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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結婚朋友來祝賀,兩人醉酒後睡錯床,六年後知真相他家暴妻女

民間故事

從前,灤州城燕山街有個吳長順,人長得不咋的,從遠處看就像一根竹竿挑著顆癟棗兒。別看吳長順這般模樣,可他剛過門的媳婦屈秀英卻是又白又嫩又水靈,彷彿剛剛上市的鮮豆腐。

屈秀英家住灤州城西的屈家窪,因母親生前治癆病欠下不少外債,而吳長順下的聘禮足以償還這些債務,屈秀英才委屈自己嫁給了他。

其實,吳長順家也算不上多富有,不過他家住在鬧市,有祖上留下的幾家店鋪往外出租,所以他整日遊手好閒,只靠每年的租金也可好吃好喝。

吳長順好喝酒,喝酒必有下酒菜:燒雞、扒鴨、豬爪子……換著樣兒地吃,但有一樣下酒菜他從來不換,那就是從橫山上挖的苦菊花。

苦菊花是一種野菜,黃色小花,羽毛狀的綠葉,咬一口苦不堪言,味道直通七竅,待細細咀嚼,方品出苦中泛甜、甜中帶爽,不及下咽便滿口生津,唇齒留香。

吳長順三五天便到橫山上走一趟,挖滿一竹籃苦菊花才返回來。食用前先在清水裡浸泡一兩個時辰,去掉土腥味再撈出來,掐掉根須,放到柳條笸籮中,蘸著自家釀製的豆瓣醬,喝上半斤八兩的燒鍋酒,打個飽嗝兒回味無窮,吳長順甭提有多美了!

這天傍晚,吳長順家來了個客人,他是和吳長順從小一起長大的,名叫安六平。安六平是灤州衙門裡的捕快,前些日子,由於灤河水位迅猛上漲,知州大人下令所有捕快都駐守在灤河岸邊監測汛情,安六平實在抽不出身來參加吳長順的婚禮,今日特來補禮。

見安六平來了,吳長順高興異常,忙叫過媳婦屈秀英相見。兩個人一照面,安六平頓覺熱血上涌、兩眼發直,一下子就僵住了:這不是自己夢想中要找的終生伴侶嗎?從外表看,安六平比吳長順可要威猛、英俊多了,屈秀英也不由得心中一動,大有一種似曾相識、相見恨晚的感覺。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旁的吳長順卻顧不上看他倆的神色,他只顧吩咐自己媳婦:「快弄些好酒好菜來,今天晚上我們哥倆一定要喝個一醉方休!對了,再泡些苦菊花,我兄弟也好吃這口兒!」

「對對對,我也喜歡苦菊花!」安六平嘴裡應著,眼睛卻一刻也沒離開過屈秀英。

屈秀英臉一紅,轉身出去準備酒菜了。

這天晚上,吳長順和安六平一邊喝酒一邊聊天,一直到了半夜時分,兩個人都有些醉了。安六平起身要走,吳長順不放心,堅持留他住下,還說要與他同床共枕。

安六平搖搖頭,說:「你們新婚燕爾,我怎忍心打擾,春宵一刻值千金哪!」吳長順打著酒嗝兒,緊抓住安六平的手不放:「兄弟似手足,老婆如衣服,我姓吳的不是重色輕友的人!」

屈秀英見他們兩人相持不下,就採取個折中的辦法,說他們夫妻可以不分床,但安六平必須住下,睡西屋。

吳長順一聽,不容置疑地擺擺手,說:「睡東屋,讓我兄弟睡東屋,我們兩個睡西屋!」

吳長順家裡有三間正房,中間是廚房及客廳,東屋是他們小夫妻的婚房,華麗舒適;西屋是閑房,相對比較簡陋一些。安六平盛情難卻,加上酒勁兒又上來了,就依了他們的安排,上東屋睡了。

後半夜,屈秀英去院子里小解。由於今天睡覺太晚,此時她已睏乏到了極點,往回走時竟然忘了安六平的存在,迷迷糊糊中習慣性地走進了東屋,摸著黑進了屋,見炕上躺著一個人,屈秀英還以為是吳長順呢,便貼身躺在他身邊。

安六平睡得正香,突然一個肉乎乎、滑嫩嫩的女人鑽進自己懷裡,他心裡一琢磨,便知道是誰,先是驚得不敢動彈,但一個女人睡在身邊,終究是按捺不住,一時性起,便在半夢半醒間與屈秀英成就了好事。

天亮後,屈秀英睜眼一看身邊的人,嚇得「啊」一聲坐了起來。安六平也被驚醒了,驚詫得語無倫次:「這、這……嫂子……」屈秀英首先反應過來,拿內衣擋上緊要處就要下炕,安六平從背後一把抱住說:「嫂子,事已至此,也是我倆前世有緣,倒不如對大哥明說了,我是真的喜歡你呀……」

屈秀英奮力掙脫開安六平,流著淚說:「不,這事說出去可要羞死個人,我求你,以後……再也不要來了!」說完,她快速離去,悄悄地溜回了西屋。

吳長順昨晚喝得太多了,這個時候還打著呼嚕睡得正香呢,他全然不知自己媳婦和好朋友的這段「插曲」……

光陰似箭,一晃六年過去了,吳長順的閨女小菊都五歲了,安六平卻始終沒有再來。開始,吳長順感到納悶,到衙門裡找過他幾次,安六平總是推說太忙。後來,吳長順就不去找他了,在家裡大發感慨:「安六平這小子,官飯越吃越香,對老朋友就越來越遠了!」

屈秀英心裡清楚,嘴上卻啥也不說,她雖然不喜歡吳長順,但心裡覺得很對不起他,就在生活上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可由於屈秀英沒能再生個兒子,吳長順還是時有怨言。

有個雷老二,租著吳長順的店鋪,帶著個十七八歲的閨女賣水果。他閨女有個很雅的名字叫「雷小詩」,只是人長得沒有一點詩意,又黑又丑,個子又矮,嘴巴正中還長著兩顆兔子牙。吳長順閑著沒事就跟她開玩笑,還給她起了個外號,叫「兔兒丫頭」。

這一年春天,雷老二讓閨女看著店鋪,自己去南方進了一船水果,沒想到在渤海中遇到風浪翻了船,雷老二僥倖撿了一條命,但所有的老本兒都泡湯了。

偏趕上店鋪的租期到了,吳長順去討租金,雷老二拿不出,就點頭哈腰地說好話,求他寬限些日子。吳長順可不管這套,就說:「好幾家店鋪呢,都跟你學,我不得喝西北風去?」

雷老二被逼得沒辦法,一跺腳說:「我把閨女嫁給你做小妾,咋樣?」

吳長順先是一愣,然後笑著說:「就你家兔兒丫頭?想得倒美!」

雷老二瞪了吳長順一眼,訕笑道:「其實跟您這模樣比,也就是半斤八兩,差不多吧!」

吳長順不愛聽了:「兔兒丫頭怎能跟大爺我比?瞧我這相貌、這個頭兒,往這兒一站……」

「得得得!」雷老二趕緊打斷吳長順的話,「我家小詩好歹也是個黃花閨女呢!若不是我眼下走背字,我閨女不嫁個狀元郎也得找個有錢的公子哥。眼下讓你撿了個便宜,你就偷著樂去吧!再者說,就我家小詩的身段兒,一看就是個生兒子的主兒,要不,你祖上留下這麼多家業,將來都貼補給閨女呀?」

吳長順一聽這話在理,儘管兔兒丫頭長得丑點兒,可用一年的租金作交換,便宜呀!想到這兒,吳長順張嘴就叫了一聲「爹」,雷老二痛痛快快地應了一聲,這事兒就算定下了。

吳長順回家跟媳婦一說,屈秀英一百二十個不樂意,但嘴上也沒有太反對,誰叫自己的肚子不爭氣呢!她只是說:「家裡的收入都在街面上擺著呢,你要是養得活再娶兩個三個的才好呢,只是小心身子骨兒,別晃蕩折嘍!」

吳長順曉得媳婦的心思,就沒有大操大辦,選個好日子,就把雷小詩迎了進來。

之前,閨女小菊自己住在西屋,現在吳長順讓她去東屋跟屈秀英住到一起,西屋成了他和雷小詩的婚房。雷小詩雖然長相不如屈秀英,可她從小就跟著雷老二賣水果,迎來送往的,見什麼人說什麼話,把個吳長順哄得滴溜兒轉。到了晚上,兩個人「嘰嘰嘎嘎」地滾到一起,弄得動靜挺大,屈秀英只好捂著小菊的耳朵睡覺。

轉眼過了一年多,吳長順都瘦成人乾兒了,雷小詩的肚子卻沒有鼓起來。吳長順心中鬱悶,就經常酗酒。有一次,他借著酒勁兒在雷老二的水果店裡撒瘋,說雷小詩是個不會下蛋的雞。

當時水果店裡有不少顧客,雷老二臉上掛不住,就跟吳長順吵了起來。若不是大伙兒拉著,兩個人差點交起手來。吳長順一氣之下,就把雷小詩給休了。雷老二也沒法在此幹下去了,就把店鋪退了,把水果店搬到了街對面。

後來,雷老二招了個後生當上門女婿,專門幫他從碼頭上進貨。又過了一年後,雷小詩竟然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把雷老二樂得「噼里啪啦」地放了半天炮仗,比水果店開張時還要熱鬧……

那天,吳長順正在街上閑逛,猛地看到雷老二樂顛顛地在放炮仗,一問情由,如同五雷轟頂一般,一下就蒙了,他實在想不明白這「不下蛋的雞」,怎麼到了人家那裡就「下蛋」了?想來想去,他就想到了自己:難道是自己的「種子」不行?如果是自己有問題,那閨女小菊又是誰的「種」呢?他帶著這個疑問回了家,準備去問屈秀英。

屈秀英也聽說了雷小詩生兒子的事,心裡「咯噔」了一下:莫非吳長順有問題?那怎麼又會有小菊呢?她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自己與安六平的那個晚上……正在此時,吳長順怒氣沖沖地來質問屈秀英,她心頭髮虛,一時竟不知該怎樣回答。吳長順看出了她的慌亂,揪住她的頭髮使勁晃著:「你說,這到底是咋回事?」

屈秀英一緊張,竟然說了句:「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啊!」

吳長順一聽,把小菊像拎小雞一樣拎過來,往屈秀英面前一扔,說:「你快告訴我,這野種是誰的,啊?」屈秀英將閨女抱在懷裡,咬緊牙關,一句話也不說。吳長順一腳將她們母女踹翻在地,拳頭像雨點兒一樣砸了下來,邊打邊罵:「讓你偷饞,讓你養漢,讓你給我戴綠帽子……」

打累了,吳長順又用好言好語哄屈秀英:「你跟我說實話,我保證不再追究,這孩子到底是誰的?是東院磕巴嘴兒的,還是西院瘸腿子的?莫非是對面雷老二的?」

屈秀英用手護著小菊的頭,哆嗦著說:「這孩子是……是你的……」

「你放屁!」吳長順氣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雙掌掛著風聲,左右開弓地抽了屈秀英好一頓耳光。屈秀英將雙眼一閉,再也不吭一聲,只見鮮紅的血從嘴角淌下來。

從此,吳長順變得越來越殘忍,越來越沒人性了,他對屈秀英母女像牲口一樣吆來喝去,拳打腳踢已成了家常便飯。尤其是對待屈秀英,他總是用盡各種手段折磨她,還給這些損招兒取了名字,比如:一把一把地揪她頭髮,叫「干毛兒煺雞」;捏住她鼻孔往嘴裡吐唾沫,叫「肉唾壺」;用針扎她大腿,叫「錐刺股」;往她脖領子里扔香火頭兒,叫「放火蠍子」……還有一次,趁屈秀英睡著時,吳長順竟把一條蛇放進她的被窩,屈秀英驚醒後,嚇得又蹦又跳、又哭又叫,吳長順卻在一旁拍手大笑,美其名曰「金蛇狂舞」。

日復一日,屈秀英的身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纍纍,整個人瘦得都脫了形,一次出門時碰上雷小詩,雷小詩大吃一驚:「英姐,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屈秀英話未出口眼淚先下來了:「妹妹,我的命好苦啊……」

這一情景恰巧被吳長順看到了,他立即把屈秀英拖回家,惡狠狠地罵道:「奶奶的,你竟敢跟兔兒丫頭在背後說我的壞話,越發無法無天了!」說完,他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屈秀英真的不想活了,可撇下年幼的小菊又有誰來管呢?她也曾想過去找安六平,可又一想,安六平肯定早已娶妻生子了,怎麼可能與她們母女相認?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字:忍。誰讓自己當初錯走了那一步呢!

小菊今年八歲了,生活的艱難使得她比同齡孩子要成熟許多,她每天除了幫母親做飯、洗衣,干各種家務外,還要替吳長順上橫山去挖苦菊花。

小菊並不愛吃苦菊花,但她喜歡這種野花,她覺得苦菊花像她,更像母親,心中雖苦,可開的花朵卻是那麼清香、可愛,摘一朵戴在頭上,花蝴蝶都飛來了。

天冷了以後,苦菊花就越來越少了,小菊常常走了很長的路、爬了很高的山,也很難挖滿一竹籃,為此,她沒少挨吳長順的打罵。

今天一早,天下起了大雪,屈秀英央求吳長順,說家裡的苦菊花還夠他吃兩天,等天晴了再讓小菊上山吧,吳長順把眼一瞪:「苦菊花斷了頓兒,我是吃你呀還是吃她?」小菊怕母親受委屈,忙安慰她幾句,拎上竹籃子就出門了。

外面的雪好大呀,等小菊來到橫山時,漫山遍野一片白色,連飛鳥都不見了蹤影,上哪兒去找苦菊花呢?小菊只好往高處爬,因為上面風大,積雪薄,就容易發現苦菊花。

爬著爬著,小菊看見前面的崖壁上有一棵苦菊花,黃燦燦的花朵隨風搖擺,似乎在向她招手呢。小菊放下竹籃子,使勁搓了搓凍僵的雙手,然後小心翼翼地向崖壁攀去。

好不容易接近了目標,小菊抬起一隻手,抓住苦菊花的根部往下一拽,苦菊花在山崖縫兒里扎得很牢,竟沒能拽得動。小菊兩隻手一起上,抓住苦菊花拚命一拽,苦菊花被連根拔下,但小菊也因為失去重心而從崖壁上摔了下來,她手裡攥著那棵苦菊花,順著山坡一直翻滾下去……

天快黑了,小菊還沒有回來,屈秀英心急如焚,她壯著膽子對吳長順說,她想出去找找孩子,吳長順卻說:「我餓了,先給我燙酒炒菜上苦菊花。」屈秀英無奈,只好照辦。

酒菜擺上桌了,吳長順又說:「我要吃二米粥。」吳長順說的「二米粥」,就是用大米、小米煮的粥。屈秀英皺皺眉,含著淚為他熬粥。終於把粥煮熟了,吳長順卻要求屈秀英陪他喝酒。屈秀英哪有這份閑心,可憐巴巴地說:「求求你,放我出去吧,天太黑了,小菊她……」

吳長順把酒杯「啪」地往桌上一砸:「媽的,給臉不要臉,我不嫌你臟才讓你陪老子喝酒,你倒擺起架子來啰!那個小野種有啥可擔心的,死在外邊倒清凈!」

屈秀英跪下來哀求吳長順:「你有怒氣可以沖我撒,可孩子是無辜的,她太小了……」

「我說不行就不行!」吳長順把筷子摔在屈秀英頭上,「今天你敢出門口半步,我就打斷你的腿!」

屈秀英只有默默地流眼淚,忍氣吞聲地等啊等,一直等到吳長順喝足了酒倒在炕上睡著了,屈秀英這才悄悄打開門溜了出來。

大街上的積雪已經過了腳脖子,屈秀英全然不顧,一邊跑一邊喊:「小菊,小菊……」不小心連摔了幾個跟斗,但她爬起來繼續狂奔,像瘋了一樣。

一班衙役正在大街上巡邏,他們見一個女人深更半夜的連跑帶叫,就上前把她攔住,為首的提起燈籠一照,正要詢問,突然驚叫一聲:「嫂子——」

為首的正是安六平,他現在已升任灤州衙門的捕頭。自從幾年前與屈秀英有了那一夜後,他的心裡再也裝不下別的女人了,因而至今尚未婚配,但他又深感對不起發小吳長順,所以一直沒臉再去他家。沒想到今晚在這裡巧遇屈秀英,心中真是百感交集,忙問她這是要到哪兒去。

屈秀英見了安六平,哭得像個孩子,泣不成聲地說:「小菊去橫……橫山,挖苦菊花了……」

安六平顧不得細問,帶著一班弟兄舉著燈籠火把,和屈秀英一起直奔北城門。把守城門的官兵與安六平熟識,不但痛快地給他開了門,還派了十幾名弟兄,跟隨他們一起去橫山找人。

雪太大了,好多山溝都被積雪填平了,安六平等人只有奔著可能藏人的地方去找,但直到天亮,也沒有發現小菊的蹤跡。安六平不死心,帶人圍著橫山又轉了一圈兒,還是一無所獲,只好讓弟兄們回去休息了。

屈秀英一屁股坐到雪地里,又哭開了:「我苦命的孩子呀……」

安六平彎下腰攙扶屈秀英:「嫂子,快起來,地上太涼……」

屈秀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把抱住安六平,將往事一五一十地說了起來……

安六平做夢也想不到小菊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他也想不到吳長順竟會因此而長期虐待她們母女,他聽得又驚又喜、又悲又怒,當下拔出腰刀就要去找吳長順拚命。屈秀英哭著勸他:「你為了殺一個畜生去坐牢,不值得呀!」

安六平跺著腳說:「難道你還想跟他過一輩子?」

屈秀英說:「我早就想離開他了,可他死活不肯放我;我也多次想到過死,原來不放心小菊,現在好了,唯一的牽掛沒有了,我也不想活了!」

安六平咬著牙說:「你不能死,要死也得讓他先死!」

兩個人商量了一陣兒,又面對橫山哭了一陣兒,這才返回到灤州城裡。安六平讓屈秀英先回家,他去衚衕口買點兒東西隨後就到。

再說吳長順,他正在家裡跳著腳罵呢,見屈秀英回來了,不由分說就抽了她兩個嘴巴子,又問她到哪兒養漢去了。屈秀英木然地回答:「小菊丟了,再也回不來了。」

吳長順聽了,就點著屈秀英的腦門兒說:「那你回來幹啥?咋不也死在外邊,啊?」說著,他就用手擰屈秀英的臉蛋兒,又捏住她的鼻孔準備往她嘴裡吐唾沫,正在這時,安六平從外邊走了進來:「大哥,這大白天的夫妻倆就這麼親熱呀!」

吳長順一回頭,見是安六平,又驚又喜:「喲,兄弟今天是喝多了還是睡迷糊了,怎麼賞臉到了我這茅屋草舍?」

安六平一拱手:「大哥取笑了,小弟聽說侄女小菊不見了,特來看望。」

吳長順一擺手:「嗨,那個野……孩子,說不定跑哪兒玩去了,不用管她!」他扭頭又對屈秀英吩咐道:「趕快弄幾個下酒菜,我和兄弟要痛飲一番,把剩下的那點兒苦菊花也端上來!」

酒菜上齊後,吳長順喝著酒就打開了話匣子,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都翻出來了,安六平卻心不在焉地應付著,只顧勸他喝酒,見一壺酒喝得見底了,就拿過酒壺對屈秀英說:「嫂子,再灌些酒來!」說著,他就對屈秀英使了個眼色,順手將一小包東西塞到了她手裡。屈秀英心領神會,灌酒的時候就把這包東西撒在酒壺裡。

安六平接過酒壺,給吳長順滿滿地倒上一杯,說:「來,大哥,你先幹了三杯,兄弟有話要說。」

吳長順並沒有多想,抓起杯子連灌了三杯,然後抹抹嘴說:「兄弟有啥話儘管直說,甭跟我繞……繞彎子……哎呀……」說著,吳長順就捂著肚子折騰開了。

安六平一看時機差不多了,站起身來冷笑一聲:「吳長順,你我兄弟一場,今天我要讓你死個明白:這酒里已經下了砒霜,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吳長順著實吃了一驚,強忍著肚子疼,從嘴裡擠出兩個字:「為……為啥?」

安六平倒是痛快,將前因後果原原本本講了一遍,最後嘆了口氣說:「大哥,別怪小弟心狠,實在是你對待她們母女禽獸不如,才將自己送上了絕路。兄弟我欠你的,下輩子再還吧!」

「你、你們……」吳長順抬手指了指安六平和屈秀英,頭一歪,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屈秀英嚇壞了,整個人哆嗦成一團,安六平卻不慌不忙地將吳長順抱到炕上,又將那壺摻了砒霜的酒倒掉換成新的,然後安慰屈秀英:「不要怕,有我呢!我去找個靠得住的郎中,就說他喝酒引發心疼病死了。你再喊幾個鄰居前來幫忙,將來也好有個人證。」安六平說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屈秀英想了想詞兒,又醞釀了一番情緒,就哭哭咧咧地跑出去了。

等屈秀英把人喊來,安六平也把郎中帶來了,進屋一瞅,啊呀,吳長順的「屍體」卻不見了,一屋子人驚得毛髮都豎了起來……

這吳長順穩穩噹噹地在炕上「死」著,怎麼突然就沒了蹤影呢?原來,吳長順根本就沒有死,因為他喝酒時吃了大量的苦菊花,而這苦菊花具有極強的解毒功能,竟將砒霜的藥性給解了。

吳長順當時只是感覺有些肚子疼,聽安六平道出實情後,他怕被進一步加害,就順勢倒在地上裝死。等安六平和屈秀英都出去找人後,吳長順急忙跑到州衙門告狀去了。

知州姓何,他得知詳情後,大吃一驚,立即命人將安六平、屈秀英以及一干人等都帶到公堂。安六平、屈秀英見吳長順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心裡頓時忐忑不安。

公堂上,何知州拍著驚堂木一咋唬,郎中就把安六平讓他作偽證的事供了出來。屈秀英一害怕,也招了,但她熱淚滾滾地陳述了吳長順長期虐待她們母女的經過,雷小詩等鄰居也為她作了證。到了這份兒上,安六平也只有低頭認罪了。

退堂後,何知州也是左右為難,因他與安六平私交甚好,如果把他們殺人未遂的案情如實上報,即使不問斬也得判個發配;可要是打幾棍子就給放了,那吳長順也不幹哪!

還是師爺點子多,他說:「這兩年灤河水位總是乍起乍落,去年還險些決了口子,倒不如在橫山口和研山口設兩個觀測點,罰他們兩人去看守,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大人您還能及時掌握河水漲落的情況。」

何知州捻著鬍子頻頻點頭:「嗯,嗯。」

於是,安六平被發落到橫山口,屈秀英被發落到了研山口。兩個山口雖然相隔近二十里路,但他倆每天都找機會相聚,有時安六平去研山口,有時屈秀英來橫山口。

數月後,天大的喜事從天而降:小菊找來了,原來她摔下山後,傷得很重,幸虧遇上了一個好心的獵戶,把她救回了家,又悉心照料,才撿了一條命。

多年以後,安六平與屈秀英刑滿釋放,兩個人最終結為夫妻,因兩人多年來守在橫山口、研山口,人們便稱這對夫妻為「兩口子」,這種叫法一直流傳至今。

而吳長順那次雖然劫後餘生,大腦卻受了刺激,他再也不敢喝酒了,整日里只是痴痴地喊:「苦菊花,苦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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