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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的腳印

牆上的腳印

這算是個中等規模的小區,幾乎每戶都有半露的大花園陽台,最後這樣的形式成了一種地產商爭相效仿的模式。我搬進來已經半年了,四戶兩梯的格局,入住率在逐步上升,每天裝修房屋的機械聲音吵的人不得安寧,那是個星期六的上午,我家的門鈴被按響。 打開門,看見門口站著一個年輕人,西裝革履的,非常英俊,只可惜身材略矮了些,算是美中不足。我笑笑,問: 「請問,你是?」 「你好小姐,我是尚美裝飾公司的設計師。我姓蔣。」 「不好意思,我們家早就裝修完了,呵呵,你是怎麼進的小區,好像沒有預約進不來這裡的。」我有點疑惑。 「啊,你誤會了,我是你隔壁這家的裝修設計師,他們家還剛開始設計呢,我預約的,剛才保安還通話了,讓我上來,可我上來按了半天門鈴就是沒人開。我打了戶主手機也關機了,真奇怪。你們是鄰居,恩,如果我還是聯繫不上他們,你能不能在遇到他們的時候幫我轉告一下,我明天再來,或者讓他們儘快聯繫我。設計圖紙我都弄好了。」 我看到他手上的設計稿紙一大卷,就笑著說:「好,我如果遇見他們來就告訴他們,雖然,你知道,現在的鄰居,呵呵,不如以前了,其實彼此也不大走動的了。」 「我明白,儘力而為,我也會設法聯繫他們的,打擾你了,那我走了。再見,謝謝你了。」 我微笑點頭,看他進了電梯,就反手將門鎖上,繼續我那幅十字綉。 我覺得比往常不在狀態,綉品需要寧靜的心態,正午時分,我突然感覺特別疲勞,脖子也酸疼起來,正想起來活動下身體,突然聽見隔壁有開鎖的聲音,好像不止一個人的說話聲音,於是對鏡子掠順了頭髮,照了照,就去開門。 果然隔壁的戶主來了,我自我介紹,我們彼此問好。夫妻倆人很和藹,原來那位先生長期出差,為了這次購房裝修特地回來和裝修公司定方案,而那位太太是字畫行的,賣現代畫,也賣些古字畫仿品,我說你們家還沒裝修好呢,才剛開始定方案,如果有什麼不方便,要歇腳啊,就來我們家坐坐。那位太太很高興的說:「這太好了,謝謝你,我先生姓胡,我姓蔣,你以後叫我蔣姐就行,我該比你大的。」 我說:「這可真巧,你姓蔣,你們請的裝修設計師也姓蔣,這也是緣分,對了,你們的那位設計師找不到你們,剛才給我留信說,等你們回來了和他聯絡一下。」 蔣姐高興地問:「小蔣回來了?」又回頭問身後跟著的一位中年男子:「曹經理,你不說小蔣回老家一趟有急事嗎,他已經回來了你怎麼不告訴我們呢?」 那位曹經理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半天才回過神對蔣姐說:「沒什麼大事,可能辦完就回來了。一會兒我聯繫他一下。」 胡先生插話道:「就是就是,我太太很滿意小蔣的方案,特地把我叫回來看的,你們又說他回老家請假了,你們公司可要負責到底啊,我們要用小蔣的方案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小蔣代表的是公司,他的方案我們一起敲定的,我也十分了解細節,你們儘管放心。」 他們進了自己的屋子,開始四處查看又討論方案,我不便打擾他們,就和他們道別,回家關上門,準備吃午飯。中午我有午休的習慣,大約1點的樣子就開始迷糊著睡著了。突然有開門的聲音,我奇怪我先生這時候難道下班,還是什麼東西忘記帶了,就起身走出卧室,沒有人,房門也關得好好的,真奇怪,我向窗外望去,發現周遭的景緻有點不大一樣,我怎麼是住在一樓,我明明住的9樓啊,外面的園林很美,可我的半敞開式花園式陽台怎麼變成了一個小花園,和客廳間的玻璃門也不見了,只是一道柵欄攔著。突然從門口推開柵欄走進一個人來,我看她的裝束更是奇怪,穿著彷彿是過冬的那種厚棉旗袍,梳著髮髻,那女子彷彿我不存在似的就走了過來,從我身邊直走了過去,我還沒反應過來,她突然停下來看了我一眼,笑了下說:「怎麼,十三姨太,你也在這裡?」說著就走出我的後陽台不見了。門鈴聲大作,我驚醒過來,才發現是個夢,可那麼真切,我趕緊起身,慌張地邊跑邊問:「誰啊?來了來了。」 打開門,我愣了下:「曹經理,恩,有事嗎?」我探頭看了看隔壁的房門鎖關著。 「你好,怎麼稱呼。」 「叫我曉蘭就可以。」 「嗯,你能跟我過這邊房間看一下嗎?」 「蔣姐他們人呢?」 「方案已經定了,他們走了,我們要開始正是裝修了。」 「好,你稍等,我拿下鑰匙。」 我進門拿上鑰匙,關了自家房門就跟曹經理進了隔壁的房子,房子還是水泥地,這裡交貨的都是毛坯房。 「你請這邊走,曉蘭。」 我跟著曹經理來到後陽台處,曹經理站在那裡,良久,我看著他的背影,他似乎在抽泣,果然他邊轉身邊擦眼淚:「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這戶人家找到我們裝修公司,小蔣,就是你說見過的那位設計師,是被派來做主設計的。小蔣為人很好,很勤奮,他家鄉在山區,很窮困,他家裡兄弟姐妹多,而他是唯一上了大學的,是家裡的希望,你知道,不用我說,他也就是家裡主要的經濟來源。」 「呵,我明白,可是,你和我說這些……」 「你知道承重牆嗎?」 「我當然知道。怎麼了?」 「承重牆是不可以拆除或者改造,打斷等等,這不安全。」 「這沒錯,誰都知道。」 「你看後陽台這兩邊的牆。」 「嗯,看到了。」 「你看這邊靠近廚房的一段牆,裡面其實就是承重牆,是拆不得的。可是,小蔣第一次來的時候,那位也是姓蔣的太太,想把後陽台並進餐廳,還想把廚房做成敞開式的,那樣就必須動這承重牆。當時,我也在場,開工儀式其實頭一天就做過了,我特別吩咐過工人,這後陽台兩邊的兩段牆不要碰,特別不要重砸,而房子其它角落都要用鎚子敲打幾下,其它儀式我們也是按照當地的風俗辦的,點香供柚子,燒了紙。」 「有這麼講究嗎曹經理,我們家當初什麼也沒做啊。」 「沒做總比做錯了好啊。」 「怎麼,這裡有什麼做錯的地方嗎?」 「有,小蔣是第一次接受主設計任務,他畢竟年輕啊,有些話他不聽,當時他為了使客人滿意,或者接受我們的大致方案,就想妥協一些客戶的局部想法,當時,哎,他重重的踢了靠近廚房的承重柱一腳,你看。」 我看到牆面上又一個黑色的腳印,高度挺高,就開玩笑說:「你們這位小蔣設計師練過武功的吧,人不高,踢這麼高。」 「怎麼人不高,他有1米82。」 「什麼?呵呵,我今天上午還看見他,他,嗯,我看著頂多也就1米70的樣子,估計還不到呢。」 曹經理的臉色煞白,我看他有點站不住,他蹲下,最後索性坐在地上,一邊嘆氣,一邊又搖頭。 我有點奇怪,就說:「怎麼了?你對這位設計師不滿意嗎?」 曹經理看了我一眼,說:「你得幫一下我們。」 「我?我能幫你們什麼,我不懂裝修。」 「不,不是這個。小蔣死了,四五輛車子碾過去的,當時就不行了,送到醫院根本就沒救了,腿全斷了,可以說簡直四分五裂。我們……哎,我們不想丟掉客戶,所以,就說小蔣請假有急事回老家了。我們要把這單做完。」

我不等說完,就奪門逃了出來。 我逃出隔壁的房間,衝出門來卻是一片田野,我想我一定是在做夢,肯定的,我用力掐著自己,叫自己醒來,可是不疼啊,也醒不了。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往前奔,身上一摸,沒帶手機,又哭笑不得,如果是在夢裡能打手機嗎。我繼續往前跑,回頭一看,意料中的,什麼房子也沒有,都是田野。我看見遠處似乎有路,就朝前飛奔,身輕如燕,夢裡的行動就是方便。——! 到了路上,我發現是條窄窄的山路,再往前就是半人高的雜草,茂密得很,擋住了視線,我小心的往草叢深處走,突然遠處有車開來的聲音,我焦急地返迴路中間,猶豫著,兀自琢磨著夢中搭車是否有意義,突然那車的車底一聲巨響,好像是炸了輪胎,歪斜地朝我沖了過來,我驚叫起來,那車斜著越過草叢,就沒了聲息。我探頭想看個究竟,突然一聲劇烈的爆炸聲起,我腳下不穩一踩空就直墜下去,我大叫著,還在想,這下該醒了該醒了! 果然,我醒了過來,門鈴在響,我雖然一身冷汗,可踏實許多,我終於醒了,這該死的噩夢。我到門口沒有開門,告誡自己看清楚誰再說。拿開擋住貓眼的「福」字,我往外一看,只見曹經理和小蔣說笑著,曹經理說:「怎麼還不開門,她能答應嗎?」小蔣笑著說:「肯定,上午她就幫我傳信來著。」我放聲尖叫。 「曉蘭!曉蘭!」 我睜開眼睛,看見先生,自己趴在十字綉布上,氣喘吁吁的,見到先生回來,感覺是見了菩薩,頓時就哭了,先生安慰我說不怕,問我做了什麼夢了,喊半天都不醒,我有些細節記不清楚了,就把大致的說了下。先生沉吟了會兒,說,你看天都擦黑了,起來站站,洗把臉,一會兒再說。 自從做了那個夢,每次路過隔壁的房門,都一溜煙,就怕遇見什麼不想遇見的東西,說也奇怪,這層四戶人家,其它三戶都入住了,就這戶始終沒有動靜。先生比我大很多,許多事情都是他拿主意,說來他也坎坷得很,離過兩次婚,我從不過問他以前的婚姻狀況,這個時代,能相處融洽,彼此體諒,難得相處得來就足夠了,還希圖什麼呢。轉眼半年就過去了。小區里裝修的動靜越來越少了,估計入住得差不多了,這樣就清靜多了。我的十字綉也快完成了。那天,先生突然早早地就回家了。 「今天單位事情少?難得這麼早就回來,這才下午三點啊。」我高興地接過他的包。 「來,過來坐這,我有事和你說。」先生拉了我的手坐在沙發上。「我今天是特意早回來的,一會兒,隔壁會有人來裝修,我怕你害怕多想,所以就早點回來陪你。」 「哦?你怎麼知道隔壁今天要來裝修?」 「嗯,還記得你那個夢嗎?」 「嗯?記得,怎麼了?」 「我想這其中可能有蹊蹺,就設法在管理處查找了下,不僅查到了隔壁的房主,也查到了那個裝修公司。」 「……」 「確實,出了點意外。你別害怕,其實也是正常的事情。隔壁賣給了一對夫婦,沒錯,他們找的裝修公司主設計師確實姓蔣,參與監督的是他們的設計部主管曹經理。只是,出了點意外,他們想進一批木材,比市價便宜,可能是曹的關係,你看了設計圖紙就會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那麼多木料了,設計全部是仿古的,也是那對夫婦的意思,雖然這樣裝修很貴,但似乎那位太太十分堅持。他們四人一起去進貨,路上出的事故,和你夢裡說的差不多。翻下去的不是什麼懸崖,只是個溝壑,但是車起火炸了,所以,夫婦倆個直接就去了。小蔣反應快跳出了車外,但是,摔重了,沒能起來,天黑後,確實被路過的車碾了……」 「那,曹經理呢?」我開始發抖,先生握住我冰涼的手。 「他也跳了,車炸之前,但是,受傷嚴重,一直昏迷,上個月也去了,哎。」 「這些你怎麼知道的?」 「他們公司說的,還給我看了圖紙,說很可惜,很好的設計方案。」 這時候隔壁有了動靜,我們兩個坐著,沒有開門去看。我看了看先生:「那現在來的是什麼人?」「他們的親戚轉賣了房子。」「會不會還有問題?」「不會了吧,逝者飄遠了吧。」「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你怕我會發神經?」「不是」先生摸摸我的頭髮,「知道個結果就可以了,難捱的往往是過程。」先生站起來,在椅子上拿起我的十字綉,問:「這繡的是什麼?」「噢,你記得我收的那件老得刺繡品不,我不會刺繡,但又覺得這圖案好,就描下來,打了格子,看看十字繡的效果。」「那個刺繡呢?」「還在柜子里呢。」「燒了吧,東西太舊,你從店裡收,他們還不知道哪裡得來的呢。」 我細想了想,問:「可是,夢裡那個十三姨太有點莫名其妙啊,和這裝修的事情沒關係吧。」 「我想沒什麼關係吧,可能還是和你有關係。」 「和我?我怎麼能是十三姨太呢,你不會娶過十二個老婆吧……你。啊!」我突然住了嘴,先生笑著摸摸我的臉。我默默地起身翻出那件綉品,背面的布料發黃磨損,正面的部分綵線也已經褪色,那收的時候喜歡的心情突然沒有,心裡有種凄涼的,陰冷的感覺。綉品不大,我找了個中口鍋,將綉品點燃了,放進去,看它慢慢的燃燒。 先生走過來,從後面輕輕地抱著我。 我看著那些生命創造的痕迹慢慢消逝掉了,覺得人生就是燃燒的過程,不用驚喜獲得,也不用傷感失去,什麼都是一種必然中的偶然,又是偶然中的必然。 我拍拍先生的手說:「是啊,我多傻,你姓石啊。我們出去走走吧。」 隔壁的裝修聲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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