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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夜驚魂

酒店夜驚魂

(一) 洛杉磯市,別稱又叫天使之城(City of Los Angeles),我是第一次來美國,興奮了才一天就覺得無趣了,雖然7月的洛杉磯20多度的氣溫十分宜人,但偶爾跑動起來也會有熱的感覺,何況住的酒店位置不好,周邊就是貧民區,出了酒店周圍的人等十分複雜,沿著酒店門口的街道走十步一定有兩個黑人問你要煙抽,同行的幾位男伴有煙自然就給了,我沒有煙給,就曾經遭受要煙者的憤憤一瞪,很是嚇人。後來為了免於麻煩,我居然也揣了包煙在身上,分發煙,居然出去一趟,回來一趟就去了半包。最讓人覺得反胃的是,時常遇見胖得走不動的白人,坐在一種電動的小車上,身子的肉幾乎把電動小車全部掩蓋了,遠看似乎是肉鋪未整切的團肉被鬼混附體,大半天出來嚇人的,每次見了,後一頓飯總吃不下去。 我們這一行三個女的,七個男的(感覺有點黃金分割的意思),就是結伴來見識見識美國的,剛說了,來了就後悔。我們多少算自認有藝術細胞的,各自擺弄點小把戲,比如我的水彩,另兩位女士的油畫,男士中有版畫的也有專職電腦手繪的,我們這些還拿著真的筆畫畫的人對這些用起電腦手繪板子嫻熟自如的人來說無疑是古董了。都說巴黎好,我也覺得好,幾年前去,巴黎南部小鎮悠閑的午餐,靜怡的氛圍,真的不是美國這樣的城市能夠比的,但是藝術之都的美譽要歸給巴黎,你只能在19世紀這麼說,到了21世紀,洛杉磯主宰著世界了,你還啃著巴黎不放,會有人說你陳腐,沒辦法。既然不能夠逆流而上,獨顯偏鋒,也就只能隨大流,衝到哪裡是哪裡了,藝術就是這麼回事。 我們不能忘記此行是為著藝術的熏陶,當然就得去蓋蒂藝術中心,洛杉磯藝術博物館,然而也不能免俗的去好萊塢大道,迪斯尼樂園,事情就發生在迪斯尼樂園回來的那天晚上。 我一直比較喜歡獨處,隊伍里女士人數成單數,我自然就說我自己住一間,所以,這幾天一直就我一個人住著雙人間。因為去迪斯尼樂園的時候,預約的車不知道什麼緣故不能來,我們就臨時到一個租車行去,另外租了一輛車,司機是個年輕的黑人女子。車不大,剛好塞下奮勇前往迪斯尼樂園的三男三女,另外四位男士中有一人親戚在本市,他們便自行逍遙去了。後面坐滿後,因為我的英文尚能對付,就坐到了副駕駛位。就在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我下車時候,突然踩空,那一瞬間的感覺很奇怪,彷彿就是一腳踏進了深淵似的,腦子一片空白,等我清醒過來自己還是著地的時候,右腳脖子已經擰了,雖然不是很嚴重,但還是有那麼一瞬間揪心的疼。從那時候開始就覺得事事不順,一直到晚上回來在酒店看到那兩個小孩子為止,我覺得自己一定魂失一半了。

(二) 一般說來,我們出門任何活動都不得單獨行動,因為人生地不熟,怕出意外彼此不好聯繫,可是晚上8點迪斯尼有水上表演,是那種水上光影,並利用水幕投射動態影片的表演,應該是非常絢麗奪目,氣勢不凡的,可從晚餐後,我行動起來就十分勉強,右腳踝就刺痛不止,又不想掃大家的興,於是,我和同行中年紀稍長些,擅長版畫的肖志說:"肖志,我先回旅店,你們晚上繼續看錶演.只是一定記得,車在晚上九點鐘來接你們,這可是好說歹說別人才肯的,是個人名義攢錢的,按照車行,這麼晚不接的,你們出來別晚了,那表演看個意思也就行了." "你這樣行嗎?要不,我陪你先回去吧,反正還有幾天時間,我改天再來玩也一樣."肖志不無擔心的看著我說. "得了,別裝了,我們這隊伍里哪裡能跑出個紳士來了? 我沒事,你還怕丟了我? 玩你們的吧."我安慰肖志,隨即和同伴們告別,就一瘸一拐的走了. 我們所住的酒店翻譯成中文就是運動者酒店,其實不過是些自由行的人入住的小酒店,價格便宜,沒有早餐,大堂還算寬大整潔,房間比較老式,但是每層的走廊都鋪了厚實柔軟的地毯,踏上去很是舒適,走起來無聲無息的.一切也都還乾淨.我上了電梯,按了7層,可能是因為順利到了酒店,自覺腳踝疼痛的感覺好了很多,只是當時踏空時候腦袋發昏,現在還是有點發虛.電梯門開了,我邊走出電梯邊掏我的房間門卡,一抬頭看見一個老人正背對著我看牆上的一小副掛畫,那畫中是月夜樹影,畫的下沿微微泛著幾層海浪,若隱若現,這樣的畫面一般都是冷色,而此畫卻是一片粉紅,還略帶著橘色,是很特別的配色,這我早注意到了.這老人可能晚間閑來無事,也被這獨特的畫吸引了吧. 外國人都喜歡打招呼,不管認識不認識的,見面一派和氣,彷彿久別重逢似的,我們這幫人私下裡議論過說,這是冷漠的另一種表象,我們也是閑扯,其實彼此熱情就好,管它表面不表面呢.我正準備老人聽見我的電梯開合聲音,會回頭打招呼,可他似乎沒有動靜,我也就順著走廊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一打開門,我就輕鬆了,趕緊把擠腳的平底皮鞋脫了,赤腳往房間里走,過了短短的通道,順手把外衣脫了甩進衣櫥,一轉身,我看到: 床頭站著剛才那個老人,還是背對著我,這次他身子向左邊傾斜著,伸著脖子,仔細看者我床頭牆上一幅畫.那是幅仿品,畫的是德加的作品:<戴手套的女歌手>. 我站在原地,不辯東西南北,徹底失措.

(三) 我想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心跳得把嗓子都快頂穿了,本人身體本來就弱,哪裡驚得起這樣的驚嚇,我死死閉著眼睛,準備返身逃出門外去。我想我一定是走錯了房間了。我倒退到門口,眼睛還是閉著,伸手去抓門把,一擰,這時候門突然推開了,撞我一個趔趄,直面就撲在了地上,差點把我把門牙給磕了。「你幹嗎呢?在地上......」是肖志的聲音,我如獲救星,直撲上去,拉住肖志的胳膊,語無倫次地說:「有人,有人,這裡面有人!」 「啊?什麼人?......」肖志探頭往裡瞧,最後索性把我扯一邊去,他徑直走了進去,我站在門口,眼睛都不敢眨。肖志又返回我身邊:「我說你可能是勞累過度了吧。有什麼人啊。」「有的,剛才我看到個老頭,在我床頭看看,看,看那幅畫。」「你神經了吧,你床頭有畫么你。」「啊?」我疑惑地往裡走,果然我床頭的牆上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我努力回憶,這幾天住這裡床頭是不是有一幅畫來著,可受了驚嚇後,人象空了似的,居然什麼也想不起來。 現在我無疑被認為是神經衰弱了,肖志琢磨了會兒說:「你要不今天和那兩位女士擠擠?別半夜把自己嚇出個毛病來,我們回去對你家人也不好交代啊。」「擠個鬼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那點破事,那兩位女士不早就各自築愛巢了,你們鬼鬼祟祟地的事情當我傻子呢。」「呵呵,明眼人明眼人。」肖志樂了。隨後又說:「要不,你跟我擠擠?」「去,擠個頭。」我沒好氣的推他出去:「走吧,沒事了。對了,你們怎麼就回來了?這才前後腳啊!」「我沒想到美國也都這樣,一個水上表演,居然還沒開始,周邊空地都被人佔滿了,遠遠看著也不真切,想到前面去吧,人家還挺次序井然的,哪裡能亂佔地去,所以算了,不過如此了,看幾眼就回來了。受大家委託過來看你一眼的,你可能累了,早點睡吧,別自己嚇自己了。你還真以為能夠來個什麼異國鬼遇啊。」我也樂了,想來自己出了什麼幻覺了吧,和肖志說了再見,把門關上,又把內扣扣好,把所有的燈都打開,不敢洗澡,浴室這種地方讓人容易產生聯想,還是別再招惹了吧。開熱水洗了臉,刷了牙,換上睡衣爬上床,發現自己真是糊塗了。床頭沒有什麼畫,床對面倒是有幅畫,不知名,畫的不過是庭院花草,色調溫暖,自己看著又去開床頭的抽屜,果然裡面有聖經,拿出來壓在枕頭邊,心裡覺得塌實多了。突然覺得十分困,連打了幾個哈欠,想想別折騰了,趕緊睡吧。

(四) 我覺得特別的疲勞,腦袋象被無數小針刺著,一跳一跳的,我反覆在心裡數數,想無論如何要睡著.我側身,臉貼著枕頭,枕頭厚實柔軟,不一會兒,我感覺夢鄉就要逼近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切變得嘈雜起來. 我不僅聽見走廊里來回走動的聲音,還聽見那種旅行箱包輪子在地毯上滾動的悶悶的軲轆聲,更奇怪的是,好象沒間客房都很熱鬧,似乎所有的人都沒睡,每間房間里說話的聲音,孩子嬉笑的聲音,還有,還有那些男歡女愛的聲音竟然都冒了出來,這些聲音彼此交疊在一起,彷彿所有的隔音牆,房門都不起作用了,喧鬧得了不得,但這種喧鬧的聲音又顯得十分空洞,很近又十分空鳴,就彷彿大家發出的聲音就在一個大廳里那樣,似乎還微弱地伴著回聲. 我就這樣煩躁地聽著,不明所以,想想還是別睡了,可能是真的累過了頭,神經衰弱了.就這樣想著,身子突然往下一沉,彷彿床和地板都成了柔軟的面,自己就這麼穿透過去,直接站在了旅店的大堂了,我站在大堂里,發現空無一人,向著街道的玻璃大門虛掩著,自己竟然不覺得奇怪,感覺空氣很涼,想著便往大門口做去,玻璃門被我推開了,也不覺得分量,就站在了旅店門口,街上連個燈都沒有,仍然是空無一人.我只感覺空氣清涼,十分舒適.這時候,突然聽見遠處有馬蹄的聲音,自己納罕,就往聲音來的方向看去,隱約看見有一匹黑馬遙遙而來,馬背上做著個騎士,黑色的寬沿帽,黑色的披風,隨著馬的起伏,斗篷也一起一伏地飄動著.這時候我突然有種不對的感覺,自己怎麼會站在這裡,這是怎麼回事,我覺得那人和馬都越來越近,我的思想也開始清晰起來,覺得所有這一切肯定不對勁,我得趕緊醒來,我一定走魂了,就這樣心裡著急,可動不了,馬越發逼近了,當我就要看清楚那個騎馬人的臉時,我突然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仍然側睡在床上,那些周遭的嘈雜聲音沒有了,而我的房間里掛滿了彩帶.

(五) 我的房間里掛滿了彩帶,彷彿正在搞聚會,但是卻又鴉雀無聲的,我發現床邊空地上站著一堆人,房間里燈火通明,我的恐懼感完全沒有了,可又疑惑這怎麼這麼多人,我靜靜地躺著,來回看著房間,房間里到處是酒宴的布置,彷彿是過什麼喜慶的節日,天花板上掛滿了彩色的裝飾帶,那群人似乎圍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圈,突然圈子裡面傳來了悠揚的歌聲,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語言的歌,不是英語,但歌聲動人,十分悅耳,正當我想起身看個究竟的時候,在人群最外圍的兩個小孩子,突然,不約而同地轉身,他們看著我,眼神迷惑而質疑,彷彿我是個莫名其妙的闖入者,這兩個孩子的面目如此清晰使我無法認定自己到底是還在夢中還在現實里.但是他們很快就互相看了一眼,又迴轉身去關注他們圈子中央那唱歌的聲音. 就這樣,一切彷彿退潮一般,黑夜拉起了幕布,我再次睜開眼睛,一身冷汗,而自己終於徹底清醒過來,我還在床上,手臂壓在身子下面直發麻,不知道什麼時候,另一個枕頭倒在了我的臉上,我推開枕頭坐起來.覺得有種莫名的恐懼,我想是否該給肖志房間打個電話,怎麼說呢,說自己害怕,不行,男人都容易歪想,怎麼辦呢.房間里的燈還是都亮著,可一點都消除不了我的恐懼心理. 我不得不從自己回酒店,在電梯口看見那個老頭,到進房間又看見那個老頭的背影想起,想至少理出他們之間的聯繫,即使我是幻覺,幻聽,這些事情里總該有點什麼道理.我突然想起那個老頭在我床頭看的畫,我回頭看去,床頭空空的.我想努力回憶下我來住店的時候,床頭是否有畫,我記得有,但是,是什麼畫呢.那個老頭當時看的又是什麼畫呢.可我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我站在了床上,趴到牆壁上仔細看,我發現在和我實現差不多平行的牆面上有個不起眼的小孔,周遍的牆紙有些剝落泛黃.我突然靈機一動,跳下床,趴在地毯上往床底看去,果然,有半截畫框斜卡在床與牆壁之間.我起身把床往後挪,床還挺沉,來回使了幾次勁終於挪開了些空隙.就伸手去探,終於摸到了畫,心想果然有畫,是掉下去了.等我拿出來,對著正面一看,可不是就是這張,仿德加的畫<戴手套的女歌手>.

(六) 突然響起了敲門聲,輕輕的幾下,我怕自己聽錯了,就繼續看畫,並不去答理,自己今天一晚上幻聽夠了,不理會可能還好些.敲門聲又響起來,這次響了些,但還是很禮貌的幾下.我狐疑地拿表看了看,凌晨4點,不能吧,這個時候會是誰.我踮著腳尖悄無聲息地來到門後,從貓眼往外看,我看見一個和善美麗的外國女人的臉,心想,服務生? 可這麼晚了,便用英語說稍等,就開了門,一開門就後悔了,我說自己怎麼就不長腦子,半夜怎麼可能有服務生莫名其妙的來房間,可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那個衣著華美的女子,領口和袖口的黑色長細絨毛裝飾隨著她身體地走動一起一伏,她的美麗和高貴使我來不及多想這事情的真偽善惡,眼睛都看直,她白皙的皮膚,我依稀聞到她香水的味道,濃烈,卻還是令人陶醉的,她的下巴圓潤,胸脯高聳,她徑直走了進來,隨手將外套脫下,交在我手上,彷彿我就是門口的僕從? 我拿著她褪下外套還沒反應過來,赫然發現: 她雙手戴著黑色的手套,長及小臂處,她的裙子緊緊的勒著腰,她走到我隨手放在床上的畫前,將畫端起來放在寫字檯上,對著畫整了整頭髮. 我朝那幅畫看去,畫里的女子竟然和她一模一樣,並隨著她的姿勢變動也相映地變動起來,彷彿這畫成了一面鏡子.我眼前一黑,頭暈得不行,手裡那件外套還沉沉的在手裡,我覺得自己馬上要昏倒在地了.這時候有個聲音突然在我腦後冒出來:"你要洗澡嗎?" 那聲音帶著氣息直吹到我的脖子上,我放聲尖叫!

(七) 我雙眼緊閉,只對自己說快點醒醒,是夢是夢.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喂,是我,肖志.看來你真是被魔住了啊." 我睜開眼睛看,果然是肖志,後面還跟著還跟著他的室友周海.我渾身都是冷汗,哆嗦個不停,腦筋一時轉不過來. "半夜三更的?你幹什麼呢,打你房間電話就是不接."肖志說. 我驚恐萬狀地奪門而出,語無倫次結巴道:"剛,剛,剛才,一個女的,進進,進去了."肖志和周海對望了一眼,又問我:"哦,然後呢?""然後? 然後我就,我接了她的外套,正犯迷糊呢,你們就出現了.哦,還有聲音問我是不是洗澡來著.嚇死我了."周海撲哧就樂出了聲兒:"你神經了,那是我問你呢.""什麼? 你問我,你幹嗎問我這個."我疑惑的看著周海又看看肖志,肖志看看我,又回頭看看房間里,順手把門拉上,對我說:"走吧,去我們房間坐坐,我看你今天還是別回自己房間了."他對周海使了個眼色,周海還是笑著,提醒我說:"好了別抓著你的大毛巾了.給我吧."我抬手一看,我剛接外套的手裡,緊緊地抓一條浴巾. 我心有餘悸地跟著肖志,周海,他兩一前一後的走著,象是護衛我,可能看我嚇得不輕,周海在後面甩著從我手裡拿去的大浴巾還在那調侃的笑著,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想想沒辦法,如果要我自己再回房間,我是死也不去的了.

(八) 進了肖志周海的房間,比我的那間略小些,肖志讓我躺他床上,我不想睡,就坐在床沿上,肖志把被子挪過來披在我肩上,我嫌重又扯下來圍住腰,把腿也蓋上。這時候周海說話了。 「這就是自己嚇唬自己呢,肖志不放心你,老往你那房間打電話,你就是不接,我說你睡死了,他不信,果然啊,你夢遊呢哈。」 「誰夢遊了,說了你也不信,就一俗人。」我沒好氣的頂了句。 「我看你們都算了,什麼時候了,犯得著斗這些嘴嗎?」肖志拿電壺燒了點水,給我倒了些,我捧著,兀自發獃。 「你不如和我們從頭至尾說說,到底什麼個情況。」周海這次口氣好多了。 我想了想,就從回酒店後,看到那個老頭,又下到大堂看見那個騎士,回來在房間又看見聚會,兩個小孩,一群人,聽到歌聲等等都一一說了。肖志安慰我說,不用害怕。「你不是今天下車時候歪了下腳嗎,人落空,魂不定,我看你是有點點恍惚,如果能夠好好休息好,慢慢就能恢復的,我們老家也有種說法,就是散魂。」 我好奇地問:「散魂?就是魂不定?還是說我魂走了?那我死了啊我。」說著說著我就急了。 「不是那意思,人受了突如其來的驚嚇就是會這樣,魂都出了竅,只是沒走遠,或者說魂是回來了,只是沒附著牢身體,如果身體本身就比較虛弱,那麼可能恢復的時間更久點吧。」肖志看著我說:「都是幻覺,你就放心吧。沒事的,你只要能夠好好睡一覺就行。」 「呵呵,散魂,還散蛋呢。我看給她兩粒安眠藥,睡了就塌實了,折騰什麼,黑燈瞎火的。」周海也打起哈欠來。 肖志果然拿了安眠藥來,對我說:「吃一粒吧,我和周海輪流看著你,不要再害怕了,你這樣不休息更糟糕。」 我覺得恐懼感退了不少,到底周遍是兩個大活男人,索性就把葯吃了,倒頭睡去了。 我醒來的時候,肖志倒在另一張床上合衣睡著,我一看天都大亮了,就起來推他:「肖志,別著涼了,蓋上睡吧,周海呢?」 肖志一開始還迷糊著哼哼,說到周海,突然 騰一下坐起來:「糟糕,我怎麼睡著了,完了,他還沒回來。」 「什麼糟了,他去哪裡了?」 「半夜,他去你房間去了,說,說去看看。」 「啊!?」

(九) 我和肖志對望著,兩個人內心都覺得不妙,我睡下至多也就五點,這會兒周海還不回來能去哪裡? 我也覺得事情很不妙,就拉肖志:"走走,趕緊的,去我房間看看,不定出什麼事呢.""這,你的幻覺也不能出事出到他身上吧,瞧你,還真當鬧鬼呢?"肖志忍著笑說."我可是認真的,那麼真切的事情,這麼多蹊蹺,即使是我幻覺,那畫還是有問題,你是個人,有個腦子就能想到.走吧,去看看去."我不由分說拽起肖志就走,到了我的房間,門鎖得緊緊的,我才想起來昨半夜走的聰明,根本沒拿門牌鑰匙,那麼周海不可能進這房間,一想鬆了口氣,但是轉念一想,那周海去哪裡了? 肖志可能也想到了我所想的,頓時也迷惑起來,略微有點緊張,畢竟身處異國,可別丟個人什麼的,回去怎麼交代."走,去總台問問去."尾隨著肖志下樓.我的手錶扔在了自己房間,就順手抓了肖志的手腕,就著他手上的表,一看都九點半了.隊里其他人又都去哪裡了?沒道理,要是往常彼此早打電話,早約著撲騰出門了. 電梯下到一層,我們剛要往外走,只聽鬧烘烘一陣,直灌進一堆人來,我和肖志抬頭一看,可不是周海他們,連昨晚去看親戚的四個人都回來了."怎麼回事,周海? 你去了哪裡,把我和肖志都嚇壞了,以為你出事了."我急忙問.周海笑著說:"還真有點意思,來,我們都過你房間去,我告訴你點事情." 我死也不去,周海和那幫隊友好說歹說地拉著我就走,肖志也毫無頭緒,只能跟著我們又折回電梯.我們在我的房間門口等著,肖志回房間打了總台電話,不出一會兒,服務生就上來幫我開門,還狐疑地看著我們這堆人,一定想這麼多人守著這方面幹嗎? 我發現周海將一件紙包的東西掩在自己身後,另一個隊友還特意擠過去幫他擋著.

(十) 我們進了房間,我頓時傻眼,拉著肖志說:"你,你看,畫,畫沒了."我的視線在床對面的寫字檯和床上來回搜索,根本沒有畫的蹤影,想想可能自己真的做夢或者夢遊了.肖志拉著我坐下,其他人也都擠到床上坐了,周海和他們笑笑說:"我來說吧." 就轉頭對我說:"你看看這幅畫,記得嗎?" 我一看,這畫是畫的庭院花草,也是印象派的,色調很溫暖,對,就是昨天晚上上床前看到的,就在我床對面啊.我說我見過:"這是昨天晚上我睡覺前,在我床對面,就是這裡,寫字檯上方掛的." "那現在呢?"周海問. "廢話,這不在你手上呢嗎!"我說. 周海笑笑,說:"行了,還是我來說,你腦子已經不好使了." 我瞪著他沒好氣地說:"行,你說,我聽!" 周海在地毯上盤腿坐了,開始說起他昨晚和今早的經歷. "昨晚,不,應該是今天凌晨的樣子,你睡著了,肖志也開始迷糊,我想了想就和肖志說去你房間看看.我到了房間門口,才發現門早鎖了,把你推醒也不合適,不過回想一下,估計你當時嚇慌了神,只帶著你的大毛巾出來,要是肯定在屋裡.想到這裡,我就去了總台,我只說你病了需要人照顧,而我們不可能三個人擠一間房,值班看我們都是同隊登記的,又看了我的證件,就幫我開了門. 我走進你的房間,四處看了下,沒有什麼異常的.但是......" "但是什麼,對了,當時你看見寫字檯上的畫對吧? 是你現在手裡的這張嗎?" 我抓緊了拳頭,手心裡直冒汗. "你別急,等我說完.什麼也沒有,你的房間,前後左右的牆上,寫字檯上,什麼畫也沒有,除了洗手間里有一小幅瓷貼畫外,什麼畫也沒有." 我默然,突然想起來,就指著周海手裡端著的畫問:"那這幅呢? 這幅我明明看見在我房間里的,你怎麼有這幅的." 周海點點頭說:"你床和牆壁的夾縫裡,就在那裡,你說你發現那裡有畫,你取出來了.我估計這一切都是你的幻想,但你為什麼有這樣的幻想很奇怪.我就特意去你說的位置看,就發現了這副畫."

(十一) 周海停頓了下繼續說:「你說一直看到的似乎是德加的畫,戴手套的女歌手,而你開門看見進來的女子的裝束和畫上的裝束十分吻合,我想這裡一定有什麼聯繫。所以,我拿到畫後就設法聯繫他們。」周海看了看那幾位隊友,他們笑笑地看著我。周海把畫放到我手中:「是的,是幅印象派的風景,但是,它畫在了另一幅畫上,把原先的畫遮蓋了,我們托當地的人找到了鑒定工作室,即使是被覆蓋的畫確實只是幅仿製品。但模仿的確實是德加的作品《戴手套的女歌手》。」 我茫然地看著周海又去看肖志,肖志若有所思的凝視著窗外。我轉又問周海:「我不是很熟悉,我是說,這畫什麼背景,我指創作背景。」 「德加喜歡畫芭蕾舞演員,無論是台上的形象亦或是台下的,他畫的人都不是很有名,恰恰是那些苦練的,貧困的藝人。他畫歌手可能因為她們的動態比較和緩些,他更能細膩揣摩她們的形態或者在燈光下的效果。我不知道這臨摹的人是誰,但就從大致的筆觸和光感來看,也算是不錯的了。只是不知道為何又在原畫上覆蓋了新的風景畫,也不知道為何這畫又落在這酒店裡。你說看見了戴手套的女歌手這幅畫,本身就很奇怪,因為這是被覆蓋了的畫,你怎麼能夠看見,還有,你又怎麼可能看見畫上的人呢。德加原作是畫於1878年,如果真有原形,那......」 「那,什麼?......」我獃獃地問。 「那也是來自1878年的。」周海樂著說:「看來你是真的看到鬼魂了?!」 「我記得德加是法國畫家,他畫里的人來美國搞什麼鬼。」我沒好氣地嘟囔著。 「呵呵,是法國畫家,不過他的《戴手套的女歌手》這副畫在美國福葛藝術博物館收藏。」 我很無語,經過周海這麼一介紹,我的思緒反而更亂,我下意識地把畫扔到地毯上,撥開眾人,躺在床上:「我看別分析了,越分析越亂,我們還有兩天就走了,這酒店八成不幹凈,我恨不能這會兒就走。」 有敲門聲,肖志默默地去開門,我聽到女人的笑聲,隨即又有歌聲飄來,我騰的坐了起來,往門邊看去。只見那個女人豁然又走進了房間,她還是老動作褪下了外套,隨手放在肖志手裡, 她雙手戴著黑色的手套,長及小臂處,她的裙子緊緊的勒著腰,她走到我隨手扔在地上的畫前,將畫端起來放在寫字檯上,對著畫整了整頭髮. 我瘋狂地大叫,不顧一切地往門外沖,衝出門我又想起裡面的同伴,就在我回頭一瞥之間,我整個楞住了,彷彿被凍僵了一般,房間里到處是彩帶,彷彿正在搞聚會,但是卻又鴉雀無聲的,我發現床邊空地上站著一堆人,房間里燈火通明,那兩個外圍的小孩探頭看了我一眼,隨即,我看見有人向我舉了舉手中的酒杯,那,那,那正是肖志和周海!

(十二) 我之後的記憶十分模糊,但我知道被人喚醒的時候躺在酒店的大堂,我可能慌不擇路,一直從消防樓梯往下走,過程中摔倒過多少次不記得了,周身疼痛。我被送進醫院,而醫生的診斷我沒有骨折,只有擦傷,而奇怪的是我似乎是單獨旅行者,所以他們通知了領事館。來照顧和陪伴我的女士姓王,叫王霞,英文名字Celeste。 她問了我很多問題,而我把這些遭遇說清楚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個月的時間。我傷勢不重,但神經極度脆弱,由於我堅決不肯住酒店,Celeste把我安排在她的寓所。當身體恢復,覺得有體力回國,並且精神漸漸恢復的時候,Celeste給了我她的聯繫電話,並要求我回國後注意調養,並且忘記這裡發生的一切,因為很多事情用正常的分析是難以解釋清楚的。由於她深知我的遭遇,我感覺她是我知音般的理解我的心情的。揮手作別開始,到我漸漸忘卻此段經歷,整整過了一年。一天,我接到了Celeste的電話。 「親愛的,我知道你已經基本恢復了。相信你也能夠承受部分真相,我把大致了解和調查的內容給你發了郵件,你注意查收。還有,一定要多多保重。」 「謝謝你,Celeste,我希望你的郵件不會給我更多的驚嚇。」 「不會,放心吧。我們是朋友。」 我打開郵箱,Celeste的信已經在那裡了。信件的標題她起的是:可能存在過的事實。 親愛的朋友:我相信你已經恢復得很好。在我告訴你部分實情之前,我希望你能夠用明朗的心態來接受,而不要在之後再給自己設置更多的迷障。 運動者旅館曾經發生過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當時曾經轟動那個片區,但是很快就被埋葬掉了。從中國前往旅行併入住的人很多,你所提到的肖志和周海就是其中兩位。他們正如你描述的,一位擅長版畫,另一位擅長油畫和色粉畫,他們共同加入了一個飛滑翔樂部,並在五年前隨俱樂部來美活動,當時一隊人共9人,這是多次活動中的一批,大部分是繪畫專業的人,其中不乏學生。他們入住的酒店正是運動者酒店。他們在這裡進行了滑翔技能的培訓,活動交流等,為期三個星期,在這期限,周海為他一直迷戀的德加的作品《戴手套的女歌手》作了一次現場的臨摹繪畫,地點在福葛藝術博物館。 當他把完成的畫作帶回酒店時,被酒店老闆MARK先生看到。想必周海的臨摹惟妙惟肖,使得MARK先生十分青睞周海的畫技,並願意出高價收購此畫,但被周海拒絕。周海和肖志一直共住一屋,他們是很好的朋友,由於他們時常隨隊活動,所以很擔心此畫丟失,就將畫藏在了床背與牆的夾縫間。 意外發生的時候,周海和肖志都在一架飛機上,他們轉洲前往一個培訓基地,也是當時計劃的最後一站,並且只去一天時間,但沒想到再沒有回來。當時為了安撫家屬處理後事,費了很多周折,考慮到兩國間的交往和輿論的壓力,這件事情很快被金錢的作用掩埋起來。酒店老闆協助處理遺物時未發現那幅臨摹的畫,但他一直念念不忘。 在一切歸於平靜後,MARK先生仔細搜索了周海,肖志的房間,並最終在夾縫裡找到了畫,畫臨摹得惟妙惟肖,不僅形體到位而且光感逼真,筆觸亂真,MARK覺得真是一件珍品,於是將其暗自收藏。三個月後,MARK死於心肌梗塞,被發現的時候躺在酒店大堂,人們在消防樓梯中發現這幅畫,未損。MARK之子繼承掌管此酒店,但對畫作無研究也不知其中蹊蹺,此畫與酒店中其它舊畫一起,被重新處理,有的直接換置了新畫,有的著畫匠畫新畫於原畫之上,渙然一新,重新裝飾了酒店的過道和房間。過去幾年,發生的一切都煙消雲散。 之後的事情,你就比我更清楚些了。機緣所使,你住的房間里掛的正是《戴手套的女歌手》被覆蓋過的新畫。你曾經和我說看到過一位老者審視該畫,不知道是否就是MARK先生。但是,我們都無從確信自己未看見的東西,但我仍然被你的所見所聞吸引。希望你現在一切都已釋然,生活照舊。 你永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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