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是時光里的溫暖
編輯部
從前慢
文·/愛麗
我在讀到木心先生寫的詩《從前慢》時便不由自主的想起我的爺爺奶奶，想起那個大院子，想起那條大黃狗，想起那些個日日夜夜坐在門口大樹下乘涼的時光，想起爺爺奶奶的笑，想起我的歡。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我未長大，他們未老。
「記得早先少年時，大家誠誠懇懇，說一句，是一句。」
我記得我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春天裡問過我的爺爺是怎麼追到奶奶的，爺爺笑著不作答耳根子卻紅了，一旁的奶奶作聲：「他呀給我寫了許許多多的情書，我們倆離得遠，書信到達又慢，可是他卻整整堅持了一年多的時間，我想這麼用心字寫得又那麼工整的人嫁給他一定沒錯。」奶奶說完，扭頭看著爺爺，嘴角堆滿了笑容，眼裡滿滿的愛意快要溢出來。奶奶停下手中的活接著說道：」我們初識於相親，在我們那個時代，很少有自己自由戀愛的，於是家人安排相親，我和你爺爺便相識。初見他時覺得他又瘦又黑沒有什麼吸引我的地方，看著我時眼神躲躲閃閃，害羞的不敢抬頭直視我，見過面後，家裡人覺得挺好就定下來了，但是我們兩家離得遠，你爺爺就給我寫信，過門前的日子我們就是通過書信來了解對方。」我認真的聽著，躺在門口的大黃狗也豎著耳朵認真聽著，院子里的大白楊樹葉子在春光的照耀下越發顯得蔥綠欲滴，隨著微風輕輕搖搖的擺著身子。這時候不做聲的爺爺突然開了口，他將手中的煙筒在台階上敲了敲，「以前的日子呀，慢的很，一封信到達的時間雖然很慢，但是等待的日子裡卻別有一番滋味。我們那時候都很誠懇，既然答應了娶你奶奶，也得好好用心對待她。」我那時不懂事，體會不到在漫長的日子裡等待的滋味，認為那是極苦極無聊的事，但是看見爺爺奶奶他們那麼幸福的樣子，我想至少現在看來一切都很值得。
爺爺上了高中因此學歷在那時算挺高的，村裡有個和我爺爺同學歷的人當了個老師，在村頭兩間小瓦房裡教了幾個學生，每月有固定的工資。爺爺卻沒有去當老師，年輕時說錯了話，被開過批鬥會，讓爺爺受了不少苦，那之後便當起了建築工人。在之後有了我姑姑爸爸和小叔，爺爺更加努力幹活，印象中爺爺的身體雖然黑瘦黑瘦的，但是全是肌肉，很健壯，我小時候最喜歡爺爺將我高高舉起坐在他肩頭上去夠棗樹上的大紅棗吃了。爺爺不善言辭，很溫和，我上幼兒園時爺爺買了塊小黑板，每次等我放學，便架起黑板教我拼音，手把手教我寫字，我也很樂意，每當學會寫一個字我就在屋子裡外的水泥牆上寫滿剛學會的字，爺爺不罵我，笑著看著我將滿屋子的牆上填滿彎彎曲曲的字。每次爺爺穿著他那標誌性的藍大褂和迷彩的球鞋，領著我去人們聚集聊天的村頭時，都會讓我用粉筆在地上寫字，「去，把剛學會的字寫一遍」爺爺笑著對我說道，我抬頭看著爺爺眼裡的寵溺和嘴角的笑點了點頭，當我把字整整齊齊的寫在路中間時，聽著人們誇讚的聲音時，我是驕傲的，爺爺也是。
奶奶一生生了三個孩子，一生操勞，但是也活的愉快，畢竟三個兒女都還孝順，所以奶奶從來不缺新衣裳穿。村裡的時光很慢，有時候幹完地里的活，奶奶就領著我趕集，去街市上給我買愛吃的零食。奶奶也極愛串門，因此我和村裡的人都很熟悉，那時候我是淘氣的，總是趁奶奶閑聊時用小繩給奶奶頭頂上綁上小辮子，被奶奶發現時，便拿著鞋底追著我滿村頭跑。現在想起來真是太不快樂了，奶奶喊我別跑的大嗓門一直縈繞在我心頭，揮散不去。
爺爺奶奶將我從小撫養到十歲左右，因此我的童年時光全是在那個小村莊度過的。我記得小時候上學的學校離村子有兩三里路，冬天時懶床窩在被窩裡大聲嚷嚷著不去上學，爺爺氣的要打我，奶奶一邊拉著爺爺，一邊讓我趕緊起床。天是黑蒙蒙的還未亮透，霧很大，籠罩著整個村莊，奶奶把我裹得嚴嚴實實的，一把把我抱上三輪車上，然後圍上圍巾，蹬著三輪車送我上學。奶奶本來就很胖然後穿著大棉襖就更像個大圓球了，寒風如同一把利劍，一絲不苟的往我衣袖裡鑽，割的我遍體鱗傷，連眉毛上都結了一層冰霜。她艱難的蹬著三輪車，因為路不好的緣故，她每蹬一腳都十分費勁，身體左右晃動，走幾步都會把晃掉的圍巾撩到脖子後面，嘴裡大口喘著氣兒。我坐在後面看著奶奶呼出來的白色熱氣打著旋慢慢在空中散開，霧氣在前方形成一道障礙牆，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兩旁樹木漏出來的黑枝丫，我感覺那些黑色的枝丫像一個個小鬼向我撲過來，我的寒毛都豎起來了，也不知是冷的還是凍得我全身在打顫，我害怕的緊，便拽著奶奶的衣角，奶奶貌似知道我心裡害怕，便笑著說「咋了，小娃娃害怕呀？奶奶給你唱歌聽」於是三輪車吱吱呀呀的聲音里響徹著奶奶的歌聲「我們都是神槍手，每一個子彈消滅一個敵人」奶奶的聲音里有股溫暖的力量緊緊包圍著我，在寒冬里在恐懼里像一盞明燈照亮著前方的路，以至於當我長大後，每當一個人走黑黑的夜路時都會想起奶奶的歌聲，想起來便覺得沒什麼可怕的了。
最喜歡的便是夏天時和爺爺奶奶睡在平房上面乘涼，可以看滿天繁星閃爍，聽池塘里此起彼伏的蛙聲，白楊樹送來一陣一陣的清風，我高興的手舞足蹈，興奮過後，奶奶便讓我睡覺，我被這興奮沖昏頭腦睡不著，奶奶便輕輕拍著我的背哄我睡覺，輕柔的動作里有某種光輝在閃耀。於是我就在這慢悠悠的時光里慢慢的長大了。
回想起之前的慢日子，感動便油然而生了，我的爺爺奶奶在過著屬於他們的慢日子，如今我在外地上大學，一年只能見他們兩三次面，不能陪他們，我覺得十分愧疚，每當爺爺想我時都會用他的老年機給我發信息，信息上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卻包含著他對我濃濃的思念，我不知何時才能好好陪他一回，我知道我應該多看看他們，這是我作為一個孫女應該做的事，我愛他們並且感激他們，更愛那些和爺爺奶奶一起度過的慢時光。
END
圖文編輯 愛麗
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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