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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森姜林:一直被自殺念頭折磨的人,生命該如何繼續?

彷彿在監獄,熟悉的環境,好像也都是熟悉的人,在對我說,你撞死呀,你有本事就撞死呀!而我,已經厭倦了這一切,正在使勁用頭撞牆,卻無論怎樣,也撞不疼,撞不暈,連血都不流一滴,更別說撞死。我就像瘋子一般,每次都使出渾身解數去撞牆,依然毫髮無損。

只有死亡才能結束這一切,而我卻怎麼也死不了,這讓周圍的人以為我在假打,讓我情何以堪?我汗如雨下,全身抽搐,不得不在一陣驚慌中醒來,睜開眼睛,發現又是一場噩夢,只不過又是一場噩夢。我突然覺得好幸福,有種重生的感覺。

看過《歸途》這本書的朋友一定知道,16歲時,我第一次有了自殺的念頭,並坐在公交站台上,不吃不喝餓了7天。我流浪、盜竊、進少管所,出獄後找不到工作,又不願意繼續幹壞事,只能陷入絕望。我下定決心把自己餓死,結果沒能抵過清潔阿姨幾個包子的誘惑,活了下來,只不過,活下來的動力是幹壞事,報復社會。

幹壞事也是一種自殺,沒多久就因搶劫入獄,在監獄裡,又是三番五次的自殺。強烈的自卑感夾雜著超強的自尊心,加上對未來人生的絕望和對現實生活的逃避,自殺似乎是我唯一的選擇。當我割破血管,看著鮮血直流,很是輕鬆,暈厥中慢慢閉上眼睛,並在心裡說,一切都結束了,真好。

一次又一次的自殺,卻一次又一次的沒有死成,在特定環境下,連死都是一種奢望。沒有死成,生活又將回到原點,繼續被自卑感和自尊心折磨,繼續在希望與恐懼中掙扎,繼續承受現實生活中的痛苦,沒得選擇。這樣的痛苦似乎比自殺之前還要更勝一籌,多麼無奈?

我總是在問,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可怕?既然已經超越了生死,是不是就可以無所畏懼,勇往直前?通過閱讀國外名著,我多次被生命得以重生的故事感動,那些使得靈魂復活的句子,讀起來熱血沸騰。突然發現,自殺是一種絕望,將生死置之度外,卻又是另一種希望。

有人說自殺是懦弱的行為,是在逃避生活現實,是極度自私和嚴重不負責任。但也不得不承認,自殺需要勇氣,是對現實生命的抗議。除了絕望和逃避,還有內心捍衛的東西,只是大多被忽略,沒有真正讀懂而已。

自從監獄幾次自殺以後,我還有過多次撞牆的經歷,更有過多次自殺的衝動。撞牆,大多是用自殘的方式維護一種權益,不願被侮辱;自殺,內心是種悲涼。比如最近,當不堪回事的往事被再次殘忍揭發的時候,突然覺得,無能自己多麼努力,也洗刷不掉那些可恥的過去,就有了放棄努力的想法,有了自殺的念頭。

自殺背後有一股超越生命的力量在推動,這股力量是自己最看重的東西,正在被另外一種力量所破壞,自己卻束手無策。無奈到了絕望的地步,如果可以把想要失去的生命拋在一邊,再睜開眼睛,就會發現,絕望之處,恰恰是希望所在。

我特別想自殺,如果我的生命只能為我一個人而活著的話,我早就撒手而去。當我想到,我的生命還可以為更多生命服務的時候,就把生命擱在了一邊,誰願意奪走,就讓他奪去吧,反正都是死,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什麼關係?於是,我選擇晚一點死,把生命的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去珍惜,儘可能在停止呼吸之前,讓僅有的生命散發光和熱。

想要自殺的人,內心都很孤獨,心中除了自己,沒有以外的留戀。孤獨的自己,心中有一道坎,自己把自己的路堵死了,得不到疏通和化解,就只能走極端。自認為重要的東西沒了,也許那並不是最重要,烏雲背後有藍天,關鍵是,誰來助我撥開烏雲見晴日?

冰封的心靈如何才能敞開?面對內心孤僻和抑鬱症患者,人們是不是可以多一些陪伴和擁抱?用愛的堅持去融化,就算堅冰也無能抵擋。自殺的生命,一定有愛的缺失,這種愛必須是持之以恆的愛,有耐心、懂溝通、會寬容、能理解。

每個人都應該有意識的去欣賞和審視自己的肉體,找找活著的感覺,就會發現,活著以外的追求,可能都是浮雲。活著不僅靠自我感覺,只為自己而活的人,往往充滿抱怨,有諸多不如意。活著的感覺,還可以從親人朋友,以及大多數人的活著中去尋找。

生命對自己而言,活著的感覺和意識只有一種可能;生命對芸芸眾生而言,卻有無限可能。生命在眾生面前,不只有生命個體,而是整個人類生命共同體的一部分,能否在眾生面前找到自己的重要性,是自我生命價值的體現。

如果每個人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跟芸芸眾生其實根莖相連,就不會覺得孤獨,也就戰勝了自殺念頭。活著其實很簡單,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外,還能幹很多事,從親人朋友開始,我們完全可以為了更多人活著而活著,活得更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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