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科技,低生活——解析賽博朋克
賽博朋克——未來世界中的反烏托邦社會
Cyberpunk,這是一個用來描述自上個世紀80年代起開始發展的一種科幻寫作流派的專用名詞。
在「Cyberpunk」的語境中,「Cyber」所描繪的是這樣一種景象:在未來,工業集團和政治組織不再以國家劃分,而是在信息網路的控制下成為全球一體;在未來,人體的機械置換變得非常普遍,通過藥物和生物工程,人的軀體和思想產生了巨大的改變。
電影《攻殼機動隊》中未來香港的形象
「Punk」在中文中時常會被翻譯成「朋克」,該詞原本意為「腐爛」或者「廢物」。而在「Cyberpunk」的語境中,「Punk」常常帶有這些特徵:年輕、好鬥、離群、反權威、都市化生存和無政府傾向。
從定義上來說,「Cyberpunk」這個詞強調了兩個基本方面:科技和個人主義,可以概括地理解為「使用機器的無政府主義「或者「機器/電腦的叛逆運動。
腦機介面初始化......80%
程序語言的無限可能性——賽博朋克的由來
「Cyber Punk」這個詞基本上是Bruce Bethke在其1983年的科幻小說《Cyberpunk》中首先創造出來的。
Bruce Bethke本人
1980年Bruce的這篇小說問世,被一家文學機構買斷了出版權,為了能讓書更好賣,出版方要求Bruce修改小說的結局。
「要讓讀者看的更爽,更過癮,當時他們是這麼跟我說的。我知道他們的意思,他們就想要那種科幻大片的畫面,主角站在鏡頭中央,腳下踩著成堆的屍體,懷裡抱著半裸的性感寶貝,手裡攥著高科技武器,以屠殺取樂,以血性謝幕。我很多次告訴他們,銷售不是一切。」
——Bruce Bethke
因為Bruce的絕不退讓,導致出版社無法連載自己想要的結局,一氣之下直接停止連載。
但真正讓賽博朋克這一科幻分支為世人所知,並確立其基本特徵的則是William Gibson的第一部小說《Neuromancer》(中文譯為「神經漫遊者」)。
Willian Gibson本人
William在作品中描繪了未來的窮人生活,因為社會資源被商業侵佔,能被廣泛使用的物質財富極度匱乏,富人更富,窮人更窮,底層人民過著日愈艱難的貧困生活,因為摩天大樓的全面覆蓋,居住在下層的人民連曬陽光都很奢侈。
William本人也因為開創了新的科幻路線而被大家封為「賽博朋克」鼻祖。同時Cyberpunk這個詞開始被廣為接受。
腦機連接建立完成,正在載入「世界」數據...85%
永恆的潮濕和陰雨———賽博朋克美術風格
在賽博朋克的各種藝術作品中,最顯著的兩個要素就是東南亞要素和潮濕陰雨的天氣。
賽博朋克興盛於80年代,正是日本成為工業和科技霸主的時代。歐美人看日本感覺已經發達成未來的樣子了。同期的蘇聯科幻片也會到日本取景,表現共產主義時代。70年代歐美已經完成民權革命,大家都覺得未來是個多民族混居的時代,黃種人比例肯定會增加。而且東洋文化是異域文化,更容易營造疏離感。
1995年動漫《攻殼機動隊》劇場版中的未來日本的場景
同時賽博朋克經常發生在大城市。北京上海東京等人口一千萬以上的超巨型城市往往熱島效應十分明顯,夏天因城市內高熱突降暴雨實在不稀奇。而且這種超巨型城市經濟發達,工業繁茂。繁茂的製造業和巨量的人口帶來了大量的污染和霧霾,污濁的大氣給降雨提供了充足的凝結核也染灰了天空。其次,世界上絕大多數巨型城市都分布在亞熱帶、熱帶、發展中國家,這種氣候環境下多雨是必然的,發展中國家治污不利多陰霾也是必然的。
1982年版《銀翼殺手》中連綿不斷的陰雨
總的來說,賽博朋克世界營造方面,最需要把握準確的是脆弱(頹敗、壓抑、黑暗)的現實和自由(開放、華麗、激情)的賽博空間之間的反差。然而無論如何,在賽博朋克的世界裡,現實和虛擬的反差是最重要的。
我們常在賽博朋克風格的電影、小說、遊戲中看到的標準意象比如貧民窯、下水道、機器殘骸廢墟,包括可能具有強烈對比性質的、一塵不染的富人區,穿著標新立異,舉止高雅得可笑的貴族,都在凸顯著現實世界的和病態。
賽博朋克世界中上層與下層社會的強烈對比
假如少了這些素材的對比,賽博空間這個代表著自由和改變的虛擬世界,便會失色很多。
「世界」建模完成,意識正在傳輸...90%
光怪陸離的世界——賽博朋克代表作品
《攻殼機動隊》系列
《攻殼機動隊》(後面都簡稱《攻殼》),英文名叫《Ghost in the Shell》。確切來說它不是一部動畫,而是擁有從漫畫、電影、TV版、OVA等一系列作品的總稱。
《攻殼機動隊》女主角草薙素子
表面上看,故事的主線在講述擁有機械身軀的女主角草薙素子帶領同樣由機械軀體(即「義體」)組成的超級特工戰隊「公安九課」,執行各種消滅犯罪的特殊任務。
而更深層上,這一系列作品不僅討論了未來社會中的技術極權和陰謀政治問題,更討論了如果人類全身都是機械、記憶數字化後,人類是否還是人類;甚至如果一個機械人能宣稱自己擁有記憶,那我們又是否應該把它視為人類的問題。
《攻殼機動隊》中的義體
隨著《攻殼》劇情的展開,這些原來只會出現在哲學課本里關於靈魂和肉體,關於技術和社會的話題,都得到生動的展開和探討。
《攻殼機動隊》中的萌物戰車塔奇克馬
總的來說,《攻殼》從劇情、思想深度到畫面和製作都水平極高,而且不是曇花一現,而是部部頂尖。它繼承了科幻小說的核心精神和核心追問:「科技到底給人類帶來了什麼?」、「人類要追求的是怎樣的未來?」這也是它作為我本命番的理由。
《銀翼殺手》(這裡主要介紹1982年版,但2017年版同樣是經典)
《銀翼殺手》改編自Philip K. Dick在1968年寫的科幻小說 《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無論是之後的《攻殼機動隊》、還是《黑客帝國》三部曲,這類「賽博朋克」反烏托邦電影都可以追溯到《銀翼殺手》的基調。
在小說《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中,迪克提出了一個區分人和仿生人的方法:機器人無法欺騙一種叫empathy box的測試(電影中叫VK測試)。
《銀翼殺手》男主角戴克和VK測試儀器
因為人類的一些情緒反應都是自然而然的,而機器人則要思考該如何回應,從而讓肢體、語言、表情變的尷尬。電影的故事由此開始:二十一世紀初,泰瑞公司已經能生產出與人類幾乎相同的「仿生人」,但由於技術限制,這些仿生人的壽命只有短短四年。他們被人類派去各種環境惡劣的地方替人類執行任務。但這些聰明強壯的仿生人經過外形殖民地的血腥暴動後,潛回了地球,希望找到他們的創造者,給予他們延長壽命的方法。銀翼殺手戴克受命處決這些仿生人。
《銀翼殺手》中仿生人女主角瑞秋
《銀翼殺手》的故事,說起來其實很簡單,就是問了一個問題:何為人性。當有一種東西,它看起來是人類,動作行為反應都和人類無二致,那麼我們是否應該把它當人看?電影中,瑞秋問了作為銀翼殺手的戴克,有沒有把人錯誤地當人造人殺死,有沒有檢驗過自己是不是人類。這兩個問題的答案,就是關係到人類未來命運的終極命題。
《銀翼殺手2049》中被生產出來的仿生人
我們是誰,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這三個問題很難有個確切的答案,無論人類是自然進化的,還是有別的智慧設計的(亦如我們設計機器和生命),很顯然人類的起源和結束都只是大千世界的一個小環節。
而《銀翼殺手》很巧妙地把這個深沉的哲學命題用典型偵探追兇故事表現出來,這樣又有別樣的韻味。
《銀翼殺手》中被追殺的仿生人頭目哈爾
最後我想放上一段我很喜歡的劇中人物哈爾在臨死前說的台詞:
I"ve seen things you people wouldn"t believe.
我所見過的事物,你們人類絕對無法置信。
Attack ships on fire off the shoulder of Orion.
我目睹了戰船在獵戶星座的端沿起火燃燒
I"ve watched c-beams glitter in the dark near the Tannhauser Gate.
我看著C射線 在唐懷瑟之門附近的黑暗中閃爍
All those ...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 like tears...in rain.
所有這些時刻 終將流逝在時光中
一如眼淚
消逝在雨中
Time to die......
是時候死去了......
哈爾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將自己生命中精彩的故事片段告訴戴克,是為了把自己刻在另一個人的記憶里延續存在。雖然他說「一如眼淚消逝在雨中」,但我依然時常在大雨里會想起這個仿生人,比很多人類形象還真實。
意識傳輸成功,歡迎來到賽博朋克的世界...100%
我為什麼如此喜歡賽博朋克
賽博朋克世界中描寫的巨頭壟斷、階級差距、人倫失常、宗教混亂、恐怖主義等世界的陰暗面好像我們在新聞里在親友的議論里不絕於耳,小說里電影中的種種故事又好像在我們高科技但混亂的身邊悄然發生。
就像我一樣沒法從其他文學作品中獲得這麼多關於當下社會種種問題的思考,賽博朋克能帶給了我太多共鳴太多思考,我們當下的世界線好像正向著網路科技異常發達的賽博世界發展,賽博朋克文化好像是預言一樣對我充滿了吸引力。
《攻殼機動隊》的導演之一押井守在一次訪談中被問到是否攻殼機動隊里的一切何時能夠實現。老爺子拿起手機回答:
押井守:就是現在呀。你看我們現在都離不了手機,手機如同電子腦,就是我之前說的人不得不調節科技。手機植入腦袋什麼的和放在口袋裡這個事兒是一樣的,都是已經成為了身體的一部分。忘記充電就和忘記吃飯差不多。然後你才意識到這種「共生」。
圖 百度圖庫
文字 無邊
責編 MT XJH
九點Ban公室 年輕人的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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