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紅塵滾滾來,聽懂已是佛系人
浮世
歌談
壹
1943年的上海,兵荒馬亂。
時值八年抗戰期間,中國政治版圖內出現六個政權,分別是「香港」、「上海租借地」、「台灣」、「滿州國」、「汪精衛政權」以及「國民政府」。
其中汪偽政府的幕僚中,有一位文章了得的風流才子,時任宣傳部副部長。這一年的初秋,南京一座庭院的草坪上,他躺在藤椅上翻讀雜誌,當他看到一篇小說時,才剛讀了個開頭,就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細細地讀了一遍又一遍。
這個中年男人就是著名負心漢——胡蘭成,
他手中的小說就是張愛玲的《封鎖》。
這段「傾城之戀」就此緩緩展開,三年的相知相戀,縱然一生孤傲的張愛玲使自己「低到了塵埃里」,終究也逃不過動蕩的時局,和胡蘭成一而再,再而三的變節與出軌。
胡蘭成是給了張愛玲婚姻的,婚書曰:
胡蘭成張愛玲簽訂終身,結為夫婦,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上兩句張愛玲撰,後兩句胡蘭成撰。
貳
胡蘭成和張愛玲相識的那一年,一個叫陳懋平的女孩出生於重慶,多年後,她用自己的筆寫下了這段傳奇,也是她人生中最後一部作品:《滾滾紅塵》,這個女孩的筆名,就是三毛。
這個才氣沛然的女子,浪漫洒脫,至情至性。十三歲就蹺家去小琉球玩,初中時逃學去墳墓堆讀閑書,後來因為一張撒哈拉沙漠的照片,感應到前世鄉愁,就決定搬去住,苦戀她的荷西也二話不說跟著去了。
荷西比三毛小,兩人剛結識的時候,三毛身邊不乏愛慕者,而荷西與三毛之前的狀態曖昧不清、難以定性,最後荷西決定暫時不再糾纏三毛,臨走前,他曾認真地對三毛說讓她等他六年,四年大學,兩年兵役。
這六年里,三毛經歷了答應畫家求婚後才發現對方是有婦之夫、與德國教師訂婚後對方卻心臟病突發而死等感情打擊,回到西班牙時身心疲憊,也早已不記得與荷西的六年之約。此時荷西卻如約而至,並答應給她自由的婚姻,她也就嫁給了他。
兩個人的感情應該是婚後一點點加深的。在他們結婚六年之後的一個晚上,三毛把荷西輕輕喚醒,一臉嚴肅地告訴他,「我愛你」。這是第一次。
此後沒多久,荷西意外身亡。
叄
1990年,《滾滾紅塵》被搬上大銀幕,主演是林青霞。
作為「東南亞第一美女」,林青霞在影壇的風頭曾一時無兩。一部《窗外》使她踏入演藝圈,同時也踏入了一場長達20年的苦戀。
當年的林青霞背負著「小三」的罵名,面對輿論,秦漢卻不敢出聲,傷心至極的林青霞奔赴美國進修療傷,傾慕美人已久的秦祥林趁此機會窮追不捨。
1980年,林青霞決定答應秦祥林的求婚,在結婚前一晚,她打電話告訴秦漢,問他「我要不要嫁給他」,秦漢說,「隨便咯」。
在合作《滾滾紅塵》時,兩人已各自離婚,重新交往,心境卻是曾經滄海、恍若隔世,戲裡戲外、亦幻亦真。四年後,當時的林青霞已經38歲,秦漢卻隻字不提結婚,這段感情終告結束。
林青霞說自己像是一座孤島,而秦漢,就是將她流放到孤島的人。
肆
一曲《滾滾紅塵》,講述的是張愛玲的經歷,表現的是三毛的情感,演繹的是林青霞的愛恨,經由羅大佑的手眼,串聯起的,是三個時代下的人世痴戀。
羅大佑已經64歲了,內心卻仍流淌著山川河流。在繁複蕪雜的娛樂時代,他更像是一個遙遠的身影,一個縹緲的符號。他的作品中總是有一種龐大的敘事感,哪怕再通俗淺顯的話題,他都不放棄思考與批判的權利。或許,這是羅大佑之所以成為羅大佑的根本所系,也是《滾滾紅塵》足以成為經典的靈魂所在。
「傳說」,這便是羅大佑對這幾段感情最後下的定論。故事的結局是「於是不願走的你,要告別已不見的我」,張愛玲寫信訣別胡蘭成後在美國遇到了最終的歸宿賴斯,三毛對王洛賓寫下了「萬里迢迢,為了去認識你,這份情不是偶然,是天命」,林青霞也早已嫁作商人婦,如今富態而優雅。
愛情本身,畢竟只是兩個相互契合的靈魂之間的廝磨和溫暖,在某個特定的時刻,把我們從不可救藥的孤獨感中拯救出來,「紅塵中的情緣,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著」,既然只是對自我的救贖,又何介,離開的時候誰比誰更涼薄?「本應屬於你的心,它依然護緊我胸口」如果愛的磁場真切地在彼此身上流動過,而且深刻地影響了對方的一生,一段關係的構成已經圓滿。
一向光年有限身,
等閑離別易銷魂,
灑筳歌席莫辭頻。
滿目山河空念遠,
落花風雨更傷情,
不如憐取眼前人。
胡蘭成愛張愛玲嗎?三毛愛荷西嗎?秦漢愛林青霞嗎?
答案或許是,
愛過。
滾滾紅塵
詞:羅大佑
起初不經意的你
和少年不經世的我
紅塵中的情緣
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著
想是人世間的錯
或前世流傳的因果
終生的所有
也不惜獲取剎那陰陽的交流
來易來去難去
數十載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難聚
愛與恨的千古愁
本應屬於你的心
它依然護緊我胸口
為只為那塵世轉變的面孔
後的翻雲覆雨手
來易來去難去
數十載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難聚
愛與恨的千古愁
於是不願走的你
要告別已不見的我
至今世間仍有隱約的耳語
滾滾紅塵里有隱約的耳語
跟隨我倆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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