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聯知識淺談第四講——楹聯中的對仗

文/馬學芝

一、工對與寬對

1.工對

古人按照律詩的對仗規律，將詞大體分為九類，即名詞、形容詞、數量詞、顏色詞（現代漢語屬於形容詞）、方位詞（現代漢語屬於名詞）、動詞、副詞、虛詞、代詞，其中名詞又可細分為十幾類。《縹湘對類》一書提出「實對實、虛對虛」的原則。也就是說，名詞必須對名詞，動詞必須對動詞，形容詞必須對形容詞，副詞必須對副詞，助詞必須對助詞等等，各歸其類。再細分下去，每類之內又可分為很多小類。如形容詞有形容大小、高低、長短、顏色、狀態等類別的不同；名詞中古人分的更加細緻，據有關文獻記載，共分為20小類：

1.天文(日月風雨等)　 2.時令(年節朝夕等)　 3.地理(山風江河等)

4.官室(樓台門戶等)　 5.草木(草木桃李等)　 6.飛禽(雞鳥鳳鶴等)

7.走獸(狼虎象馬等)　 8.魚蟲(蛇魚蟻蝗等)　 9.飲食(茶酒萊餚等)

10.器物(盆杯壺盞等)　11.文具(筆墨紙硯等)　12.衣飾(衣冠巾帶等)

13.形體(身心手足等)　14.人事(道德才情等)　15.人倫(父子兄弟等)

16.珍寶(金銀玉珠等)　17.軍事(弓箭刀劍等)　18.文藝(詩詞書畫等)

19.文史(經典史冊等)　20.精神(智愚苦樂等)

只有小類對小類才算工對（習慣上虛詞的對仗比實詞要求寬些，能做到虛詞對虛詞也算工對了）。比如：

浮雲環壁繞

斜雨順石流

雲=雨、壁=石，都是小類相對，即為工對。浮=斜的對仗可以從寬。

工對的缺點是限制太死，容易造成上下聯太近，拉不開距離，所以，多數情況下人們喜歡使用寬對。

2.寬對

什麼是寬對？只要詞性大類相同就可以了。比如：

夢殘為聽鶯啼序

天曉忍看月下樓

夢=天，鶯=月，序=樓，雖不屬同一小類，但都是名詞。再如：

春風故舊偎來近

山水文章悟到真

春風偏正結構，山水並列結構，但整體上都是名詞性質的詞。以上兩例都是寬對。

什麼情況使用工對、什麼情況使用寬對，並沒有嚴格的界限。一般來說，短聯的對仗越工整越好，長聯可適當放寬。

二、自對與借對

1.自對

什麼是自對？先看兩個例子。

路轉峰迴，山呈古畫

清泉怪石，林隱樵歌

山光水色正相宜，煙柳千疊，明波十里

月靜荷香誰最是？雲帆頻去，騷客時來

前一聯中如果比較上聯與下聯之間的對仗：路轉=清泉、峰迴=怪石，後一聯中千疊=頻去、十里=時來，都屬於失對。但是，前一聯只看上聯或下聯本身：峰迴=路轉、清泉=怪石，後一聯中也只看上聯或下聯本身：煙柳千疊=明波十里、雲帆頻去=騷客時來，其對仗都算工整。這就是句中自對。同一句中相鄰的兩個或幾個分句之間形成了對仗，那麼上下聯之間（僅限自對的部分）就可以不再計較是否對仗了。

2.借對

什麼是借對？還是先看一個例子。

雲隱小村落

雨滋紅杏開

上聯的「落」字表示處所，下聯的「開」表示開放，明顯失對。但是，如果把落字借用為飄落的落，則形成工對。這就是借對。

「借對」的定義是：「借對是一種修辭手法，它通過借義或借音等手段來達到對仗工整的目。一個詞有兩種以上的意義，在詩或聯中用的是甲義，但是同時借用的它的乙義或丙義，來與另一詞相對。」

在詩詞對聯中，借對歷來都是被廣泛採用的手法。我們再看兩個例子。

酒債尋常行處有

人生七十古來稀

這是詩聖杜甫的詩句。其中尋常本來是平常的意思，但是尋、常還都是古代長度單位，七尺曰尋，倍尋曰常，這裡把尋常借為量詞來應對數字，是典型的借對。再看一個傳統的賀壽聯：

人近百年猶赤子

天留二老看玄孫

玄孫之玄表示輩分，借為顏色之玄（黑色），以便與赤子形成工對。

無情對中大量使用借對手法，以後會開專門章節講述。

3.植籬得柳

理解了什麼是自對、借對，我們無意中便掌握了處理對仗問題的兩種技巧。

在創作對聯時，有了上聯，如果思考下聯時找不到理想的詞形成對仗，你當然可以修改上聯（似乎有削足適履之嫌），但是你更可以用自對、借對的手法，解決所面對的難題。如能熟練運用，便會有妙不可言之感。請大家自己分析下面幾聯中的自對、借對手法：

無情對1：陳水扁==堆土方（借對）

無情對2：山雲舒捲==關羽張飛（借對）

贈竹溪飛鶴（網名）

蘭溪水長盈數尺之清，翠竹搖風，白鵝作戲

讀書人相約二三以至，仰觀飛鶴，俯飲流觴（自對）

與思無期（網名）

品百味始開高眼界，春秋常煥，信是泥古道亦無由，泥時潮亦無趣

守一拙如坐小江山，俯仰自得，直欲尋榮公話三樂，尋董老話三餘（自對）

三、妙在對與不對之間

對仗是對聯的基本要素，初學者往往對的太死，非常拘謹，生生要把句子憋死的感覺。具體地說，數詞只能想到數詞、動詞只能想到動詞、名詞只能想到名詞……我曾戲稱這種現象為「來對去，短對長，親爹對後娘」。不是說「親對=後娘」不公正，而是說太死板，程式化的東西，就難以出彩。

其實任何東西都不能絕對化，漢語言之精妙給我們提供了廣闊的施展空間。見到一，未必對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千百萬，還可以對同、皆、雙、全、諸、群、無、別、空、余……細加揣摩俯拾皆是。宋代詩人楊萬里著名的詩句：

接天蓮葉無窮碧

映日荷花別樣紅

第五字的對仗多麼精妙啊，無、別都有部分數詞的意思，還都有部分動詞的味道。再看下面的例子：

出句：虛窗待月來

對於來字，容易想到的基本都是去、落、放……其實，形容詞對動詞（不及物動詞）也是允許的，為什麼不可以對成「極目送帆遠」呢？

借對也能為聯句增色不少，上文已經說過，不再贅言。

聯家有句名言：「對仗之妙，在對與不對之間。」此論誠不欺人，諸君宜深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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