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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說說政黨背後的中西文化差異

原標題:現在,說說政黨背後的中西文化差異



「政黨帶來了民主,而現代民主不可思議地挽救了政黨。」

——E·E·夏茲施萊德


1


那是1996年,那是我和美國人的第一次文化撞擊。


來自美國猶他州的畢肖普老師給我們上完英文精讀課,依舊是和往常一樣和大家天南海北的亂扯一氣,他問我,你們下節課上什麼?我告訴他,上政治(Politics)。

政治課,我們從小學中學到大學都有,都習以為常,畢肖普老師聽了張大嘴瞪大眼睛,半天說不出話來,猶如聽到公雞會下蛋一樣,愣了好一會兒才問我:「什麼?你們竟然學習政治?」「怎麼啦?有啥不能學的?」我問。


畢肖普說,在西方,政治的同義詞是陰謀,是骯髒的遊戲,大家都對政客極其鄙視,認為他們總是搞陰謀詭計。沒辦法,我費了半天勁向他解釋,告訴他我們學習的政治不是陰謀,而是了解黨和國家的大政方針,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和世界觀。他聽了還是眼珠子滴溜溜亂轉,不置可否地離開了。後來有同學告訴我,你應該告訴他我們學的是政治學(Political Science),而不應該說政治,但他自己說了這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當然,我知道,我們學的那些不能叫政治學。」


後來,拿出字典一看,畢肖普先生是正確的。美國傳統詞典第8條解釋說,政治單位或團體內部為獲取統治地位或權力所進行的陰謀或操縱。對於玩政治的人,他們稱為政客(Politician),字典里解釋說,謀求個人或黨派利益的人,常是通過陰謀和伎倆。


對此,西方政客們心知肚明,愛講笑話的里根總統經常和人講這個笑話以自嘲:


有一天,一位福音派牧師和一個政客來到天堂的大門前。聖彼得辦完了所有的必要手續後,領著他們到各自的住處。他先領著他們來到一個小單間,裡面只有一張床、一把椅子和一張桌子,說這是為牧師準備的。看到這個情形,政客有點惴惴不安,不知道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當聖彼得領著他來到一所富麗堂皇、仆佣成群的大宅子時,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禁不住問彼得:「等等,有沒有搞錯?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寓所,而那個虔誠聖潔的人只得到一個單間?」彼得回答道:「你得明白,這裡是物以稀為貴。我們已經有了數不清的牧師,而你是來這裡的第一位政客。」

總而言之,按照西方的「腐朽觀點」,政治不是好東西,政客不是好人;與之相關的政黨,自然也非善類。


2


西方關於政黨的定義一抓一大把,足有數百個,這裡只挑選兩個經典的說法:


社會學家馬克斯·韋伯說,政黨是個機制化的組織,其目標是確保領導人獲取權力,從而實現理想或取得物質利益。


維基百科的定義說,政黨是一個政治組織,它的目標是在政府內尋求不同程度的政治權力,通常方式是以選舉而獲得。和政黨相伴隨的是一定程度的意識形態和價值觀,但也可能是純粹的利益聯盟。政黨的政治理想被巧妙操作、進行宣傳,從而吸引民眾的選票。

美國的開創者們對政黨也沒有什麼好感,他們認為政黨是更大的、組織更完善的、更好鬥的派別,理想主義的美國開國元勛華盛頓是反對任何政黨的,他認為不同的黨派會渙散人心,不利於團結,托馬斯·傑斐遜想在有生之年消滅政黨,他說:「如果我不能把政黨帶到天堂去,那麼我決不去那兒。」


3


其實,生活在地球不同地方的人的智慧是相通的,中國的先賢們也把黨視為貶義詞而唾棄之。


我國漢語成語詞典里幾乎全部關於黨的詞,都是貶義詞,比如說,黨豺為虐、黨同伐異、阿黨相為、結黨營私、朋黨比周、植黨營私、不偏不黨、狐群狗黨、群而不黨;現代漢語中還殘留了一些含有「黨」字古意的詞語,比如「死黨」、「惡黨」、「結黨營私」等。

在古代,繁體的黨字寫法為「黨」,也就是一個黨字頭下面,一個口字和一個黑字,這已經充分說明了古人定義黨字的出發點。繁體黨字的上面那個黨字頭,很像是一個統一的認識平台上,聚集了一些人,在一個堂皇的群體結盟下,有一個遮蔽的掩體,就是那個蓋頭,有著共同的思想認識,那就是那個「口」字(這就是俗話說的統一口徑),而那個「黑」字,說明了結黨的形式和目的,一為不公開,暗中進行,其動機可疑,神神秘秘,蒙蔽公眾,二為,其活動與手段可能比較陰暗多半為了私利,就是一個「黑」字。


自古以來,中國一直崇尚君子不結黨。《論語》說:「君子不黨」;《墨子》說「不偏不黨」;《書經》說:「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反無則,王道正直」。古代以朋黨結盟的群體中,只有東林黨人,算是一幫有學識有思想的正義之士。余者大都為了腐敗而結成利益共同體。


但,對東林黨的歷史作用,褒貶不一。


漢桓帝時期,宦官專權,士大夫們只好聚在一起發牢騷罵時政,當時稱之為「清議」,宦官度量小,於是向漢桓帝告發士大夫們沆瀣結黨,誹謗朝廷,向全國通令逮捕「黨人」,前後共有數千黨人被捕。漢桓帝下詔將這些「黨人」革官歸里,禁錮終身,不得再做官。連黨人的門生、故人、父子兄弟及五等以內親屬,也遭禁錮不得做官。這就是所謂的「黨錮」事件。


宋徽宗時期,貪官蔡京勾結宦官獨專朝政。蔡京給反對他的司馬光、蘇軾等三百零九人扣上「元祐奸黨」的帽子,在德殿門外樹立「黨人碑」,上面刻寫三百零九個黨人惡名,昭示全國。被刻入黨人碑的官員,重者關押,輕者貶放遠地,非經特許,不得內徒。黨人的親朋子弟也受到種種政治迫害。


清雍正時期,皇帝曾御制宏文《朋黨論》對朋党進行批判,就是為了讓朝野清平,共同致力於國家服務於政權,而不是結黨營私與中央集權掣肘。


4


發展到十八世紀之後,以黨派的不同理念參與國家公權管理則已形成一種慣例,在現有的國家中,無論是共和制還是聯邦制,還是君主立憲制,實際的政權掌控,都在「PARTY」手中,不過,把「PARTY」翻譯成黨的,是「和魂洋才」的日本人,當時,這種翻譯法還為國人所鄙視。


鑒於黨的不雅之意,清末最早的革命組織叫做「同盟會」、「興華會」等,沒有稱為「黨」。日本明治維新後,一切向西洋學習,但那時大部分日本人不通洋文,必須把洋書翻譯成日本人能看懂的漢文。估計是日本的翻譯中文學得不夠地道,稀里糊塗地把「party」翻成了「黨」,於是日本出現了「自由黨」、「立憲黨」等政治團體。據說,當時清政府的駐日使館參贊黃遵憲,還曾經撰文嘲笑日本竟然出現了自稱為「黨」的組織。不過黃遵憲的笑聲未落,中國也出現自稱為「黨」的政治組織。


無論如何,當時清朝的芸芸眾生里,黃遵憲還是開明之士,從1876年中鄉試舉人,旋為駐日本使館參贊,到1894年成為新加坡總領事,先後在國外有十六七年。即便如此,1882年至1885年出任清國駐美國舊金山總領事親眼目睹美國的總統選舉後,他還是目瞪口呆。


1884年(光緒10年)是美國總統選舉年,在任總統、共和黨人切斯特·阿瑟和民主黨人克利夫蘭競爭,結果後者獲勝。黃遵憲把當時的見聞用《紀事》一詩予以記錄。


從他的《紀事》中,我們可以領略到100多年前這位清朝官員對於美國總統大選的觀感和認識,其中的第三段描寫了兩黨互相攻擊對方候選人,極為精彩:「彼黨訐此黨:黨魁乃下流。少作無賴賊,曾聞盜人牛。又聞挾某妓,好作狹邪游。聚賭葉子戲,巧術妙竊鉤。面目如鬼蜮,衣冠如沐猴。隱匿數不盡,汝眾能知否?是誰承餘竅,竟欲糞佛頭?顏甲十重鐵,亦恐難遮羞。此黨訐彼黨,眾口同一咻。」


他得出的結論是:「共和政體萬不能施行於今日之吾國」。(本文選自拙著《選票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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