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無需著急又不得不急

孩子要上小學了！幾乎是一夜之間，這成了我們家的一件大事。

准小學生必備的基本技能例如站好、坐穩、讀書、寫字、算術等，明越幾乎都不會。每天蹦蹦跳跳，靜不下來，別說站好坐穩，連好好走路都難。到了書店，一下子挑來五六本書，也就五六分鐘就「看」完了，又馬不停蹄去找新的書。喜歡像畫畫一樣「畫」字，筆順全不對。十以內的加減法倒是會一點，可是經常會出錯。再看看別人家同齡的孩子，已經認識好幾百字，可以順暢地讀繪本了，能夠安安靜靜地在桌前看書讀書，每天做一頁算術題，別說十以內加減法，一百以內都沒問題。面對這種狀況，連一向閑散淡定、主張放養的爸爸都坐不住了，見天地催我教她認字，教她拼音，還拿出激將法——能不能教會，就看你這個語文老師的本事了。

我不知道該怎樣在她身上展示語文老師的本事。教什麼，怎麼教，教多少，我都很迷茫，真有一種投鼠忌器之感。既擔心教過了頭，又擔心教偏了向，只好多方打聽，虛心求教。那段時間，只要碰到家有小學生的同事、老鄉，我都迫不及待地一一求教。然後分析綜合，博採眾長，最後總結出幾條有共性的觀點：拼音不用教，因為小學老師教得很好，家長教的方法萬一跟小學老師不一樣，會起反作用；一定要教認字，養成閱讀的好習慣，還可以幫助孩子讀懂試卷上的題目；算術只需要教會十以內的加減法即可，不必學太多；培養孩子按時作息的習慣，讓孩子有每天做作業的意識，哪怕作業只是塗塗畫畫；暑假可以讓孩子學游泳，因為游泳是小學的必考科目，准小學生學游泳身高正好。

總算是有了眉目有了方向，於是在走親訪友、參加婚禮、旅遊療養的時間之外，明越的作息時間安排是這樣的：早上九點前起床，吃完早餐後爸爸或媽媽教認字，自己寫字或做算術題，午餐後自由活動如看電視、畫畫、手工，媽媽午休起來後陪她練習古箏，提早吃完晚餐去學游泳。

畢竟是在暑假，在早起方面沒有對她嚴格要求，一方面因為我們大人也想趁假期睡睡懶覺，另一方面因為離開學還早，完全有時間修正作息規律。教認字有兩種方式，一是根據朋友送的《直映認字》識字書和閱讀書學習，先認識字書上的生字，再朗讀運用這些生字的短文加以鞏固；二是自己學習平板電腦下載的悟空識字課程，每天一課。寫字全憑興趣，可以描紅，也可以在自己的畫作上題字，題字大多是我們寫下來她照貓畫虎畫上去，筆順不論。十以內的加減法也不限量，主要是考慮到反覆練也很枯燥。游泳都是爸爸媽媽兩人全程陪同，媽媽主要負責精神鼓勵，爸爸幾乎將教練教的方法步驟一口口嚼爛了餵給她。她是游泳班裡最矮最差的兩個孩子之一，那一個孩子中途知難而退了，她在爸爸的悉心教導下堅持到了最後，並且基本學會了蛙泳，連教練都驚訝不已。

這樣堅持了十五天，收穫最大的是認字和游泳。儘管三四百字的識字量跟別的同齡孩子比起來還差得遠，但相對於之前完全空白的她自己來說，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這期間，爸爸媽媽不遺餘力地鼓勵和獎勵她的每一個小小的進步，在持續不斷的成就感地推動下，她越來越自信。

這樣的狀況要是能堅持到小學開學就好了，可是事與願違，新高考下高中學段八月十六日就開學。從這天起，爸爸媽媽繁忙的工作打亂了之前所有的計劃，孩子沒上小學先上了高中，每天和五六個同事家一二年級的孩子在高中校園裡，沒有學習，沒有午睡，除了在食堂吃飯，就是各種瘋玩。雖然偶爾也把她叫到身邊來想教她認認字，可是人在曹營心在漢，根本沒有效果，也就乾脆作罷。學業雖然停滯了，但是每天跟大人上下班，早睡早起的好習慣也就自然養成了，加上中午不午睡，作息規律竟然與小學完全接軌，算是意外的收穫吧。每晚回到家裡，我也不和她一起洗澡洗頭，只是給她調好水溫讓她自力更生，雖然偶爾洗頭膏會沖不幹凈，我也只是稍作提醒，反正大夏天每天都要洗的，關係不大。

開心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小學開學前一天。那天我們一起收拾了書包，整理了學慣用品。當天晚上她竟然主動要求到專門給她整理布置的書房獨自睡覺，前提是媽媽要先陪陪她，等她睡著了再離開。聽到這個要求，我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要知道這是一年多來我們一直在伺機滲透，夢寐以求的事情。我沒有問她為什麼願意分房睡，只是默默地配合她。睡前她還煞有介事地看了一會兒書，半夜突然驚醒，我在隔壁聽到聲音趕緊過去陪她。我的存在就是一種安慰，她很快重新入睡了。一早醒來的時候，我已經洗漱好站在她床邊了。她開頭就問：「媽媽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只陪了我一會兒就回去睡了？」我「啊」了一聲後，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於是撒謊道：「是的，我只睡了一會兒就走了。」她興高采烈：「啊！這麼說我一個人在這個房間睡了一整晚上，我真為自己感到驕傲和自豪！」我趕緊附和她說：「是啊，你是小學生了，真的進步了！」一句善意的謊言維護了孩子的自信心，不虧。

接下來的小學生活，每天一見到我就眉飛色舞地講每一朵小紅花的來歷，講她喜歡的一個個老師，講高年級哥哥姐姐帶著他們做的遊戲，將每一天學習的內容，講認識的一個個新同學新朋友……因為和同事上二年級的孩子一同放學，所以在拼車接回她們的路上，聽見姐姐們講述競聘語文課代表的經歷，對語文課代表這個職位無限憧憬，偷偷跟我說以後她也想當語文課代表。以後能不能當上語文課代表我不清楚，但是我告訴她要想當語文課代表，從現在起就得努力學好語文，她愉快地答應了。

前幾天去開家長會，看到班主任拍攝的孩子開學一周來的照片，其中有孩子寫字的，畫畫的，看書的等等場景，每一張都非常專註非常認真，我長舒了一口氣。在孩子成長的這個重要階段，作為媽媽，那段最緊張的時期終於暫告一段落。我知道未來還有很多類似的甚至比這更難更棘手的問題讓我不得不再次面臨緊張的局面，但那又何妨？成長本是一件無需著急又不得不急的事。

本文作者為衢州一中李超老師。如需轉發或採用，請聯繫作者，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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