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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的心在跳動

別有用心

翟小萬是個頗有名氣的青年雕塑家,尤其擅長人體雕塑。這天,他去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席間有歌舞文藝表演助興。翟小萬一邊和朋友聊天,一邊不經意地往舞台上一瞥,突然被一個正在跳舞的女子吸引住了。

女子穿著獨特的民族服裝,臉蛋紅撲撲的,全身上下洋溢著一種原始的、野性的、神秘的美感,令翟小萬興奮不已。他覺得如果用這女子做模特兒完成一尊人體雕塑,那一定會是件傑出的作品。於是,等女子表演完,翟小萬到後台找到她,向她獻了一束花,說很喜歡她的表演。女子高興地收下了花,兩人就這樣認識了。女子叫索瀾,是西南山區一個少數民族村賽的姑娘,不久前才來到這個城市打工。翟小萬遞了名片給索瀾,邀請她到自己的雕塑工作室做客。索瀾得知翟小萬是個藝術家,眼睛裡似乎多了些傾慕的神色,愉快地答應了。

兩天後,翟小萬便打電話給索瀾,請她來參觀自己的作品。索瀾如約前來,看著一件件精妙的作品,她不禁嘖嘖稱讚:「做得真好呀!雖然我不是很懂,但能感覺到這些都是非常出色的藝術品,創意獨特,與眾不同。」「哈哈,」翟小萬笑著說,「也許那是因為我生來就跟別人不一樣吧,所以心裡感受到的東西也和別人不一樣。」索瀾打趣道:「有什麼不一樣,難道你還比別人多長了一顆腦袋、一顆心?」翟小萬神秘地笑了笑,又領著索瀾來到另一間作品陳列室。

這裡全都是人體雕塑作品,翟小萬想看看索瀾對此的反應,再趁機向她提出為自己做模特兒的請求。索瀾乍一看到這些栩栩如生的人體雕塑,顯得很不好意思,又聽說它們都是由真人做模特兒雕塑出來的時候,更是驚詫不已。翟小萬開導她道:「其實這沒什麼的,我都是以藝術的眼光來看待模特兒的身體的,再說我付的報酬也非常高。」索瀾吐吐舌頭:「換作我,給再多錢也不幹。我們坪楓寨姑娘的身子只能給自己的心上人看!」

話說得這麼絕,翟小萬隻得作罷,但心裡又覺得萬分遺憾。參觀完作品後,翟小萬留索瀾在他家吃飯,可索瀾有些忸怩地拒絕了。翟小萬見她神色有異,便問為什麼。索瀾羞紅了臉道:「在我們那裡,女孩子家是不能單獨和一個男人一起吃飯的,除非……是和她喜歡的人。」翟小萬有些啞然失笑,但他也察覺出索瀾似乎對自己很有好感,突然間冒出一個想法:何不讓索瀾做自己的女朋友,這樣她就應該願意做自己的模特兒了。雖然翟小萬對她沒什麼特殊的感覺,但他認為這無所謂,反正身邊的女朋友總是不停地換,他都有些麻木了。

過了兩天,翟小萬又把索瀾約了出來,說是請她看一個畫展。看完畫展,翟小萬又帶索瀾到城裡最高的摩天大樓頂眺望風景,索瀾興奮極了,不停地說笑。接著,翟小萬把她帶到了旁邊的旋轉餐廳。當索瀾明白過來,局促地起身想走時,翟小萬拉住

了她,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枝玫瑰花,遞給她道:「索瀾,和我一起吃飯,好嗎?」索瀾露出嬌羞的笑容,接過了那枝玫瑰花。

就這樣,索瀾成了翟小萬的女朋友。翟小萬對她很好,但始終沒有真正愛上她,倒是索瀾對翟小萬顯得一心一意。就在翟小萬認為時機已到,可以向索瀾提出做模特兒的要求時,這天索瀾忽然問他:「你真的喜歡我嗎?」翟小萬隨口答道:「當然了。」

「你可別騙我,我有辦法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心話。」

「哦,是嗎?」翟小萬不以為意地笑笑,「呵呵,難道你還會法術,能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索瀾沉下臉,一下子變得非常嚴肅,她直直地盯著翟小萬的眼睛,對他說道:「看著我,再回答一次,你真的喜歡我嗎?」翟小萬被她的模樣搞懵了,一時竟心虛得說不出話來,最後只能點點頭,擠出一聲:「嗯。」

索瀾一頭扎進他懷裡,把臉緊緊貼在他的胸口,弄得翟小萬手足無措。過了一會兒,索潤才抬起頭來,她的眼睛裡已噙滿淚水,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翟小萬問她怎麼了,索瀾哽咽地說道:「你在騙我,對不對?你根本不喜歡我。」翟小萬一驚,他沒想到索瀾真的看出了他的心思,他獃獃地望著索瀾,見她流下了傷心的淚水,再也不忍心欺騙她,對她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第二天,索瀾走了,離開了翟小萬,也離開了這座城市。


很快,一年過去了,翟小萬到祖國各地旅遊採風,尋找新的創作素材。一路走下去,翟小萬來到了西南地區,決定去山裡探訪一座少數民族村寨,他聽當地人說那個村寨與世隔絕,至今還保留著傳統的生活方式,應該很有意思。

翟小萬進入山中,但很快迷路了。這裡山髙林密,地勢複雜,他轉了半天,還是徒勞無功。翟小萬累極了,看見前面山崖有一條瀑布,急忙跑過太想捧口水喝,誰知腳下一滑,竟跌進了瀑布,又隨著水流滑向了水潭,巨大的撞擊力讓他暈了過去。

等翟小萬睜開眼晴,發現自己躺在一間茅草屋裡,而坐在他身邊的,居然是索瀾!翟小萬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怎麼是你?是你救了我嗎?」索瀾沒有說話,只是端了一碗薑湯來給他喝。翟小萬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難道說你真的有什麼特殊的法力,能知道我遇上了危險,趕來救了我?」索瀾忍不住笑了,但依然沒有回答他。翟小萬明白她還在生自己的氣,也就知趣地閉嘴了。

翟小萬的腿摔傷了,暫時不能動彈,一切事情都需要靠索瀾來幫助他。吃、喝、拉、撒、睡,索瀾無微不至地照料著翟小萬。她做的毎件事都在一點一滴地感動著翟小萬,他發現了索瀾身上最純真善良的一面。這一次,他真的喜歡上了索瀾。

在索瀾的精心照顧下,翟小萬的傷痊癒了。這天,索瀾帶他下山。一路上,翟小萬都在琢磨著要不要趁這個機會,把自己的心裡話吿訴索瀾。但他怕索瀾誤解自己的意圖,所以一直猶豫不決。臨別時,索瀾眼中流露出一絲依依不捨的神情,讓翟小萬下定了決心。他一把拉起索瀾的手,說:「索瀾,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訴你,這次我發現自己是真的喜歡上你了。」索瀾問:「喜歡我什麼?」

「喜歡你的溫柔,你的善良,你的質樸,還有……」

「行了!」索瀾打斷他的話,「如果你只是想以這種方式來感謝我,那毫無必要。」「不是的,索瀾。」翟小萬急切地解釋道,「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我可以對天發誓。」說著就把手舉起來,索瀾見狀似乎有些相信了,她拉下翟小萬的手,對他說道:「如果你是真心喜歡我,那就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你喜歡索瀾嗎?」「喜歡!」翟小萬大聲地喊道。索瀾又像上次那樣,撲進他的懷裡,翟小萬也緊緊摟住了她。可是過了一會兒,索瀾卻猛地推開他,哭著說:「你騙人!騙人!」然後頭也不回地跑進了大山,留下翟小萬一個人呆愣愣地站在那兒,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一直沒有與家人朋友聯繫,怕他們擔心,翟小萬隻能先回去。可他挂念著索瀾,把事情處理完後又匆匆地趕回了那個地方。他打聽到那個村寨正是坪楓寨,於是請嚮導把他帶了進去。翟小萬正想向賽子里的人打聽索瀾的消息,忽然打兩位老人操著不太熟練的漢語沖他喊道:「小夥子,你怎麼又來了?」

翟小萬有些納悶,難道他們認識自己?其中一位老伯笑著說道:「上次你掉進河裡,正好我和老婆子在水潭抓魚,就把你給救上來了。」原來是他們救了自己,翟小萬剛要上前感謝,旁邊的阿婆又接過話頭說道:「那天我們叫人幫著把你抬回寨子,半道上遇著了索瀾,她嚇壞了,說認識你,要我們把你交給她,由她來照顧你。但她一個沒有嫁人的大姑娘,照我們這兒的規矩,是不能這樣做的。她也不聽勸,硬是一個人背著你走了,聽說是把你安頓在後山腰的茅屋。哎,多好的一個姑娘,如今卻因為這事遭人嫌棄。年輕人,我不知道你倆是什麼關係,但是索瀾能為你這麼做,她對你的感情肯定不一般。」

得知索瀾為自己付出的這一切,翟小萬被深深感動了。恨他又鬧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向索瀾表白心跡,卻被她拒絕了呢?他把自己和索瀾之間發生的事吿訴了阿婆,請她幫忙出個主意。阿婆聽了,有些遺憾地說道:「你呀,索瀾是個好女子,是你沒那個福分。她拒絕你是有原因的,肯定是因為沒有聽見你清晰的心跳聲。」

「心跳聲?」小萬很奇怪。

「嗯。這是我們寨子的一個習俗,青年男女相戀,女子為了驗明男子對她是真心還是假意,會讓男子向她表白心跡,然後會貼在男子的胸前,去聽他的心跳。如果聽見一顆心在胸膛里『怦怦』跳動,就說明他是動了真情,真心真意喜歡自己;但假如聽見的心跳聲很小很微弱,就說明他是在欺騙自己。這個習俗流傳了上千年,到現在我們都相信它……」

聽到這兒,翟小萬突然大叫一聲:「嗨!她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翟小萬急著要去找索瀾,阿婆告訴他索瀾和寨子里的人到山上捕獵去了,翟小萬聽了匆匆往山上趕去。經過艱難的跋涉,他終於在山林中看到了索瀾,他興奮地朝索瀾跑過去,根本沒有理會索瀾和其他人的呼喊:「別過來,危險!」結果剛跑兒步,便腳下踩空,一頭摔進捕獵的陷阱。

等翟小萬醒過來,發現自己被送進了醫院,索瀾坐在他的病床前,正一個勁兒地抹眼淚,見他醒了連忙問道:「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還疼嗎?」翟小萬剛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嘴上纏著繃帶,原來嘴也受傷了。翟小萬很著急,他太想把心中的話告訴索瀾,但發不出聲,急得他直喘氣,只能指著自己的心,向索瀾示意。

索瀾見狀,哭得更傷心了:「你別動,剛才醫生說你的心跳太微弱了,已經給你照了B超,結果一會兒就出來,你別擔心,能治好的。」

見索瀾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翟小萬隻得作罷。過了一會兒,醫生拿著B超單子進來說道:「怪不得心跳那麼弱,原來是長反了!」索瀾一聽,莫名其妙地問:「心臟也會長反?」

醫生見索瀾不明白,便解釋道:「這就是我們醫學說的『先天性胸腔器官倒置』,他左右兩邊的器官天生就長反了,心臟長在右邊!」

原來是這樣!索瀾頓時一片釋然。翟小萬沖她做了個鬼臉,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胸口。索瀾會意地露出羞澀的笑容,慢慢走到他身邊,輕輕俯下頭,終於她聽到了那清晰有力的心跳聲:「咚……咚……咚……」(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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