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精神疾病的後期表現:類偏執狂和偏執狂4
分裂的失敗
現在,我想考慮一種特別重要的情境,它在那些長期低自尊的人身上作為—種特例而產生。而且,它還是這樣一種情境,該情境所揭示出來的弱點實際上也包括了人格方面分裂系統的某些證據。在這些例子中,反映一個人弱點的經驗也伴隨著某種程度的不可思議情緒(不論是短暫的還是長久的)——敬畏、懼怕、厭惡和恐怖。這些情緒在許多方面近似於一個人人格中所表現的分裂成分,除非他陷入某種精神分裂症的白日夢狀態。這些情形既可以成為意識領域內人格的「非我」方面的短暫表徵,也可以成為意識領域內人格的「非我」方面的持久表徵。對此,我幾乎很難說它是人格化的,但在某些不幸的情況下卻可以成為人格化的。正如我曾經在前面簡要地提到過的那樣,這些情境可能伴隨著以下兩種情況:一種情況是,出現強烈的迷戀(fascination),也就是一個人不顧那些可怕的情感,仍然無法迴避那個曾經利用過他的不愉快的人;另一種情況是,出現厭惡的情緒,它是一種極端的迴避態度,伴隨著不可思議的情緒,而且十分有力和強烈,以至於一個人處於不悅的狀態,並懷疑究竟是什麼東西使得這種特定的事情變得如此令人反感——就其本身而言,它是對一個人自我知覺(self-awareness)的不愉快的補充。這些情境也可能伴隨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懷疑,一個人藉此建立起可能性的結構(structures of probability),從而變得越發不可思議了。
這裡,我們開始涉及「猜疑」(jealousy)這種體驗。現在,對猜疑來說,它可能並非特別地不可思議,或者,它也可能如傳統的精神病醫生所說,是一種「妄想性猜疑」。它的表現形式(從宏觀上說)由分裂系統參與「猜疑」的發生來決定,也就是說,根據我與病人相處的經驗,猜疑伴隨不可思議的情緒,它視分裂系統捲入的程度而定。一個人的情緒越是不可思議,也就是說,越是帶有病態性質,他的猜疑就越是明顯,結果入迷程度也就越是強烈。這種入迷的特徵是自我系統用來對付分裂動機的一種防禦的複雜功能,只要那種防禦繼續存在,分裂的畸變就會變得引人注目。
除了幻想、顯著的厭惡,以及可怕的懷疑之外,下一個階段便是我所謂的「成熟的『土著』思想」(full-fledged「autochthonous」ideas)一個人帶趨不悅的心情關注那些與分裂系統有關的自己的弱點。這個冗長乏味的片語意指一種思維內容(心中的事件),它似乎來自外部,由外界的力量置於觀念之中,也就是說,一個人沒有所有權或父母身份的感覺。因此,當自我系統從意識中排除一個分裂的動機系統的明顯證據時,它卻與一個人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關係。該動機系統之所以分裂,是由某些外來的、不可思議的思想或想法在意識中反映出來。它們除了表現為一種妥協之外,確實與一個人自身沒有任何關係。
這種不悅過程的下一步便是幻覺(hallucinations)的發生,其驚人的發生頻率是可見的。幻覺的發生不僅意味著一個人心中存在某種東西(看來它是外來的,是從外部強加於一個人的),而且還意味著一個人體驗到某些不可思議的事件——一個人聽到某種東西,他強烈地渲染了一種敬畏、懼怕、恐怖或厭惡的情感。就我所知,幻覺是各種有效經驗的象徵,除了它是不可思議的之外。因此,這與幻覺是否需要外部的源泉是毫無關係的——事實上,這是精神病學論爭中最乏味的議題之一。
人格的偏執狂轉化
儘管幻覺並不必然引發精神分裂的事件,但是它們有此可能性。現在,我想扼要地討論一下,當精神分裂的事件發生時究竟出現了什麼情況,這就是我所謂的「人格的偏執狂轉化」(paranoid transformation of personality)。在此情境中,要想維持一個人的人格中先前的分裂傾向方面的合理分裂已經是不可能的了(注意,根據人格化的自我,這種人格現在仍然是分離的)。結果,那個分裂的東西,那個在某種意義上與「非我」有關的東西,現在顯然作為「非我」而人格化了,也就是說,作為他人(others)而人格化了。這個他人也帶著譴責,譴責那些先前不可容忍的方面而在分裂中保持的東西。
現在,在轉化開始時,一個人所具有的唯一印象是他處於恐怖的控制之下,也即處於那種使人感到威脅的不可思議的情緒的控制之下。不過,如果他尚未被該過程所徹底壓垮,那麼,他便可以相當迅速地構建「惡人」的人格化。在使這個特定的邪惡人格化的過程中,轉化開始快速啟動,因為它在一個方面特別成功:它開始強加到他人身上——強加到他周圍的人身上,強加到他的敵人身上——它把一個人身上作為缺陷並值得譴責的東西強加到他人身上。因此,隨著該過程繼續進行,他開始洗手,意欲洗去他自己人格中所有真實的和幻想的不幸方面(迄今為止,他為那些不幸的方面傷透了腦筋)。在此情況下,他進入到一種相當難以補救的狀態——用分類學術語說,就是一種偏執狂狀態。如果這種精神分裂的序曲難以察覺,那麼,我可以補充說,在這樣的個案中,發展可能以某些方式帶有一點不祥之兆——偏執狂狀態的最初表現與我所謂的「突然開竅」(moments of illumination)有著一種奇異的關係。在極度不幸的情境里,這些所謂的「突然開竅」也在相當的程度上發生在一個人實際面臨的真實情境之中,這種情境是他先前曾予以選擇性忽視的,以便他更好地獲得定向。不過,比起幸運的開竅來,更為常見的是來勢兇猛的人格的偏執狂轉化——譴責的轉化——在這一轉化中,一個人突然「看到了一切"。這個過程的開端,實際上是突然頓悟到某種懷疑,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恐怖。懷疑可能在突然的頓悟面前彷徨和猶豫,帶有一點不可思議的特徵。但是,正是因為有了這種頓悟,一個人才能夠在「非我」已經被人格化的世界中生存,並對一個人的弱點十分關注。
現在,把所有這些聯繫在一起的東西是,在有些人身上存在著疑病的先入之見和偏執的人際關係的相互交織和輪番替代的情況。強烈的疑病症通常導致作為偏執狂轉化的精神分裂災難。有時,在偏執的過程中,也可能存在一種退縮(臂如害怕敵人、擔心陰謀等),這種退縮迎合關於身體機能失調的先入之見——認為引起災難的事件正在發生。①這種輪番交替——我們中有許多人都遇到過,因為它不是一種罕見的現象——在提示構成「非我」的概念結構方面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①需要指出的是病性先入之見並非對健康機能(如青春型分裂症的惡化)的關注。】
我認為,我可以在這種疑病症和偏執狂的相互交織方面作些說明。我提及一個具有明顯偏執的精神分裂症斑者,並為他提供了我覺得可能意味著最終康復的某些東西。這個男孩在經過十分嚴重的偏執狂精神分裂症以後,開始痊癒,但仍抱怨他的喉嚨使他十分痛苦。雖然發現不了喉嚨病變的徵象,但他十分關注自己的喉嚨,這一點是沒有疑問的。我將男孩帶到一名喉科醫生那兒,這名醫生業務精湛,又非常關注精神病學方面的問題。醫生對男孩的喉嚨進行了仔細的檢查,並給了他一本精美的解剖學教科書,希望男孩看看這本書,讓他知道自己的喉嚨與彩色解剖圖上的圖畫十分一致。結果,男孩離去時深為感動。這是一次十分成功的冒險。幾天後,當我重新見到這個男孩時,他徑直走入我的辦公室,並且說,「瞧,大夫,現在我不再介意什麼東西使我的喉嚨疼痛了,我想我已把某種東西分離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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