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媽媽再生一個，我就掐死他
用靈魂影響靈魂
文 /十里
早上七點半的B11擠得像沙丁魚罐頭，沒有下車的，只有上來的。
我抓不到扶手，也不用抓，我被緊緊地卡在滿滿當當的乘客之中。
被迫聽著旁邊的老爺爺和老太太的對話。
「讓你家兒子兒媳再養一個嘛。」老太太的聲音穿行在彷彿密不透風的車廂里。
「現在養個小孩哪有那麼容易。」老爺爺搖搖頭。
「不就吃吃喝喝帶帶小孩，有什麼難的。我媽媽養了九個呢。」老太太話語里都是輕鬆。
「現在什麼年代了，生小孩，買奶粉，買這個、那個，上學，結婚，哪個容易吶。」後面跟著一聲嘆氣。
「你不看看那個誰家的小孩 ，才18歲，出了車禍走掉了……家裡就一個，你看看呢，要是有兩個，總歸好一點的喂。」
周圍好像都靜下來了。
喪獨，這個沉重的話題，大概每次被提起都會狠狠地打在人心上吧。
後來他們說的話我已經聽不見了。
記得高中有次看雜誌看到一個專題:
《喪獨家庭該何去何從？》
題目記得不清了，意思是這個意思。
「喪獨」這兩個字，遠比寫和說出來艱難與沉重。
一對中年夫婦，傾注了十幾二十幾年的心血，從出生到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大學……每天工作最大的動力就是家裡或是嗷嗷待哺、或是牙牙學語、或是活潑可愛的孩子。自己平時不捨得吃的東西、穿的衣服、玩的地方，在孩子身上花的毫不猶豫。
不僅僅是物質，無法用金錢衡量的感情，在傾注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計較過。
因為意外，年輕的生命戛然而止。
回到家望著孩子空空的書房，無數個伏案書寫的畫面不自覺地浮現在眼前。
妻子忍不住哭出聲，丈夫在一旁默默攬著妻子，也悄悄抹著淚。
也有母親或者丈夫在孩子去世後， 躺在病床上再也沒起來過。
孩子走後，過年過節對他們更是一種折磨。
萬家燈火，闔家團圓。
而這些父母們，再好吃的飯菜，也嘗不出曾經幸福的味道。
家人的聚餐、朋友們的小聚、同事的閑聊，甚至電視上一個廣告、走路看到一個孩子，都會輕而易舉地擊中他們的脆弱點。
所以孩子走掉以後，很多父母都不敢出門。
有的父母說，孩子走了，我們的心也跟他一起走了。
剩下的日子如此漫長又不再有期待，該如何度過？
而老年喪獨，又是怎樣一種悲痛？
所以有人考慮，生二胎來降低這樣的風險，也未嘗沒有道理。
「二胎政策」的放開讓人們消除政策的顧慮，但是，更多的因素，讓父母們止步二胎。
一個孩子高昂的養育成本，時間、精力，都讓他們沒有辦法「想生就生」，還有十分關鍵的一點。
大孩子的態度。
很多父母問孩子想不想要弟弟妹妹，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弟弟妹妹會分走本來全是我的零花錢。
——有了弟弟妹妹，爸爸媽媽陪我的時間就少了。
——有個人跟我搶零食、搶玩具，搶爸爸媽媽。
——有了弟弟妹妹，爸爸媽媽就不愛我了。
那天13歲的表妹跟我說，她有個同學，爸媽本來打算生二胎。
結果同學告訴爸媽，「如果媽媽再生一個，我就掐死他。」
我驚異一個13歲女孩子的，有些不可思議的，惡毒。
不知道這個詞用在一個孩子身上是不是太過了，至少她這個想法，讓我不寒而慄。
孩子是聽到了外界怎樣的聲音，才會想對一個還沒有出現的孩子有如此兇狠的想法？
鄰居逗她說有了弟弟妹妹，爸爸媽媽就不要你了？
親戚開玩笑地問弟弟妹妹來了，爸爸媽媽是不是就沒空陪你了？
同學告訴她，有了新的孩子，她的一切都會被分走一半。
孩子的心本來都是單純善良的，只是他們聽到了一些讓他們本能害怕的東西。
看到好多新聞說是孩子離家出走，性情大變，甚至以自殺做威脅，都只是因為父母準備要第二個孩子。
他們還不明白很多東西，只是本能地害怕，愛被分走。
我做姐姐之前，爸爸媽媽也沒有問過我想不想要一個弟弟或者妹妹。
五歲是個記憶幾乎為零的年齡，就是那一年，我有了一個弟弟。
我甚至沒有想過要不要接受他，他已經出現在了我的生命中。
小小的孩子學會照顧另一個更小的孩子，而我記憶里更多的印象，是我們倆長達四五年的爭吵與打架。
一個電視遙控，能讓我們的矛盾持續一下午。
但是很奇怪，無論吵得多凶，甚至打得多激烈，我們都會不知不覺地和解。
大概還是因為，我和弟弟，有著血脈相連的親情。
這個出去買吃的會想到給我帶一份的小男生，這個說以後要保護我的小屁孩，這個念叨著回家請我吃火鍋的男子漢。
我們都長大了。
記得初中最叛逆的時候，特別不喜歡自己有個弟弟，一天到晚粘著我，讓我覺得很煩。
我甚至想，要是沒有弟弟，媽媽就不會放假天天待在家裡照顧我們，我就可以有自己想要的自由。
新買的電腦不用分給他玩，電視頻道都是我的，小長途旅行也可以一個人霸佔整個后座。
現在想來，可笑，又有些不可思議。
記得他過最後一個六一兒童節的前幾天，我買了他喜歡的小黃人LOMO卡片，讓班裡很多同學給他寫了話在卡片上。
我自己寫道，謝謝你，陪我長大。
我18歲才意識到，這個曾經矮我一頭的弟弟，陪伴了我十多年。
讓我的童年，延續到了18歲。
記得爸爸曾經說過，如果不是家裡有兩個孩子，也不會這麼努力地掙錢，創造這麼多條件。
我不覺得，多一個弟弟會讓我少什麼，反而我的生命里多了豐盛和意想不到的驚喜。
身邊有很多有弟弟妹妹或者哥哥姐姐的同學朋友，偶爾聊天提到家裡的另一個孩子，話匣子總是一下子打開了。
家裡多一個孩子的生活，添了更多的色彩，有滋有味，也算是另一番別樣的味道。
大概沒人會覺得，另一個孩子，是一種多餘吧。
家裡的人不管幾個，溫暖就好。
今日互動話題：講講你對二胎的看法吧，留言板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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