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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遊客或為日本地方經濟振興帶來曙光——走進日本熊本縣

根據日本政府觀光局1月16日發布的報告顯示,2017年度赴日旅遊的遊客達到2869.1萬人次,其中中國大陸赴日遊客為735.58萬人次,同比去年增長15.4%。近年來,隨著中國中產階層人群增多,生活水平不斷改善,節假日選擇海外游的國人越來越多。關於中國遊客不文明行為的負面報道屢見報端。日本NHK電視台還專門做過一期電視節目,介紹中國遊客各種「匪夷所思」的舉動,給當地居民帶來的不便與麻煩。

中國遊客究竟為日本帶來的是什麼?近日,我刊記者深入日本九州地區熊本縣進行走訪。熊本縣致力於強化與中國的交流往來,如今來自中國上海的大型游輪每周停靠熊本縣八代市港灣。面對大批來訪的中國遊客,當地政府陷入了幸福的煩惱之中。

一條並不寬闊的公路穿過農田和民居,不遠處一片空地,周圍散落著幾家商店。許是空地面積太大,商店也緊鎖大門,四處無人,這裡顯得更加空曠。熊本縣宇城市的松橋町,和日本許多鄉村小城鎮一樣,安靜地迎來一天的開始,安靜地送走最後一縷夕陽,周而復始地度過慢節奏而閑適的每一天。

這一天,稻米農戶古本雄司帶著家人早早來到這裡。不一會兒管理員模樣的人打開店門,一群身穿制服的服務員走進店裡,各就各位。古本一家忙碌地整理自己的攤位,把貨品擺滿桌子,掛上寫著「1500日元,人民幣100元」的牌子。「九點半鐘客人就到了,今天會有115輛大巴。」古本夫人幹勁十足,她似乎對這一天期待已久。這裡便是專為中國遊客準備的免稅超市,今天又會有4000人從這裡滿載而歸。

每周四上午9:30,多台大巴前往熊本縣八代港將遊客接送到位於松橋的免稅店購物

一周只營業一天的商店

5年前,熊本縣的八代港第一次迎來了滿載中國遊客的遊船。2017年全年,到港遊船達到70艘。每艘游輪載著5、6千名遊客,他們乘上港口大巴,被送到松橋町的免稅店。

不到2個小時,免稅店外已停滿接送購物遊客的大巴

大巴一輛接一輛地駛入免稅店廣場,整齊排列,氣勢壯觀。店裡則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許多人拿著手機,對照圖片尋找商品;也有不少人看著身邊新奇的東西,饒有興緻地向店員詢問。店員絕大多數是中國人,加之貨架上的中文標識,讓中國遊客購物變得毫無障礙。來自上海的周女士很快裝滿了兩個購物筐,藥品、化妝品佔據大部分空間,還有一些香煙和食品。周女士說:「從中國的網站上可以查到許多"人氣日本貨",到當地購買,可以享受免稅、打折,加之最近人民幣兌日元匯率很是划算,自己使用,贈送親朋,還有受人之託的「代購」任務,我還要買很多東西回去。」

據免稅店店長楊文灼介紹,總公司注意到八代港近年來接待遊船不斷增多,便決定在這裡開設免稅商店。2016年1月1日營業以來,儘管一周平均只營業一兩天,但收入業績非常好。店裡一共80名員工,一半從公司旗下其他地方的免稅店調派,一半則從熊本當地聘用。導購需要會說中文,因此當地華人、留學生居多。但藥劑師、廠商代表和管理人員都是當地的日本人。

當地農戶古本一家在免稅店外銷售土特產。古本夫人(中)穿上熊本縣吉祥物酷MA萌形象的圍裙,用隻言片語的中文熱情地招呼顧客

古本夫婦熱情地招呼遊客,語言不通是他們最大的苦惱。因為他們和其他本地商戶、農戶的攤位不能進到免稅店裡,就無法得到導購人員的幫助。在農工商部門的協調下,當地人在免稅店周圍開設了飲食和銷售土特產的攤位。目前規模尚小,還沒有像免稅店一樣擁擠熱鬧,生意興隆。儘管如此,古本夫人依然很是滿足。據她說,自家出產的大米、煎餅有了新銷路,自己還投其所好地進了一些中國遊客喜愛的小商品。有的時候銷售業績很好,可以貼補家用,甚至改善生活。

「捲簾門一條街」將活力重現?

八代商工會議所會頭松木喜一算了這樣一筆賬。如果按照2017年70艘遊船到港,每艘5千人,平均每人消費2萬日元計算,一年裡中國遊客的消費額就達到了70億日元。然而,這些消費能否成為熊本的收益,讓當地人富起來,讓地方經濟活起來,正是熊本縣各級政府面臨的課題。目前,遊客下船後的走訪路線完全由國際旅遊公司制定,免稅店也並非熊本當地企業,加之遊船遊客不會在當地住宿,那麼地方獲得的收益就變得少之又少。

熊本縣八代市城跡公園的八代宮

對此,八代市政府和工商組織行動起來了。「八代市有城跡公園,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妙見祭,日奈久溫泉等豐富的旅遊資源。」市商工會議所中小企業經營支援課課長木村幸之助介紹說,「金波樓是當地有名的老字號溫泉旅館。最近,不少體驗深度游的中國遊客到訪此地,店主一改傳統模式,創新了午餐加泡溫泉的服務,深受好評。」諸如此類,針對中國遊客停留時間有限,對體驗型項目和深度游存在需求,八代市將專門為中國遊客定製「迷你旅行方案」。同時還將加強免費WiFi、多語言嚮導等公共服務。

當地老字號溫泉旅館金波樓的露天溫泉與日式房間

儘管一些民眾和商戶對通過遊客振興地方經濟的構想還存疑慮,或因突然要面對如此眾多的外國人而感到不安,但看著身邊的冷清正在被越來越多的遊客打破,不如試著抓住機遇,做外國人的生意,盛高父子就動起了腦筋。盛高家鍛冶鋼鐵,製作手工道具的手藝已經傳承了700年。路邊店面陳舊而不起眼,裡邊卻擺放著多國語版的宣傳單,自然還有盛高家最引以為豪的手工刀具。據會長盛高經猛介紹,現在店裡的四成訂單來自外國人。而為了吸引路過的遊客,店裡還準備了參觀作坊,體驗打鐵的項目。

記者使用盛高家的刀具

本町商店街是八代市曾幾何時熱鬧的商業中心。如今不少商鋪大門緊鎖,街上也偶爾只有老人穿行,成了冷清的「捲簾門一條街」。就在這裡,一家小飯館門前的綠色招牌格外引人注目,上寫「這裡可以使用微信支付」。這些讓當地人不知所云的標識,卻讓中國遊客如獲至寶。店主橫尾悅二被稱為最勇於嘗試新鮮事物的人。是他第一個開通了免費WiFi,把急需聯絡和想曬朋友圈的遊客吸引到了店裡;又是他第一個引進了銀聯支付系統,最近聽客人和中國朋友說,刷卡已過時,現在中國人都刷手機。於是他的店裡很快便有了微信支付。和他前衛的思想相對,橫尾說起話來顯得靦腆,但這並不會掩飾他憧憬未來的激動心情。他說:「中國的電子支付解決了遊客在換匯、找零以及語言上的麻煩,它又為這個不起眼的小店帶來了商機。我特別期待今後越來越多的中國遊客到商店街來,讓這裡重獲昔日的繁榮。」

橫尾悅二是所在商店街第一個開通微信支付的店主

百年一次的機遇

停靠在八代港的遊船不但讓地方政府看到了希望,熊本縣政府也也行動起來。預計到2020年,在八代港靠岸的遊船將達到200艘,這就意味著100萬中國遊客將會到來,這幾乎是當地人口的10倍。那時候,八代市的商店街,宇城市的松橋町天天會像過節一樣熱鬧。同時,原本作為貨運港口的八代港如何讓多艘比足球場還大的游輪井然有序地出入海港,如何讓幾千輛接送遊客的大巴調度順暢。於是熊本縣政府決定改造八代港,甚至上升成為國家投資的大項目。

據縣政府港灣課灣岸整備班主幹山道廣人介紹,2017年1月,日本政府正式指定八代港為國際遊船停靠點,全日本被指定的港口只有六處。未來兩年,將以國家、地方政府和民間投資相結合的方式,把八代港建設成為九州中部大型國際遊船停靠港,成為面向全亞洲的大門。

「如果說25年前的中國是一個投資地,那麼今天的中國就是一個生機勃勃的市場」。熊本縣觀光經濟交流局國際課主幹藤芳純這樣說,「日本面臨少子老齡化問題,國內市場逐漸縮小。如此,日本的發展就要寄希望於中國購買日本產品,中國人在日本消費。也許文化習慣上會有摩擦、不適應,但我想人們接觸多了,理解和互信也就多了。今天日本應該把中國定位成市場和合作夥伴。」

前熊本縣議員鬼海洋一

把中國作為合作夥伴實現共同發展將成為當下的時代潮流。從此意義上講,八代港成為中國遊客登陸日本的窗口,對熊本縣的發展影響深遠,對今後日中關係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中國提倡「一帶一路」構想,如果熊本縣能夠成為海上絲綢之路向東邊的延伸,這對於熊本縣來說將是百年一次的機遇。

皇家加勒比游輪船長

查爾斯?泰格(Charles Teige)

從事這份工作使我有機會遊歷世界。我很喜歡中國,到過長城、故宮,也喜歡上海的熱鬧和時尚。乘坐遊船的中國遊客很熱情,很友善。我也很感謝開通了上海到八代的航線,使我有機會來到熊本,這裡也是充滿魅力。

攝影、配圖:木越

《人民中國》

2018年第1期

當月5日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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