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國元勛蔡鍔傳奇之四十二：起兵討袁（一）

原標題：護國元勛蔡鍔傳奇之四十二：起兵討袁（一）

蔡鍔（1882－1916）

12月19日，經過一個月的艱難險阻，蔡鍔終於勝利到達雲南昆明。護國戰爭前，雲南將軍唐繼堯對袁世凱帝制自為的態度如何呢？

時任雲南巡按使的任可澄說：「當籌安會發生，唐督置之不理，雲南始終不肯發電。後得蔡松坡先生來電，促其發電，唐督知蔡先生苦衷，不得不於外面上表示贊成。袁氏偽造民意，最足令人髮指者，在不令全國國民有人格，故蔡松坡首以爭回人格為辭。各省以同一困難情形不能發動，所以滇省亦審慎遲回，不敢輕舉。後改圖，因蔡、梁二先生密電，始行決議反對。」

參加天津密會，並奉蔡鍔親筆信12月14日赴滇聯絡的王伯群說：「及面唐督，提出由遠省起義種種理由，唐初以財政、軍械不足為困難，群答以湯、梁諸公曾擔任募款，併購軍械接濟，但須舉動後方可運來。提議數次未決。」

時任雲南護國軍第一軍第一梯團長的劉雲峰說：籌安會成立後，「各將領時常集議，咸欲舉兵討此叛逆。……各將領會議後，即數陳於唐公，唐公也甚贊成，惟顧及雲南以一省之力，貧瘠之區，且止一師一旅兵力，而抗袁氏全國之師，眾寡懸殊，實有以卵擊石之慮」。

時任雲南護國軍第一軍第一梯團工兵營長的金漢鼎說：「李烈鈞、方聲濤、熊克武、呂天民、但懋辛等到滇後，雲南反對帝制的運動已經發展到了頂點。唐繼堯眼看大勢所趨，人心所向，再敷衍將會發生於己最不利的嚴重後果，於是一方面表示反對帝制，以緩和憤激的人心；一方面把反對帝制最積極而又最親信的鄧泰中、楊蓁兩團部隊派去昭通，說是邊境有匪，這樣做不但可以消除肘腋之患，也是一舉兩得的事，再便宜不過的。」

蔡鍔抵達雲南（場景雕塑）

時任雲南護國軍第一軍第一梯團第一支隊一營營長李文漢說：「當時軍界前輩，如羅佩金、黃毓成、張開儒、趙復祥，同學如鄧泰中、楊蓁、董鴻勛三人及黃永社、李植生等，主張都很激烈。黃毓成、鄧泰中、楊蓁平時與唐很接近，時常進言於唐，希望唐下定決心，早定大計。唐衡量當時兵力財力，均覺力量不夠，兵力不過二師，財力尤為薄弱，沒有估計到全省人民和全國人民力量，一時不能下定決心。」

蔡鍔抵滇通過多方了解和觀察後說：「滇中級軍官健者如鄧泰中、楊蓁、董鴻勛、黃永社等，自籌安會發生後，憤慨異常，屢進言於蓂督，並探詢主張，以定進止。蓂以未得吾儕之意向所在，且於各方面情形不悉其真相，遂一意穩靜。荏苒數月，莫得要領。暨聞敝宅誤被搜查，鍔引病出京之耗，慷慨激昂之聲浪復起。迄王伯群到滇，將鍔在津所發一函遞到(先鍔五日抵滇)，蓂意遂決。」

可見，蔡鍔等人入滇之前，唐繼堯雖在鄧泰中、楊蓁等滇軍中下級軍官的強烈要求和蔡鍔的秘密聯絡下，已有反袁之意，但由於不了解各方面情況，對以雲南一省之力反對袁世凱信心不足，仍在觀望、猶豫之中。蔡鍔、李烈鈞、方聲濤、熊克武、戴戡等人的相繼入滇，使唐繼堯信心大增，毅然決然地走上了反袁之路。

時任雲南將軍唐繼堯

蔡鍔到昆明後，不僅受到雲南軍政界的歡迎，也受到雲南各族人民的歡迎，「兒童走卒群相告語，欣然色喜。不數日，金融恐慌為之立平，物價亦均趨平靜」。然而，蔡鍔抵昆的次日，忽接一封梁啟超通過南京發來的急電，使昆明的形勢頓時緊張起來。原來在此電中，梁啟超告訴蔡鍔，袁世凱將以補賀日皇加冕為名，派周自齊為賀禮贈勛特使，赴日洽談條件，以換取日本承認帝制，江蘇將軍馮國璋也在此時派人傳言梁啟超，說他「盼滇速起」，且將「立應」。在這外交緊急、內助得人的情況下，梁啟超認為，「蔡、戴既到滇，滇局亦不能久持秘密」，有必要打破在天津密會上，考慮到敵強我弱實際情況，為爭取戰場上的主動，待護國軍潛運到四川邊境後再宣布雲南獨立，以迅速給川南敵人以猝不及防的打擊，佔領敘府、瀘州等要地的成議，提前發難。蔡鍔等人接電報後以為梁「已經在南京，馮華甫（國璋）準備著就要響應了」，加上袁世凱又嚴電唐繼堯查緝蔡鍔，一時「風聲大起，遲恐生變」，遂決定改變計劃，提前宣布起義。21日和22日，蔡鍔、唐繼堯召集雲南重要軍政人員齊集五華山光復樓舉行軍事會議。會上，蔡鍔首先介紹了他與梁啟超等人天津密會和與各省重要人員聯絡情況，分析了袁世凱與段祺瑞、馮國璋等人之間的矛盾及各國對袁稱帝的態度，雲南起義後可能響應的省份，等等。蔡鍔說得條理清晰，簡潔明暢，態度堅定，慷慨激昂，與會人員聽了之後，深受鼓舞，反對帝制的決心和信心頓時大增。接著，會議就起義前的重要事宜進行了充分討論和仔細研究，最後決定：起義的步驟是先電袁世凱，要求其取消帝制，否則即宣布雲南獨立；出兵計劃為雲南整兵二師，分出湘蜀，共圖中原；起義軍定名為護國軍；合併軍、巡兩署，仿照辛亥革命的辦法，設都督府為全省最高軍政領導機關，唐繼堯任都督，留守雲南，蔡鍔任護國軍總司令（後因編組護國第二、三軍，改稱第一軍總司令），率軍出征；護國軍總司令由雲南省議會的名義任命，都督和護國軍總司令之間的行文用公函咨文，不用命令。對於都督和總司令各自的職權及其相互關係，後來制定的《中華民國滇黔軍都督與護國第一軍總司令之規約》作了明確的規定：

袁賊肆逆，背叛民國，本軍義不從賊，決計就滇、黔兩省興師舉義，互相提挈，擁護共和，剷除帝制。茲先編製護國第一軍，公推總司令一人統率全軍，專任由川進攻事宜。所有滇、黔都督暨總司令，各有權責，特定規約，以資遵守。計開：

(一)關於滇、黔各本省軍民一切事件，滇、黔都督自主之。

(二)關於配置軍隊，籌備餉糈，滇、黔都督會同第一軍總司令主之。

(三)關於軍隊進行作戰計劃，第一軍總司令主之，仍隨時知照滇、黔都督，以期聯貫。

關於上三款之事項，除不相關係外，均應互相切商報告。

(四)關於大局及對外事件，彼此商定後，由滇都督領銜行之。

最後，舉行了莊嚴的宣誓儀式，歃血為盟。眾人高聲宣讀誓詞：

擁護共和，我輩之責，興師起義，誓死國賊。

成敗利鈍，與同休戚，萬苦千難，捨命不渝。

凡我同人，堅持定力，有渝此盟，神明必殛。

誓畢，各人飲血酒一杯，眾皆鼓掌，三呼萬歲。

23日，唐繼堯、任可澄將蔡鍔帶來的由梁啟超所起草《雲南致北京警告電》和《雲南致北京最後通牒電》兩電合為一電，並稍作修改後發給袁世凱，要求取消帝制，誅除楊度、孫毓筠等帝制禍首，並限時答覆。此電全文如下：

大總統鈞鑒：華密。自國體問題發生，群情惶駭，重以列強幹涉，民氣益復騷然。僉謂誰實召戎，致此奇辱，外侮之襲，責有所歸。乃聞頃猶籌備大典，日不暇給，內拂輿情，外貽口實，禍機所醞，良可寒心。竊維我大總統兩次即位宣誓，皆言恪遵約法，擁護共和，皇天后土，實聞斯言，億兆銘心，萬邦傾耳。《記》曰：「與國人交止於信」，又曰：「民無信不立」。食言背誓，何以御民?綱紀不張，本實先撥，以此圖治，非所敢聞。計自停止國會、改正約法以來，大權集於一人，凡百設施，無不如意，憑藉此勢以改良政治，鞏固國基，草偃風從，何懼不給，有何不得已，而必冒犯叛逆之罪，以圖變更國體?比者代表議決，吏民勸進，擁戴之誠，雖若一致，然利誘威迫，非出本心，作偽心勞，昭然共見。故全國人民痛心切齒，皆謂變更國體之原動力，實發自京師，其首禍之人，皆大總統之股肱心膂。蓋楊度等所倡之籌安會煽動於前，而段芝貴等所發各省之通電促成於繼，大總統知而不罪，民惑實滋。查三年十一月二十四日申令有云：「民主共和，載在約法，邪說惑眾，厥有常刑，嗣後若有造作讕言，紊亂國憲，即照內亂罪從嚴懲辦」等語。楊度等之公然集會，朱啟鈐等之秘密電商，皆為內亂重要罪犯，證據鑿然，應請大總統查照前項申令，立將楊度、孫毓筠、嚴復、劉師培、李燮和、胡瑛、段芝貴、朱啟鈐、周自齊、梁士詒、張鎮芳、袁乃寬等，即日明正典刑，以謝天下，渙發明誓，擁護共和，則大總統愛國守法之誠，庶可為中外所信，而民怨可稍塞，國本可稍定矣。堯等夙承愛待，忝列司存，既懷同舟共濟之誠，復念愛人以德之意，用敢披瀝肝膽，敬效忠告，伏望我大總統改過不吝，轉危為安。民國前途，實為幸甚。再者，此間軍民，痛憤久積，非得有中央永除帝制之實據，萬難鎮勸。以上所請，乞於二十五日上午十點鐘以前賜答。臨電零涕，不知所云。謹率三軍，翹企待命。開武將軍督理雲南軍務唐繼堯、雲南巡按使任可澄叩。漾。印。

同日，唐繼堯、任可澄又將此電稿通電各省將軍、巡按使，並說：「諸公手造民國，必不坐視淪胥，切盼一致進行，聯電勸告，如天之福，戡定傾危。」

時任雲南巡按使任可澄

24日，蔡鍔與戴戡也致電袁世凱，再次勸其取消帝制，懲辦禍首，以為最後之忠告：

自籌安會發生，演成國變，紀綱廢墮，根本動搖；馴至五國警告迭乘，辱國已甚，人心惶駭，禍亂潛滋。鍔到東以後，曾切詞披布腹心，未蒙採納。彌月以來，周曆南北，痛心召侮，無地不然。頃間抵滇，輿情尤為憤激。適見唐將軍、任巡按使漾日電陳，籲請取消帝制，懲辦元兇，足徵人心大同，全國一致。鍔等辱承恩禮，感切私衷，用敢再效款款之愚，為最後之忠告。伏乞大總統於滇將軍、巡按所陳各節，迅予照準，立將段芝貴諸人明正典刑，並發明令，永除帝制。如天之福，我國家其永賴之，否則，土崩之禍，即在目前，噬臍之悔，云何能及?痛哭陳詞，屏息待命。

同樣，蔡鍔與戴戡又將此電稿通電各省將軍、巡按使，並請求支持：「諸公手造民國，身系安危，必不忍坐致陸沉，永淪萬劫，則補天返日，諒有同心。敢乞一致主張，國家幸甚！」

　　　　　　　　　　　　　　　　（摘自鄧江祁著《護國元勛蔡鍔傳》之第九章「再造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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