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二十歲女孩給弟弟的便條——給我最親愛的你
給我最親愛的你
文 吳 雯
1
我真是討厭極了這樣乖巧卻不優秀的你。
1
凡事你總能遷就，凡事你又總愛遷就。
媽說，最不喜歡你這樣的脾氣，真是和你老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不知道該如何去改變你這些早已根深蒂固的壞習慣，於是只能悄悄安慰自己說，男孩兒自然比不上女孩兒細緻。
可是，孩子，你不知道，古往今來有多少事情毀在那句「差不多就行了」上。
最近我在家督促你寫作業，比如你三角形面積沒有除以2啦，比如你小數點又點錯位置啦，比如……如此種種的小錯誤，數不勝數。
每次你雲淡風輕地把他們擦掉重寫的時候，是否有一丁點的意識到這些都可能會是致命的錯誤啊！
當然你這樣的遷就也有表現形式好看一點的，比如你從不挑吃挑穿。
但我不希望你將來會因為現在的遷就而耽於眼前看似風平浪靜的好生活。我希望你能對生活保留一點批判和挑揀的權利，因為只有這樣你才會想要去為了更好的明天而奮鬥。
2
你不聰明，卻又總愛耍小聰明。
也許某些小伎倆是屬於孩子的天性，可我不得不說，你的技術一點也不嫻熟，甚至很拙劣。
我最討厭你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向我們作保證時的樣子，因為你幾乎從未達成過。我也討厭我們倆每天不知道要重複多少遍的對話:
作業檢查了嗎？
檢查了！真的檢查了！
那你怎麼有題漏寫了？到底有沒檢查？
檢查了一部分。
真奇怪呢？為什麼你錯的題都是你沒查的呢？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說我真的生氣了！
沒……檢查……
孩子，你以為我喜歡這種證明自己失望的過程嗎？同你一樣，我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
3
你口才不好，卻又總愛逞口舌之快。
那天和媽的同事一起吃飯，某位阿姨說，自己不挑食，什麼都愛吃。你倒好隨口來了句，屎你也吃嗎？人家阿姨當然怒了，罵了一句沒教養。
一巴掌落在誰的臉上，你沒有感受到吧，你媽還在旁邊呢。你依舊在嬉笑，誰的臉在扭曲，誰的眉心難受得舒展不開，你當然沒有看到。
其實今天給你查作業的時候我恨不得把你罵個狗血淋頭，但是我怕自己到時候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於是我選擇用紙條寫下我的話。
果然，很多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的時候就知道該不該說出口了，這一點我希望你也能明白。
4
你總有許多不屬於你年齡的東西，比如，讓人心疼的懂事。
期末成績不太理想。
媽給你講你手術期間發生的事，比如手術室外哭得一塌糊塗的我，比如為了多掙幾個錢來填補你醫藥費窟窿而未能到現場隔著手機屏幕哭得一塌糊塗的爸爸……
你肩膀上下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
你也許只知道我們會嚴格要求你，你沒想到吧，我們這麼愛你呢。
我本來挺排斥你來到我們的身邊的，我好好的人生從此便要被你搶走一半。
你手術就在我高考後不久，本該沉浸在假期歡樂中的我隨你在醫院呆了那麼久。看過無數電視劇中手術室大門關上那刻哭得撕心裂肺的橋段，直到自己真正去經歷了一回才知道，那一點也不浮誇。
孩子，我人生第一次在醫院陪床是為你，第一次害怕身邊人會突然離開也是為你，你可能還不能理解那種怕到手腳冰涼的感覺吧。
5
希望你能真的長大。
媽總說，等你初中畢業她就50歲了。
這個年，是你的本命年，你這孩子啊，都這麼大了，我的人生也二字打頭了……
媽說，你要好好學習啊，爸媽沒給你好的出身，連一個健康的身體也沒有，所以你要比別人更努力才行啊。
媽說，花了那麼大的力氣才把你從鄉下弄到這裡來上學，所以你要比別人更努力啊。
我跟媽說，別再強調你和別人的不同了，你努力不是因為你和別人不同，正是因為你和別人一樣都有兩隻眼睛一個嘴巴，你就沒有理由比別人差。
我只是試圖想要維護住你的自尊心。
媽老了，也許老一套的教育方式會在某個瞬間就碰到你心底的敏感點了呢，我希望你和別的孩子一樣快快樂樂地長大。
6
人生苦甜參半，望你好好珍惜。
期末作文題是《多想留住……》，你填了「快樂」。你說你在為分數所累，你認為分數只是家長的面子。
說實話看到你的作文我很驚訝，沒有用我教你的那些華麗的詞藻，那些用來堆砌美感的表現手法，你只是坦誠講出了自己的心聲，竟也能在40分的作文中得到35分。
但是，你的作文說，你不快樂，因為分數。
我跟你說，誰都是這樣過來的，分數的苦和甜，掌握在你自己手上。
孩子，我們只相差九歲，往大了說，我比你多活了一個十年，我當然願意先幫你探探前方的路，更願意和你分享那些我所謂的人生經驗，你願意聽更好，不願聽也無妨。
我親愛的，親愛的弟弟，希望你能快樂地長大，戒掉這樣不符合你年齡的乖巧，盡你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一個讓自己滿意的人。
深夜寫罷，你睡的很甜，爸爸還在擁堵的火車車廂里啃著廉價的餅乾，卻滿心歡喜因為明天就能到家，老媽才加完班鑽進被窩，腳還沒捂熱吧……
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
三杯知冷暖，笑眼看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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