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讓女人多脆弱，就能讓她多強大
扔掉的全部都不怨恨，付出的全部都不可惜，
縱然受盡委屈也能獨自走向寬闊。
文|風煢子
摘自|《多少黑名單 曾互道晚安》
第三次發現宋大庄外遇後，肖顏毅然決然地提出離婚。他的出軌對象已經從漂亮的女實習生延伸到又胖又丑又兇悍的麻將館女老闆，肖顏實在不能忍。
那是2005 年。兩歲的兒子和房子一起歸肖顏，宋大庄要支付孩子每月一千元錢的生活費，並擔負孩子將來一半的教育費用。
宋大庄有個親戚在深圳做手機生意，離婚後他無家可歸，前去投奔。肖顏在離婚前已經做好了一切都自食其力的準備，可是他走後第一個星期她就懵了。兒子查出急性肺炎，她一隻手抱孩子一隻手拎著各種病例、化驗結果、X 光片，去給孩子辦住院手續。打電話找宋大庄要錢，他問：「能緩緩不？我剛到深圳，錢都交房租了。」肖顏只好跟她姐借了三千塊錢把住院費交上，還千叮萬囑不要告訴她媽，免得老人操心。半夜孩子終於退燒，呼哧呼哧地睡了，肖顏蜷在他旁邊，眼淚沒法停。
為了更好地照顧孩子，她懷孕就辭職了，現在僅靠做護膚品分銷賺一點點錢。日子很難，這才是個頭兒，以後還會更難。
宋大庄承諾的生活費一直拖拖拉拉，一年能給得上半年她就要謝天謝地。為了這幾千塊錢打官司？似乎又不值得費那個精力。
兒子三歲去上幼兒園，宋大庄在電話里說：「這麼小他能學到什麼？到幼兒園也是老師領著玩，你在家閑著也是閑著。」肖顏聽出來他不捨得出那一半學費，在他眼裡她是一個只值一千塊錢的保姆，甚至連一千塊錢他都付不起，還理直氣壯。
吵了一架，宋大庄做出讓步，最後他說：「我也很難。」
肖顏把「難你還有錢找女人」這句話硬生生地從喉嚨里咽下去。她需要他儘可能地完成他的義務，她就不能一點兒不留情面地謾罵。
以前天真地以為離婚是解脫，再也不用受氣。原來不是的，只要你還有求於他，若是他不講理，你總是還要受氣。
宋大庄回來，要見孩子。肖顏不想把兩人之間的恨加到孩子身上，她從來沒有跟兒子說過宋大庄半句不是。於是盡量笑吟吟地把孩子帶出來，宋大庄見到兒子，一句「哎喲我的兒」就把他扛到肩膀上跑了，父子倆沒有一點兒芥蒂。
晚上孩子回來，買的衣服、玩具拎都拎不動。宋大庄平時付不起生活費，跟孩子在一起倒是大方，這一下子就花了幾千塊。
肖顏明顯感覺到兒子有變化。他三歲半，開始有小心思了。睡覺前肖顏說他：「玩完了積木自己收起來好不好？」他不收，肖顏要跟他一起收，還是不肯，眼睛盯在iPad 上一眨不眨。肖顏火了，伸手將iPad 關上，兒子哇哇大哭：「我要去找我爸爸！」
「我要去找我爸爸！」成了他的口頭禪。
肖顏強忍著不把「你爸爸就是個畜生」吼出來。她耐心地告訴孩子，爸爸很愛你，媽媽也很愛你呀。
孩子一點兒都不領情，斗米恩，升米仇。
宋大庄每半年回來一次。每次他來，肖顏都既痛苦又糾結。一方面她覺得孩子太可憐，缺乏父愛，她希望宋大庄能多給他一點兒，所以她看到兒子高興成那樣，她也高興；另一方面，宋大庄一回來就把孩子的心整個拉攏到他那一邊，宋大庄一走孩子就變了個人似的，經常出言不遜把肖顏氣得發抖。
好不容易熬到兒子上小學，想進重點學校進不去。肖顏去托關係找人，每天一見到那個能從中間牽線的人，都要把臉笑爛。禮品、現金、好酒好煙，她拿出全部家底去求爺爺告奶奶，做夢都在跟人磕頭。
終於搞定了。
宋大庄在電話里說：「誰叫你非要把他弄進那所學校，小區對面的小學不能上嗎？」
肖顏說：「我花的錢，不要你負擔。」
他這才噤聲。
肖顏玩命地賺了兩年錢，升了代理，第三年就不行了，孩子要培優。每天晚上放學，她要騎個電瓶車，把孩子從這個興趣班接到那個培優點，風雨無阻，回家還要輔導他寫兩個小時的作業。
每一個媽媽，都是一部血淚史，更不要說單親媽媽。
肖顏心裡也渴望重新組織個家庭，但目前的情況已經殫精竭慮，怎麼還有精力照顧別的男人甚至別的男人的孩子？她缺乏討好別人的力量，也知道以自己的硬體軟體，找不到一個既能在經濟上幫她還能讓她不用仰其鼻息的人。
想想就算了，她就像一棵老樹，心裡已結不出甜蜜的果實。
前年冬天，宋大庄回來要把孩子接到他媽那裡過年。孩子很高興，回來時容光煥發。
晚上兒子要給肖顏看他自己組裝的汽車，他談得正興起，肖顏QQ 上來了消息，有人想加代理，她就去和客戶聊兩句。回過頭，兒子已經把汽車收起來了。
「拿給我看看呀，我還沒看明白呢。」肖顏滿懷歉意地說。
「我要寫作業了。」兒子冷冰冰的。他的表情告訴她：我爸爸在這種時候絕不會去干別的，一定會耐心地聽我講完。
但是他爸爸一年只不過陪他一周啊。
肖顏在極力偽裝熱情，心裡的惱恨卻根本壓不下去。兒子還告訴她：「我奶奶說要是新《婚姻法》早點出，也不會讓你白撿一套房子。」
肖顏拚命眨眼睛，想把眼淚眨回去，或者至少給淚腺打個岔。她太恨了，又不能影響孩子，這有多難啊。這些年來，她一直努力著，成為想像中的女強人，在外面狠腸鐵腕打拚，在家裡把全部的愛和柔情都給孩子，教他不怨恨、不刻薄，積極、陽光、向上。太難，她常常感到只剩一根絲線頂著她沒有垮。
轉眼孩子要升高中，肖顏打電話和宋大庄商量，孩子成績不是很好，肯定是考不進重點，要不要讀私校？讀私校的話費用特別高，要做賣房子的打算。
宋大庄說她自己拿主意就好，語氣里有千年難遇的愧意。
然後肖顏把她和宋大庄的對話告訴兒子，想聽聽他的意見。
兒子忽然說：「媽，我們班有個女孩兒的父母離婚以後，她爸只要不給錢，她媽就不讓她見她爸。你為什麼讓我見我爸？」
孩子長大了。肖顏忽然意識到，作為一個離婚女人，雖然不能去詆毀，但也不能一味地保護父親的形象，任何一種刻意都是在給孩子偽飾。她應該讓他認識到真實、殘酷的生活。於是她把這些年想跟他說的話都說了：他父親出軌，拖欠生活費，耍小聰明想少支付學費，但是他是真的愛孩子，他只是自私吧，想少出點錢，多獲得愛。
說的過程她竟然很平靜，沒有想像中吐沫橫飛、咬牙切齒。她說很對不起他，因為當初和他父親的倉促結合，導致他兩歲就要面對殘缺的家庭，所以她也只能盡最大能力給他健全的愛，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好不好，但是她儘力了。
兒子沉默了一會兒說：「媽，雖然你特別特別平凡，但是你很棒。」
肖顏一下子淚崩。
放寒假，宋大庄說想帶兒子去海邊玩，約肖顏一起。肖顏不大想去，開一間房太奇怪，開兩間房對孩子來說又顯得三個人在一起是惺惺作態。
宋大庄說房間已經開好，是個套房，肖顏一個人睡一間。
她猶豫了一下答應了。
半輩子都在勤勤懇懇，肖顏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大海。她興奮地跑到沙灘上，伸出胳膊用外套兜住風，朝兒子喊：「好美啊——」
兒子給她拍照，真是個暖心的小情人。
宋大庄穿個褲衩在海里游泳，不時看看母子二人，看得出他的每個表情都是滿足和不舍。
晚上吃完海鮮燒烤，宋大庄蹭到肖顏房間里，說知道她一直都沒有找對象。
肖顏問：「那又怎樣？」
他說他也沒找對象。
肖顏說：「碰到合適的，就找呀，難道你還想孤獨終老嗎？」
宋大庄說她把孩子教育得很好，這些年來，感覺到她是個不錯的女人。
肖顏說：「我也覺得我能碰到個好人。」
宋大庄一把將她扳過來：「你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嗎？」
肖顏笑了。她做的每一個選擇都不是為了懲罰誰，而是為了解決問題。離婚是這樣，不願復婚也是這樣。現在她沒有任何問題需要解決，最苦最難的歲月已經把她錘鍊得無堅不摧。再說不需要她懲罰他，生活已經在懲罰他。他的女人們相繼離去，他的孩子已經理解世事艱辛，曾經最愛他的女人現在既不需要他也不恨他。他放眼望去一片孤寂，又想要一個家，但是世界上哪有家是不需要付出心血就可以白撿到的啊。
第二天他們仍然去趕海，海風很大，兒子怕肖顏冷，專門把酒店的浴巾拎出去給她披上。這是人生中最好的歲月，肖顏心想，扔掉的全部都不怨恨，付出的全部都不可惜，縱然受盡委屈也能獨自走向寬闊。愛讓女人多脆弱，就能讓她多強大。
以上文字摘自風煢子情感故事集《多少黑名單 曾互道晚安》，時代文藝出版社出版，圖片來源於攝圖網轉載請註明來源《多少黑名單 曾互道晚安》。
雖然百分之九十九的真情
終將以無情收場
我們也要為百分之一的真情好好活著
風煢子是一個天生的筆杆子，寫透人性情感中少有人知的各種不堪，教你擦亮眼睛，認清形形色色愛情中的陷阱與套路……讀完此書，你的情感生活從此一路開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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