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 四中往事
四 中 往 事
文/老鬼
在清水河，四中的地位相當於北大之於北京！而趙泰和校長在四中歷史上的位置，其重要性則不亞於蔡元培先生在北京大學！近些年來一直想寫一點有關四中與老校長的文字，總是不敢下筆。按常理，這是學霸和傑出校友份內的事，而由一個曾經的學渣現在的庸庸之輩去寫一座學校一位校長，總覺得有些滑稽與冒犯……
四中，是座老學校，其前身是解放初創建的景陽中學，後來的五七幹校，再以後的農技學校，改革開放後正式設立秦安縣第四中學。幾年前搬到了縣城。卧牛坪從此寂靜了許多，清水河畔也見不到執卷誦讀的學子了。一座學校的撤去，就像是挖掉庭院中的一株百年老梅，騰空了一塊園，卻俗了一方地。
四中歷史上最輝煌的時期在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82屆到90屆是最強的幾屆。在這區區一千多人中，考出了不少學生，當時全國只招三十萬人，錄取比為三十比一。這些昔日的農家子弟中現在光教授博士高級工程師就有數十人之多，師職團職幹部也有近百人，其他從政從商有所成就的也在百人之上。更多的人雖然在平凡崗位上工作，卻大多幹得風生水起，不落於人後……
而這段時期，四中的掌門人正是趙泰和校長。
趙校長，中山人。又黑又瘦，短平頭，常年一身洗得發灰的藍滌卡中山裝。出身公安，有幾十年的從警經歷，據說只有高小文化。很嚴厲，尤其對學生和年輕教師，無人不怕！背後有人叫他「黑炭頭」「黑爺」……就是這樣一個常人眼中的「教育外行」，卻成就了一座學校的輝煌，不能不說是個奇蹟！
趙校長上任時，正是市場經濟大潮對教育衝擊最大的時期，也是社會治安最混亂的時期。水平高的教學權威相繼被挖到條件更好的一中二中，留下的老師中有些年齡偏大，等著退休;有些初出校門，經驗欠缺;有些心在份外，想著逢集去販豬仔;有些是民辦老師轉正，程度有限;有些是落實政策，子替父職……整個教師隊伍良莠不齊。校長的權力又很有限，混日子的老師大有人在。而校外的流氓混混則會伺機竄入學校，毆打男生，辱罵老師，調戲女生。
受命於危難之機的趙校長，上任以來，嚴抓校風校紀。在學校推廣「煤油燈精神」，要求五里以內的學生統一上晚自習，要求十里以外的學生住校。鼓勵學生下晚自習統一熄燈後繼續點煤油燈自學。他則一直巡查監督到夜半。每次開會，就拿考上好大學的學生激勵眾生！對調皮貪玩的刺頭學生則單獨叫到校長辦公室訓誡規勸，動粗則是重要手段，而我便是受訓者之一，當時很是恨他！
我們89級，從高一上學期就分了文理班，這是四中歷史上唯一的一屆。我所在的文科班老師奇缺！
地理是由初中的一位化學老師和一位物理老師兼的。有一次那位老物理老師上《世界地理》，拿著課本讀到格林威治天文台，就停頓了一下:「格林威這個人真聰明，還治（制）了個天文台……」台下一片鬨笑，老師詫異，有人說:「老師，是格林威治天文台，是個地名」，老師也誠懇:「我是趕著鴨子上架，我是個物理老師，讓教地理么，理和理不一樣」……
英語課是一位速成班培訓了一年的老師，這位老師上課就念兩遍課文，完了在黑板上寫語法，每次上課只提問兩位學霸，其他學生似乎與他無關，不大去理會！聽說這位老師後來轉了行，調事業單位了。有一年在中山街上碰見他在鄉政府門口站著，我下了摩托去問他，似乎已不認得學生了，看了一眼，便轉了頭去……
政治課換了幾個人，化學老師生物老師政治老師都教過;語文課換過四位老師，高一是一位師專畢業一年的年輕老師，講課認真，經驗稍欠缺，有時會緊張。有一次，講朱自清的散文《綠》，說了一句經典異常的話:「啊！梅雨潭真美啊！美的毛骨悚然……」班上一片鬨笑！但這位老師人好，我已有幾十年沒見了，前些年有同學在縣城碰到，領著孫子轉悠，還一個個打聽我們班的學生。高二，劉元太老師講過幾節議論文與說明文，一節課只講半小時，深入淺出，效果很好;高三時，語文換了位老教師，解放初的師範生，體育專業的，籃球打的好，上課抽旱煙，邊講邊抽，口一動煙在唇上一起動，掉不下來！
歷史課高一由趙校長親自講，他有一本參考書，按參考書劃重點，布置題。這位老公安講課的水平並不差，像個老教師。高二換了另一位老師，深度近視，口才很好，上課只拿課本，一上來就開始批判文化大革命，詛咒毛澤東，批判半小時後，一看時間，急匆匆念一遍課本，鈴聲一響便快步踏出教室，據說，他要急著趕集販豬娃……
數學課換了三位老師，剛開始是個小個子實習生，性子急，說話急，寫字也急，黑板上邊寫邊擦。高二換了位老師，性子慢，說話聲音很小，含渾不清;高三換了位厲害老師，上課從來不笑，下課從來不見笑。講課很快，差生跟不住，學霸很佩服。有一次，講完一道題問:「聽懂沒有？」我和幾個同學回答:「沒有！」老師大怒:「聽不懂的出去！我的課再別來」嘩啦啦，一下出去了十幾個，從此再沒上過數學課……
就是這樣的一個文科班，五十號人先後有三十多人走出了大山。有兩位博士教授，任教於雙一流名校;有全疆最優秀的宣傳部長;有上市公司的老總;有教師校長，有企業高管，有能工巧匠，有養殖大戶，有商人，有軍人，天南海北，各行各業……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吃苦勤快，做事認真，自學能力強！
這些年每有聚會，最懷念的還是卧牛坪下老四中的那段日子，老校長是大家都忘不了的人……
▍文：老鬼
▍編輯：五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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