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事│楚仁君：我被這世界晃花了眼
原諒這世界沒那麼好
原諒這世界沒那麼好
孫子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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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公交車，我匆匆向老城區的家中走去。
天空陰沉沉的，寒風裹挾著細碎的雪花，飄飄洒洒地滑落下來，直灌進脖子里，微涼而濕潤。
我收緊羽絨服，埋頭趕路，心裡詛咒著這鬼天氣。
「老闆、老闆……」忽然，路邊傳來了叫聲。
我循聲看去，見南門大橋邊有一個陌生男子，眼睛直直地盯著我看。確信是在喊我，我便停下腳步。
是在喊我嗎？我問。
是的，老闆。陌生男子答到。
你……你喊我有事嗎？我疑惑地問。
噢，是這樣，我是乞討的。天氣這麼冷，又下這麼大的雪，真夠人受的。老闆你是一副菩薩相，就施捨一點吧。陌生男子操著外地口音，喋喋不休地自我介紹著。
又碰到一個要飯的，真煩人。我心裡嘆息道。
定睛打量，眼前這個陌生男子年齡在六十歲上下，穿著還算乾淨整潔，與印象中蓬頭跣足、衣衫襤褸、跪在地上、舉著破碗、可憐巴巴向路人要錢的乞丐有些區別。
你年紀也不算大，身體還可以，怎麼干這營生？我揶揄道。
沒辦法，老伴瞧病需要錢吶。陌生男子並不介意我的譏笑，慢吞吞地說：老伴得了乳腺癌，手術和化療花了幾十萬元，新農合雖然報銷了一部分，但是家裡還是欠了一屁股債。幾個孩子在外地打工，日子過得也緊巴。我想出去找個門衛之類的活乾乾，可人家嫌我年齡大了，不要我。老伴的後續治療還得很多錢，沒辦法，我只能瞞著老伴出來乞討，掙一分錢是一分錢吧。
看著陌生男子的神情，聽著他的敘述，倒有點像是真的，不像經常在路邊看到的那些說是遇到天災人禍、爹死娘跑之類的騙子乞丐。一向善良的我，竟動了惻隱之心。
慢著，別上了這乞丐的當，我已不止一次被這些乞丐騙過。我在心裡提醒著自己，嘴裡卻在說：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誰相信。
老闆，是真的，我沒騙你。陌生男子一臉無辜地說：再說了，不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誰願意當這叫花子，像蒼蠅一樣地叫人嫌棄。我是實在沒辦法，才走到這一步的。老闆，你就行行好，給倆錢救救我老伴吧。
這時，我分明看見陌生男子的臉上滾過一顆水珠，不知是淚水，還是融化的雪水。
我心軟了，最終決定掏錢給這位陌生男子。心想，不管怎樣，就算再被騙一次吧。
我開始翻衣兜，可翻遍所有口袋都沒有找到零錢。錢夾里倒是有錢，那可是百元大鈔，不能就這樣輕易地打發要飯的。
見我忙亂找錢的滑稽樣子，陌生男子忽然從身後拿出一塊紙板子說：老闆，沒關係，有手機就成，微信支付吧。
我一看，紙板上端端正正地貼著一張二維碼。心裡一陣好笑，這乞丐也挺新潮的，討飯都用上二維碼了。
我掏出手機，打開微信掃一掃，點擊收付款按鈕，在「設置金額」中按下「10」的數字，再點擊窗口按鈕確定，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般順暢便捷。
陌生男子拿著自己的手機，看到「交易成功」的提示文字之後，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一個勁地連聲道謝。
你懂得真不少，都知道掃碼支付了。我朝陌生男子點點頭，真誠地誇讚他一句。
與時俱進嗎。陌生男子「嘿嘿」笑著，又接著說：連馬雲都說，以後要取消現金支付了，咱們要飯的也要緊跟時代步伐。老闆，你說是不是？
我點頭稱是，揮手告別陌生男子，繼續往家趕。
暮色四合，路燈亮起，城門樓上的輪廓燈竟有些眩目。回想起剛才與陌生男子相遇時的一幕，我眼前竟有些迷矇……
楚仁君，安徽省壽縣人，魯迅文學院2004年度文學創作（函授）班優秀學員，安徽文學藝術院2017年中青年作家研修班學員。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安徽省散文家協會會員、安徽省散文隨筆學會會員、安徽省《淮南子》研究會會員，淮南市國學研究會副會長、淮南市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壽縣文聯秘書長。先後在《安徽文學》《新安晚報》等省內外報刊發表文學作品及歷史文化研究學術論文160多萬字，其中數十篇作品在各項賽事中獲獎，出版散文隨筆作品集《古城時光》、歷史文化專著《典藏壽春?壽縣成語500條》。現供職於壽縣文廣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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