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被二元對立簡單思維洗腦

365天，第101天，寫呀，來啦！

年終總結，提及公立學校與私立學校，又有前輩厲聲指責公立學校存在的各種不堪的問題——自從8月份變更工作單位之後，這種聲音不絕於耳，而發出這類聲音的人，大多是從事教育工作的前輩，並且後來轉入私立學校工作。

我曾經一度認為有理，因為這些前輩人生閱歷更為豐富、思考問題也許更深入更全面，類似於「親其師信其道」，加上對自己的不自信，這種「公立學校一無是處，私立學校全是優點」的觀念，居然迅速進入我的思維庫中。

可是，不絕於耳的指責，讓我靜下心來思考更多。當指責聲再次響起，我的第一反應是：要小心！這種簡單的二元對立邏輯極具煽動性，要小心！

今天，我以公立學校與私立學校的優劣分析，來初步探尋一下二元對立邏輯的形成方式與對應策略。

在「經驗豐富的前輩」眼裡，公立學校有這些問題：官僚風氣重，得到發展的老師不是因為能力而是因為會拍領導的馬屁；學校以安全維穩工作為核心，以無安全事故為最大的業績，校長是不求業績、只求安定的等著退休的人；體制僵化，職稱評定暗箱操作情況普遍，職稱名額有限，不能激起老師們的工作積極性；教得好與不好、事情做得多與不多，都不重要，因為在工資收入上並沒有更多的體現，靠的是混年份，時間久了、職稱高了，工資就高了；公立學校教師的水平極低，在「鐵飯碗」的工作氛圍下，養的都是懶人，不負責任，所以公立學校的教學水平極低；歧視敵視學困生及家長，全是應試教育，根本沒有把學生的多元發展納入學校體系中。

而私立學校的好處就非常多了：只要你有能力，就能得到高薪、高尊重、更多的榮譽，不受職稱、學歷、出身、年齡的限制；幹得不好、懶惰的老師就會沒有生存空間，所以，在私立學校，老師們只有兩種選擇，要麼上進，要麼離開；私立學校的校長和老師們才是真正想干教育的人，才是為了學生和家長服務的真正的教育者，私立學校會把學生的個性放在最高的位置上，不是打壓，而是想方設法提供渠道使其多元發展，學生會學得快樂，又能夠長遠發展。

這些表述有沒有合理的地方？當然有！而且有很多確實是極有道理，在激起對公立學校的憤怒、厭惡情緒之外，還能激發人們對公立學校的認同感。

可是，如果我們稍加思考，就會有新的問題產生。如果按照以上的分析，公立學校問題如此之大，為什麼不直接取締了，把國家投入的這些大量的人力、財力直接用來辦成私立學校，以此促進教育和社會的進步？當然，「前輩」們也許會說：這只是時間的問題，現在私立學校的發展如此迅猛，總有一天私立學校會取代公立學校成為優質教育的主流形式。

這種展望未來、畫大餅的論斷，我不敢判斷其對錯。只是，我們也許可以先摒棄憤怒、厭惡、責怪來換個角度思考一下：公立學校是否也做出過什麼貢獻？私立學校是否也有不少問題？

我們可以平心靜氣地想到，公立學校由於其收費低廉，甚至提供義務教育，解決了中國絕大多數孩子和家庭的受教育問題，雖然沒有消除階級文化和貧富差距，但卻在減小階級差距上做出了重要貢獻；在執行國家課程、貫徹主流意識形態方面，公立學校也一直做得很好，這為維護社會穩定、國家和平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從某種角度上講，公立學校的教師擁有事業編製、穩定的收入，也有力地實現了公立學校維持社會穩定、保證了絕大多數人能夠接受學校教育，這在教師個體看來無關生存與發展，但從全局來看，實現了整個社會的穩定，反過來其實也是與教師個體緊密相關的；公立學校中也許會有懶惰的教師，但並不是所有的老師都是靠懶惰混跡於學校之中，也有很多老師，他們有情懷、認真、專業、上進，默默耕耘，用愛心、責任和專業能力，幫助那些與他們相遇的孩子成人、成才。

私立學校，要發揮其鼓勵創新、鼓勵進取、更個性化的優勢，勢必要收取更高的學費，精英、上層階層固然是可以接受的，但對於絕大多數普通勞動人群來說，金錢是不可逾越的障礙。另外，由於極大的工作壓力、不確定的退休保障、較低的五險一金繳存等因素，造成教師的流動性極大，這已成為私立學校無法忽略的事實；政策與市場經濟的不穩定因素，也會不可避免地影響到私立學校發展。

以上的分析，並不是要掩蓋公立學校的問題、反過來激起讀者對私立學校的憤怒與不信任，而是說，我們要警惕被自己或他人非黑即白、非此即彼的二元對立邏輯煽動起強烈極端的情緒，產生不必要的歧視、仇視。這一組公立學校與私立學校的對比，只是一個簡單的例子。

在聽到自己或他人在慷慨激昂地陳述厚此薄彼的觀點時，要問幾個問題：

是不是有以偏概全、非黑即白的情緒煽動？

是否考慮周全了，可否舉出特殊的例子或者第三第四第五種可能？

既然存在，是否有其存在的合理性？

如果最終要選擇什麼，最好都經過了冷靜思考，是不帶歧視、敵視、偏見的選擇——實際上，任何選擇可能都只是一種在特定歷史環境下的嘗試，無所謂對與錯、只有適不適合當時的特定背景。

謹以此文提醒自己：謹言慎行，小心成為情緒的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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