸進了大熊貓幼兒園的牆裡。突然，蟲子足下打滑，從枝幹上掉了下來，好在有一根白色的絲線把它掛住，蟲子也就順勢打起了鞦韆。

一隻名叫灰灰的紅嘴長尾藍鵲，正站在一棵毛栗樹上梳理羽毛，它將鮮艷的喙（huì）從淡紫色的羽毛里抽出來，決定來一個優美的滑翔，將那條晃蕩的胖蟲子作為午後的點心。於是，灰灰扭了扭屁股，昂首挺胸，左右擺頭，做了兩下熱身運動，挺直了那令它十分驕傲的藍色長尾羽，展開翅膀俯衝到了玉蘭樹下。正當它張開紅色的喙，準備獵食美味時，興許是蟲子太過肥胖，那絲線終究太過脆弱，噗的一聲，蟲子掉進了草叢。由於事發突然，灰灰收勢不穩，便像斷線的風箏，栽向大熊貓幼兒園的草地里，連著打了好幾個趔趄（liè qiè）方才站穩，顯得十分狼狽。

「哈哈哈……哈哈……哈……」一隻熊貓發出了令灰灰氣惱的笑聲。灰灰飛回樹枝，收攏翅膀，它不用猜就知道那是熊貓想想發出的怪笑聲。它瞪著眼睛望向飼養場，朝著坐在地上大笑不止的想想「嘰——」的叫了一聲，發出了長而尖厲的警告。

想想這才止住笑，抬起眼皮罵了一聲：「一個笨傢伙！」接著，想想骨碌骨碌地翻滾了兩下，那條本來已經躲藏到草叢裡的蟲子，轉眼就被它抓在了手掌上。

「賞給你吧，笨傢伙！」想想揮起粗壯的手臂，呼的一下，將那條蟲子向毛栗樹上拋去，正巧扔到了跳過來看熱鬧的雌松鼠毛婭的大尾巴上。

「呀——噁心，噁心！」愛乾淨的毛婭無法忍受一條軟塌塌的蟲子，掛在它蓬鬆光潔的尾巴上。於是，它不停地躥上跳下，終於把那條胖蟲子從尾巴上抖了下來。「呀——討厭，真討厭！」毛婭嚷道。

「哈哈哈……哈哈……臭毛婭，你可真是運氣好啊！嘻嘻嘻……」看到毛婭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想想差點兒笑岔了氣。

看著幸災樂禍的想想，毛婭怒火中燒。「沒有禮貌，沒有教養，可惡，可惡！」毛婭居住在熊貓飼養場旁邊的樹林里，經常和想想發生摩擦，至於它們之間起了多少次衝突，連毛婭自己都記不清了。

「破嘴的毛婭，你比山頂上那隻烏鴉還討厭！總有一天，我要把你的尾巴掛到松樹枝上！」想想氣呼呼地嚷道。

「呀——可惡的短尾巴熊貓，你這個沒禮貌的傢伙，欺凌弱小，自高自大，活該被關在飼養場里！活該，活該！」 這邊毛婭聲音剛落下，那邊灰灰就用沙啞的聲音，開始像復讀機一樣重複毛婭的話：「活該被關在飼養場里！活該，活該！」

一群麻雀飛來了，嘰嘰喳喳地開始議論起來；一隻斑尾榛雞也從河岸邊的樹林里，撲稜稜地連顛帶跑地趕來看熱鬧了；就連把洞打在油竹下的竹鼠也探出腦袋側耳細聽……

只有和想想一起居住在幼兒園裡的其他熊貓，沒有什麼反應。它們有三隻聚在鞦韆架上玩鞦韆；有兩隻一直忙著追蝴蝶；還有一隻乾脆把腦袋耷拉在樹杈上睡覺，而另外一隻年齡比較小的，蹣跚著將爪子搭在樹上，想把那隻耷著腦袋睡覺的熊貓給拽下來。對於想想和飼養場周邊鄰居之間的衝突，它們早已見慣不怪了。只要想想不要侵擾它們，就謝天謝地了。在飼養場，熊貓幼兒園裡住著的八隻熊貓寶寶，最大的有兩歲兩個月，最小的只有十二個月。要是按照人類的年齡來計算的話，這些熊貓相當於是六到十歲的小朋友。

聽到灰灰幫著松鼠毛婭罵自己，想想即刻弓起了背，豎起了耳朵邊的毛髮，佯裝要攻擊這隻紅嘴長尾藍鵲。灰灰立即展開翅膀，飛到了山核桃樹的樹枝上，躲進了繁茂的枝葉里。麻雀和斑尾榛雞，嚇得四散而去；竹鼠則急忙將腦袋縮回到了洞里。

松鼠毛婭也不願意再同想想爭吵了，便輕巧地在樹枝上跳躍著覓食去了。想想看著灰灰飛走，便轉頭想要繼續和松鼠毛婭爭吵時，卻尋不著它了。還沒鬧夠的想想，決定找它的小夥伴們去發泄自己懊惱的情緒。

想想要把趴在樹杈上睡覺的福福，以及一直想把福福拽下來的羅非，一起丟進排水溝里去。於是，它低下圓腦袋，邁著標準的內八字步，扭動著胖滾滾的屁股，朝福福和羅非衝去。

想想是熊貓幼兒園裡最強壯的熊貓，剛滿兩周歲，眼睛和耳朵都比其他熊貓寶寶長得更圓，黑眼圈也特別突出——正如松鼠毛婭所說，想想欺凌弱小，一直認為自己是這裡最厲害的熊貓！

熊貓的每隻前掌有六個爪子，其中一個叫偽拇指，學名叫做「橈側籽骨」，主要起握住竹子的作用。想想用前掌抱住樹榦爬得飛快，瞬間就夠到了羅非的後腿，它用勁一扯，就把羅非甩到了草坪上，摔了個四腳朝天。接著，想想爬上了樹杈上，一把揪住福福的耳朵，被疼痛驚醒的福福，還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從樹上掉下來，骨碌碌地滾到了排水溝里。

山核桃樹上的灰灰目睹了這一切，看著被摔蒙了的羅非，還有躺在排水溝里疼得直哼哼的福福，灰灰真想衝下去用尖利的喙和爪子狠狠地修理想想；但一看到想想烏黑的小眼睛裡閃著兇狠的光，它退卻了。它唯一能做的，就是扇動那淡紫色的羽毛，飛遍飼養場，告知熊貓們想想又耍蠻橫了。

— 未完待續 —

★ 本文內容節選自《熊貓想想歷險記》

王永躍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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