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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評價隆美爾?

本文作者:汪冰

本文編輯:Southland

隆美爾出身平凡,但有不凡的抱負和遠大的目標,時刻渴望權力和高官厚祿。他曾嚮往過陸軍總司令的職務,甚至在1944年7月倫德施泰特辭職時,他還誤以為希特勒會任命他接西線總司令。他雖以勇猛過人和足智多謀著稱,但經常會自以為是,尤其是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以及官爵的提升,他變得固執武斷,對同僚和上級的勸告置若罔聞,魯莽草率和傲慢無禮使他性格中令人討厭的一面被無限放大,對別人的指責和非議常常神經過敏,而且記仇。雖然在普通德國人心目中他是一尊戰神和現代的漢尼拔,雖然戰士們崇敬他並願意為他赴死,雖然對手敬畏他而且到處流傳著他的神話,但正是他的內在缺陷使之與將領同僚們的關係普遍緊張,就連與他出身相若的東線將領對他也是既嫉妒又不屑。黨衛軍將領曾被許多自以為是的國防軍將領嗤之以鼻,但就連迪特里希似乎也在背後輕視隆美爾,說他從未在蘇聯作戰過,因而並不是個名副其實的戰士:「他知道什麼是戰爭?他只知道不停地被人拍照和出現在德國的報章雜誌上。他所做的一切就是坐在坦克上揮舞元帥權杖,高呼『我是非洲之王』。」

迪特里希的論調當然貽笑大方了,不過,隆美爾也的確稱不上是戰略家(除曼施坦因和因資格極深而勉強算是一個的倫德施泰特外,還有誰能得到普遍自命不凡的將領們的認同?)。希特勒1944年8月時曾說自己把隆美爾看作「一個大膽聰明而又不同凡響的指揮官,但並不認為他是一個能持之以恆的軍人」。從某種角度來說,隆美爾取得接二連三的勝利時意氣風發、魅力無限,而一經失敗,他的勇氣和耐心似乎消失得飛快。作為一個缺乏眼光和全盤考慮的軍人,隆美爾也像絕大多數同僚一樣目光短淺,只重視眼前的作戰、戰役和所部的利益,「對出於政治或戰略考慮所需要但在戰術上可能行不通的那些戰役卻盲目地拒不接受」。比如,1941年初夏,隆美爾對納粹德國的侵蘇戰略所知甚少,誤以為北非戰場是帶有全局性的決勝之地,某種程度上導致自己在利比亞將戰線拉伸得太長。再如,1942年夏攻克托布魯克後,隆美爾極力堅持繼續撲向埃及,造成了奪取馬爾他島計劃的完全取消,客觀上為自己幾個月後的阿拉曼失利埋下了種子。

攝於1942年11月初,隆美爾收到「不許後撤一步」的命令時顯然非常鬱悶。他的身後是一些義大利軍人

另一方面,隆美爾無疑是戰爭史上最出色的戰場指揮官之一。他的早期對手韋維爾1939年時曾在劍橋大學發表過「將軍與領軍藝術」的演講,隆美爾戰時一直攜帶著這份演講稿的德文版,並作了大量眉批和旁註。韋維爾演講的核心內容是什麼樣的將軍才算是一名「偉大的船長」—如果借用韋維爾演講的要點來對照隆美爾的表現,可以輕易地發現他就是一名「偉大的船長」。韋維爾認為「偉大的船長」的首要品質就是強韌性,必須能經受戰爭的震撼與衝擊,具備足夠的膽量和強悍的身體來抵擋戰爭對身心造成的重壓。韋維爾還認為一個卓越的將軍必須具備能承受更大職責的精神與情感能力,必須能長時間地經受起起落落,能承受預期勝利卻遭受失敗時的巨大壓力,並能從容地吞下失敗的苦澀。韋維爾自己在北非接受檢驗時他的缺陷暴露無遺,而隆美爾則表現上乘:不僅身體上強悍無比,神經也足夠強韌,能承受政治領袖常常沒有道理的壓力,而且,韋維爾缺乏的正是隆美爾所擅長的—有足夠的勇氣和口才向主子清晰地抗議。隆美爾從來不畏懼面見墨索里尼和希特勒,也總是在高層面前直陳戰場態勢和應對方略。第三帝國風雨飄搖之際,他直面元首的方式既會讓多少同僚膽怯,又會令多少在丘吉爾面前只會唯唯諾諾的英軍將領汗顏。隆美爾到非洲前,奧康納 (Richard O』Connor) 將軍曾將義大利人打得望風而逃,這位將領在達到生涯頂峰時曾對下屬說:「經過一場大敗和漫長的撤退,而後通過反戈一擊又恢復了戰場局面,我認為這才算是一個將軍的真正成功。」奧康諾無論如何也難以預計到,他的一番自謙之詞用來形容1941至1942年初的隆美爾確是最恰當不過的了。

韋維爾認為,一個偉大的將軍必須能倖存於戰爭,必須能夠活得足夠長才會在戰史上留下印記。總在第一線的隆美爾多次負傷,但總能逃過死神。即便在最致命的事故中,頭骨骨裂的隆美爾還是硬挺了過來,令人不得不承認他似乎受到了天的庇護。韋維爾說一個偉大的將軍必須對其職業有真正的了解,對官兵有真正的興趣和理解。隆美爾的專業經驗與技能鮮有人能及,巴頓之所以與隆美爾並稱,主要是因為他對裝甲部隊的領導和個人魅力,但在專業知識方面巴頓恐怕也無法與隆美爾相提並論。法國戰役中,隆美爾以少將師長之尊跳入河中幫助工兵架橋或清理路障;北非期間,他憑藉自己對技術的了解和直覺,創新性地使用了一些戰法;他不僅乘坐或親自駕駛飛機進行偵察,還就如何清理雷場或布雷向工兵們提供建議;當下屬們都在大漠中迷失了方向之時,隆美爾更是親自駕車帶隊從敵後逃脫。對普通官兵而言,隆美爾就是一個有著各種技術訣竅的「現場大拿」。為什麼在失利時他也能贏得普通官兵的信賴與尊敬?這與他是一位真正的行家裡手是分不開的。

韋維爾強調說偉大的將軍必須懂得士兵,而這是隆美爾最引以為榮的地方,他也始終視自己為士兵們的將軍。他雖然對參謀和士兵的要求很高,有時甚至苛刻,但他律己更嚴,對奢侈享樂毫無興趣,他呈現在每個人面前的生活方式就是斯巴達式的。士兵們每天看著隆美爾與自己同甘共苦,總是出現在戰鬥最激烈的前沿,自然而然就會把他視為自己中的一員。牛氣衝天的巴頓、自負得連美國人都受不了的蒙哥馬利能做到隆美爾所做的嗎?梅林津戰後曾說:「隆美爾和他的部隊之間存在一種難以剖析的相互理解,這是上帝賜予的禮物。非洲軍跟隨隆美爾去任何他帶他們去的地方,不管他們被驅使得多麼嚴苛,非洲軍永遠是那三個師組成的同樣的非洲軍……官兵們知道隆美爾最後一個放過的人就是他自己;他們看到隆美爾就在他們中間,他們覺得『這是我們的領袖』。」有從軍經驗的人絕不會把這番話當作阿諛奉承,它無疑是普通官兵對指揮官的最高禮讚。

韋維爾對偉大的將軍應出現在戰場的什麼地方也有精論,雖然毫不懷疑將軍們在後方的指揮部里也能運籌帷幄和取得重大勝利,但他也指出:「在現代機械化戰爭中,我們會再次看到將軍們幾乎總在前沿帶領部隊,他們也可能從空中進行偵察和指揮。」這些正是隆美爾的風格,他的原則就是「從沒有一位海軍上將待在岸上就能贏得作戰」。隆美爾是一個信賴偵察、願意在最前沿領導部隊的將軍,當然這個做法帶給參謀們的並不總是愉快的體驗。相比之下,英軍將領更願待在遠離前沿的後方,但他們通常出現決策延誤或不能有效地掌握部隊。隆美爾對戰場有著天生的直覺,似乎總能感覺和嗅出最關鍵的地段,特別是對手防線的薄弱地段。

韋維爾認為卓越的將領必須重視後勤保障,而這一條似乎是隆美爾得分最低、最常為人詬病的所在。蒙哥馬利總是在戰役發起前把將所有行政後勤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而隆美爾似乎總是準備接受最低限度的補給,似乎總是在冒險,而其他指揮官在類似的補給狀況下無疑會拒絕發起攻勢。隆美爾並非不重視後勤保障,但控制船隻、港口、運輸和補給分配的是義大利人。另外,沙漠戰的特點之一就是雙方輪流猛攻和推進,一旦攻方的戰線拉得過長就會出現補給困難,戰線也會顯得十分脆弱。後人不應忘記,北非和中東曾是大英帝國的主戰場,丘吉爾可以說是舉帝國之力保證北非,而對希特勒來說,東線才是兵力和資源最優先的戰場,北非只是細枝末節。希特勒曾多次明確告訴隆美爾,

不要指望獲得更多的增援補給,而且希特勒還總是試圖束縛他的攻擊性,不像丘吉爾那樣不斷地敦促他的將軍們進攻。隆美爾也許會因補給問題大罵不止或痛恨義大利人,但他從未將其當作不作為的借口,他寧願賭博般地積極行動,也不願坐等或死守。另外,隆美爾也在戰爭中學習,他在北非的後期也越來越重視儘可能多地儲備彈藥油料。1942年夏的阿拉姆哈爾法之戰之所以一推再推,還是因為他需要等待彈藥油料,但控制補給的除了義大利人外,還有不肯配合的英國皇家空軍與海軍。

隆美爾的最大弱點在於不善於與盟友義大利人共事。他從「一戰」中獲得的印象左右了他的一生,他至死都認為意軍軍官貪圖享受、懈怠無能,但士兵們如果得到適當的領導和激勵,會像德國人一樣勇敢善戰。與義大利人的緊張關係在某種程度上使他失去了及時獲得充足補給的機會,當然也使他的一些作戰功敗垂成。

攝於1944年5月,隆美爾正與手下諸將討論大西洋壁壘的防禦問題

正因為隆美爾的成功出現在北非這個次要戰場,他又指揮著比東線將領少得多的部隊,以及對手英軍是1940年時的手下敗將,才使一些德軍將領對他是既嫉妒又輕視。當隆美爾在1943年夏旁觀著規模巨大的庫爾斯克會戰時,他或許會想起自己在北非的日子裡,從未有機會指揮3個以上的德軍裝甲師,而莫德爾的第9集團軍就擁有3個裝甲軍和2個步兵軍,霍特的第4裝甲集團軍更是擁有9個最精銳的裝甲師外加3個步兵軍!隆美爾肯定會在艷羨的同時,感嘆自己從無這種奢侈的機會來證明自己裝甲統帥的無雙才華。如果他能出現在東線,揮舞著元帥權杖,驅策著龐大的裝甲部隊,與朱可夫和科涅夫等蘇軍名將一決高下,那該是怎樣的一副圖景,他又該取得怎樣的戰績與聲譽?

隆美爾在普通人心目中的形象經歷過大起大落。戰爭剛一結束,隆美爾的遺孀就急不可耐地發表聲明:「我願再次重申,我的丈夫沒有參與過1944年7月20日事件的準備和執行,作為一名戰士他拒絕走這條路。我的丈夫從來都向最高層誠實地陳述意見、意圖和計劃……終其一生他都是一名戰士,從來沒有成為政客……」隆美爾遺孀的如此表白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在戰後的德國曾有相當一段時間,以刺殺為手段試圖顛覆政權的抵抗分子被絕大多數人視為是「叛國者」,是遭人唾棄的「叛徒」。即使普通人了解到了現實和真相,也為納粹政權屠殺無辜者和猶太人的殘暴罪行所震撼,但「在納粹狂熱的年代結束後,德國公眾在很長時間裡繼續維持著對軍內抵抗分子的強烈反感」。

隆美爾戰後聲譽的扶搖直上,很大程度上是他的參謀長施派德爾與英國人「合作」的一項傑作。冷戰鐵幕籠罩歐洲之時,英美等國為應對蘇俄這個「共同的敵人」,需要扶持所謂的民主化的西德,為了在一體化的歐洲軍隊中納入德國的力量,英美等不得不「調整」納粹時代國防軍的形象—雖然國防軍作為幫凶也幫助納粹政權犯下了血腥罪惡,但其主流是普通官兵為國盡忠職守,因而是西方世界值得尊重的對手。國內外政治環境和輿論風向的變化,令阿登納的非正式軍事顧問施派德爾等前將領深受鼓舞,施派德爾一方面為恢復國防軍名譽、拯救曼施坦因等身陷囹圄的將領不遺餘力,另一方面也決心把隆美爾變成德國軍事傳統的積極象徵和正面角色榜樣—他曾向施韋彭堡透露,自己「打算把隆美爾塑造成德國的民族英雄」。作為「民族英雄」,隆美爾就不得不在施派德爾的筆端下,「與各方軍事人物頻繁會面,磋商如何與艾森豪威爾和蒙哥馬利進行停火談判,如何動用裝甲部隊逮捕希特勒……」施派德爾在1949年的個人專著《入侵1944:隆美爾與諾曼底戰役》中把隆美爾變成了「抵抗運動的領袖之一」。

攝於1944年10月18日的隆美爾葬禮,護衛隊員們準備將棺槨放在一輛老式炮車上

施派德爾的著述自1950年起在英國得到了積極的回應,本章開頭提到的揚的著作只是一個開端,事實上有關隆美爾的前五種傳記都是由英國人完成的。英國人,尤其是參與過北非戰事的英軍將領,為何會如此關注彼時仍受敵視的德國的一位將領?難道僅僅是因為大漠里的戰爭不是希特勒以種族滅絕為出發點的濫殺無辜?不,我們只需看一看主流軍事歷史學家李德·哈特1970年出版的著作《第二次世界大戰史》就能明白,以他為代表的英國人眼中的「二戰」是在西線決勝的,他對北非戰場的關注—一個德軍在1941年時僅投入了2個師的戰場—遠遠超過了同期有超過150個德軍師參戰的東線,他的「二戰」史講述的其實是一個從敦刻爾克撤退拉開帷幕、取道阿拉曼、最後在諾曼底登陸中達到高潮的故事。大英帝國的戰場才是世界大戰的核心,擊敗了隆美爾這個最負盛名的對手,才能凸顯日不落帝國的強大和光榮!1942年時,英國已被完全逐出歐陸,北非是英軍唯一與德軍尚在對壘的戰場,這裡的戰爭拖得越久,就越凸顯英國在盟友中的政治價值和軍事重要性。戰後,為了讓普通人了解英國在擊敗德國中的「豐功偉績」,就絕對有必要極大地拔高英國的主戰場—北非的重要性,絕對有必要讓英軍挫敗對手的關鍵人物—而如果把對手的主帥隆美爾描繪成「超人」(或如李德·哈特曾用過的「愷撒」一詞)的話,那麼英軍之前曾被「超人」多次挫敗就太正常不過了;既然這個「超人」如此厲害,最後還是在阿拉曼不敵「蒙哥馬利子爵」,那麼英軍戰神蒙哥馬利的「功夫」又該如何的深不可測啊!

西德聯邦國防軍在1955年的建立,標誌著德國軍人聲譽的恢復,施派德爾自己也成為新軍中軍銜最高的兩名將軍之一,後來還在蒙哥馬利及法國將領之後出任過北約中歐地面部隊的總司令。隆美爾也在地下靜靜地享受著世人對其美名的傳揚,難道這不是他一生都在追求的嗎?1961年11月,在隆美爾早年擔任過營長的哥斯拉,時任西德武裝力量總監弗奇 (Friedric Foertsch)將軍與前上將霍特為紀念隆美爾的牌匾揭開了幕布,前者讚頌隆美爾「是最傑出的戰士和偉人,將永遠都是我們年輕戰士的角色榜樣」。霍特只簡單地提及體現在隆美爾身上的德國戰士的榮譽感,並未涉及後者在抵抗運動中的任何角色。1969年,西德海軍的D-187號導彈驅逐艦也被命名為「隆美爾」號。

攝於1959年10月的隆美爾祭日,時任北約中歐地面武裝力量總司令的施派德爾將軍正向隆美爾的墳塋行禮,圖左為隆美爾的遺孀

進入21世紀後,隨著德國人處理歷史問題的方式方法及立場的變化,對隆美爾的評價也可謂「與時俱進」。2000年時,一位德國新聞記者在著作《傳統之失》中,以今人的價值觀和道德標準去裁決往事,得出了「隆美爾實為戰爭罪犯」的驚人結論。此後,一些新聞界人士和某些政客竭力鼓動將一些第三帝國時期英雄的名字從國防軍各處的軍營中除去,其中就包括隆美爾和首位鑽石騎士勳章得主莫爾德斯。2001年5月,在哥斯拉駐軍的軍官餐廳里放置了整整40周年的隆美爾紀念牌匾也被移除,理由是這位元帥再好、再為人緬懷,也是「那個犯罪政權的代表人物」。2002年德國播放的一部紀錄片曾稱隆美爾既是「長期的國家社會主義忠實信徒」,又是「反希特勒抵抗運動的英雄」。這種論點很有趣,令人不禁想起了朱維毅在《德意志的另一行淚:「二戰」德國老兵尋訪錄》 中提到過的論點:戰後有很多德國人在批判納粹的同時,又很反感軍內抵抗納粹的組織。德國人似乎特別擅長在矛盾心態的支配下反思自己的過去,2005年又有史家提出,隆美爾實際上「既非抵抗運動的英雄」,也非「忠實的國家社會主義信徒」,他只是追隨希特勒踏入深淵,而自身渾然不覺。或如施韋彭堡在1961年所言,隆美爾不是神,是與你我無異、同樣犯錯的常人。

也許,只有活在非洲軍老兵們日漸淡薄的記憶深處里的隆美爾才是最真實的。在隆美爾戰鬥過的托布魯克郊外,有一塊紀念他的石碑,它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倒下去,再也沒有爬起來的非洲軍官兵的墳墓。非洲軍的倖存者們戰後每年都來到這裡,在石碑周圍填上新的石頭並清理漸增的黃沙。對他們來說,隆美爾活在他們的記憶之中。「當狂風呼嘯,天空瀰漫著炙熱的飛沙走石,沙漠風暴又開始怒號時,或許人們會再次聽到一個斯瓦比亞人的聲音在他們耳邊吼叫—『Angreifen!』(進攻)」

本文摘自《帝國騎士:二戰時期德國最高戰功勳章獲得者全傳(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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