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是個備胎？好巧，我也是」

「

愛一個人最難過的方式

就是卑微

你以為小心翼翼踮起腳尖就能觸碰得到

但最終卻因為失去了平衡而跌倒

所有人都看得到你的遍體鱗傷

但你愛的那個人卻從不知曉

」

2018年2月7日 多雲 ｜ 煙羅愛人第47期

1

阿剛是我一個院子里長大的「兄弟」，小學到大學，咱倆就一直是校友，阿剛從小到大身上就散發著「直男」的清香。

看到他為了一個小攤上最後燒餅和小姑娘急眼的樣子，我忍不住感嘆：「哎！可惜了一副好皮囊阿！」

清秀的皮囊雖可惜了，但一米八八的個子卻沒白長，阿剛成功KO小姑娘，樂呵呵的將最後一顆烤紅薯捂在胸口。

「我說你跟一小姑娘搶幹嘛阿，這麼沒紳士風度，活該你找不到女朋友！」

阿剛吸了吸鼻子，得意的抖抖手說：「你丫給我閉嘴！我這麼做都是為了我女朋友！」

聽到這話的我瞬間涼涼，踮起腳一把扯過阿剛的領子：「女朋友？啥時候的事兒？居然背著我脫單？真不要臉！」

阿剛騷氣的邪魅一笑，假裝溫柔的拍拍我的肩，說道：「冷靜...冷靜...這麼暴力幹嘛？你痴情多年的人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難道不是一件開心的事嗎？」

阿剛慢條斯理的整了整領口：「我現在要駕著七彩祥雲去追我的意中人了，你也趕緊給自己找好下家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滾！」按照慣例，我狠狠的踩在阿剛的腳上，用盡渾身力氣給他的腳上畫了一個同心圓，然後瀟洒的轉身離開。

「阿！！」阿剛齜牙咧嘴的嚎著「得不到就要毀掉！你這個女人真是蛇蠍心腸！！」

噗呲，白眼翻到天上去。

2

讓阿剛迷了心智的女生，叫小珍，是我們的老鄉。

嘁，一聽名字就是個白蓮花。

看到這裡，你別說我惡毒，反正我惡不惡毒阿剛都不會喜歡我，那我還不如惡毒一點，至少這樣我心裡能舒坦一些。

不知道你心情不爽的時候會不會罵人，如果沒有，那我強烈安利你這麼做。

「wcnm，你駕著七彩祥雲去追別人，那我咋辦阿？」

「說好要麼一起單身，要麼一起脫單！現在估計都忘到九霄雲外了吧！狗！真狗！」

「我再給你買早餐我就不是人！看你還敢不敢喜歡別人！餓死你！」

是的，就像現在的我一樣，把心裡的不爽都寫在紙上。

千萬不要憋在心裡，如果你自己都不願意麵對自己，大膽的表達自己想說的話，那還指望誰替你做呢？

3

看著被劃得稀巴爛的白紙，我覺得有些好笑，我失去理智的時候大概也跟這白紙一樣吧，真丑，差點忘了它曾經是一張潔白無瑕的白紙了呢，哈哈。

將紙捏成一團扔進垃圾桶，發泄完，該做點正經事了。

嘿，在阿剛微博的關注列表裡果然多了一個陌生人，第一件事兒就是點擊相冊。沒自拍，全是電影截圖啥的。

藥丸，活脫脫一個文藝girl，要是阿剛使點勁兒走點心，拿下她不是分分鐘的事兒嗎？

調整呼吸，回到微博，看看最近發的心情，第一條是這樣寫的：「在冬天吃烤紅薯是最世界上幸福的事情！」

我想到阿剛在路邊和小姑娘面紅耳赤的樣子，心跳驟停兩秒：完犢子了。

4

阿剛晚上找我喝酒，原因是小珍沒有收下烤紅薯。

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我忍不住笑出了聲，美滋滋。

「笑個毛阿！幸災樂禍是吧！是不是覺得我被拒絕了你就有機會啦？死心吧你！咱倆這輩子沒可能！」阿剛沒好氣的說道。

「滾！就算到下輩子我也看不上你！」我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見我急了，阿剛一把摟過我的肩：「嗨呀，開個玩笑別當真嘛，你這麼貌美如花我哪敢輕易褻玩阿！話說你趕緊給老兄我出出主意啊！」

這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讓我心跳加速，為了掩飾住自己的喜悅之情，我清了清嗓子：「咳咳，出啥主意啊，趁早放棄吧你！人家看不上你，你做什麼都是自討苦吃。」

放棄吧，我在勸阿剛，也在勸我自己。

但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阿剛那天對我說，喜歡一個人是心甘情願，不求結果的為她做任何事。

他並不覺得這是在自討苦吃，相反，他覺得開心又滿足，因為小珍，他覺得自己做的都是有意義的事。

5

該怎麼形容那種心痛呢？

我只覺得自己當時像只被拔光了羽毛的越冬鳥，不能接受現實，也難以面對未來。

說來巧合，我報了和小珍一樣的社團，打那之後，我就開始幫阿剛追小珍。

在我的拉動下，我，小珍，阿剛，成了三巨頭。

小珍知道阿剛對她的感情，沒拒絕，但也沒接受，就像朋友那樣處著。

那時候流行寫信，每天上課我都陪著阿剛寫情書，直男腦子不行，寫出來的句子不是肉麻到讓人作嘔，就是根本不知所云。所以這事兒自然交給了我，阿剛就負責跑腿兒給我買零食。

那應該是我最幸福的一個夏天了，托小珍的福，只要是我愛吃的，不管是五毛還是天價，阿剛都屁顛屁顛的給我買了個遍。

吃完寫完，阿剛抄寫一遍，第二天我放到小珍的背包里，人家收了，不知看沒看，反正從來沒回過。

阿剛死心塌地的愛著小珍，幾乎身邊所有的朋友都知道。在阿剛心裡，小珍一直占著最重要的位置。

6

大三的那個暑假，阿剛發了條微博：「你說愛我的那一刻，我覺得好滿足」

是的，他們在一起了。

畢業的前一天，咱們仨約在一起吃飯。

阿剛喝了點啤酒，好看的面頰泛起一片潮紅。他說要留在北京，見見世面，以後好為小珍扯一方無風無雨的小天地。

可小珍卻想回老家，畢業後安穩幹個工作然後結婚生子。

那是阿剛和小珍的第一次爭吵。

我知道阿剛絕不會在小城度一眼望到老死的生活，我也知道小珍不願意上京過著無枝可依的北漂歲月。

冷靜過後，阿剛和小珍開始了艱苦的異地戀，而我出於私心，和阿剛一起留在了北京。

是的，我算不上什麼善良的女孩。

我擁有女性在愛情里所有的劣根性，嫉妒，貪婪，佔有慾。

這些詭譎的慾念將我納入煉獄，而我，在其中煎熬了八年。

7

我後悔了。

我後悔當初因為看到阿剛傷心頹廢的樣子而頭腦發熱的打算幫他追小珍，我四處打聽小珍的興趣愛好。

其實加入社團也根本不是什麼巧合，是我隔三差五的找社長遊說，社長覺得我太難纏，才答應讓我進的。

我嫉妒小珍，也恨她，但我不想傷害她，因為如果不是因為阿剛的存在，我應該能和她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好閨蜜。

我也曾惡毒地企盼過她們分手，可兩個人的眼淚實在太重，而我又太懦弱。

我看著阿剛逐漸褪去青澀，一步步朝夢想前進。

我傾盡全力想幫阿剛，所以留在他身邊。哦，不，應該是我想留在阿剛身邊，所以才傾盡全力幫他。

小珍隔著千里給我傳簡訊：婷婷，你要幫我看好他哦。

我說，好。

可小珍不知道的是，阿剛根本不需要人看管。

打從那年秋天開始，阿剛的眼裡就再沒容下過別的人。他無數次對我說，他要好好努力，以後才能為小珍遮風擋雨。

在異地戀的第三年，阿剛和小珍逐漸開始有爭吵，我被迫斡旋其中，時常感到力不從心。

再好的感情也經不住時間和距離的消磨，小珍的父母開始逼迫她相親，而阿剛正是奮力拚搏的時候，每日被工作攪得心煩意亂。

我看著阿剛一瓶一瓶酒飲盡，醉眼朦朧地問我：為什麼是你，不是她呢？

因為我的愛情更卑微啊！我飲了一口酒在心裡默默地說。

8

阿剛說再等一年，再等一年他賺些錢就可以許小珍一個衣食無憂的未來了。

我「嗒嗒」的敲著手機鍵盤，把阿剛的話原封不動的轉達給了小珍。

可是小珍說：婷婷，我等不動了。我媽給我介紹了一個對象，那人是我的初戀男友，我想先處著。

我望著簡訊腦子一片空白。很快，又發酵出一種別樣的情緒。

我鬼使神差地將接下來的那一句鍵了刪除，像個賊一般跳下酒吧的長凳去了趟廁所，亮閃閃的手機就留在了顯眼的桌面。

阿剛和小珍的分手並不令人意外，彷彿就和三年前在一起時一樣順理成章。

阿剛沒有流淚，小珍也沒有。

他們安靜得可怕，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朝著各自原本的軌跡前行。

反倒是我，焦灼得像個跳樑小丑。

9

我之所以說這麼多，是因為今天是個好日子。

我記得很清楚，是我主動親的阿剛，但我猜，阿剛根本不知道今晚與他歡愛的人是誰。或許，是誰都不再重要了。

他和年少時候一樣好看，笑容里有旋渦，彎一彎眼角就讓我目眩。

那些我幻想了八年的畫面，終於一一在我身上實現。

在這個大家都祝福新人喜結連理的日子，我無恥地想：無論如何，我得到了阿剛。

阿剛拉住我的手，迷迷糊糊叫出小珍的名字。

10

小珍的婚禮，我和阿剛一起去參加了。因為我也收到了請柬。

阿剛就坐在我身邊，一直看著在燈光照耀下，那個他喜歡的女孩，和即將成為她丈夫的男人。

身邊的賓客說，小珍其實等了很久，喜歡的人出國，從高中畢業，到國外讀大學，然後又讀了碩士。一晃就是八年。

小珍等得很辛苦，但幸好，有情人終成眷屬。

婚禮到了高潮，司儀問小珍，這些年，是不是會經常難過，會不會也有感到堅持不下去的時候。

小珍搖了搖頭，拿著話筒，看著身邊的人，眼睛裡閃爍著幸福的光彩。

她說：一點也沒有，因為這些年，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任何一個人。

婚禮結束後，阿剛一直僵持著的情緒終於塌陷下來。

我從沒有見過他醉成過那樣子，跪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眼淚爬滿了臉頰。

11

確定阿剛睡著後，我起身穿衣離開。

關門的聲音輕微而短促，聽起來，像是一個名叫幸福的硬甲蟲撞了一下…等人滿懷欣喜地迎接，它已碾碎在門框之下，帶著它幼稚可笑的小翅膀和一腔難以分辨的糊塗的內臟。

坐上計程車，夜裡的北京燈火通明，車窗外的燈光被速度絞成一團團模糊的光影。

空氣中彌散著我體內散發出的酒精味兒，尚未散去，尚未散去。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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