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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日記本

小李清晨剛到警局就聽說有人報案,說郊區的一家大排檔發生了命案。

跟著隊長往現場一看,差點把早飯都吐出來。

隔夜的泔水和血跡混在一起,客廳里橫七豎八躺著三具屍體,估計是死了不少時間了,一陣一陣散發著異味。

死這是大排檔的老闆娘林芸和她丈夫,還有她爸爸。

林芸親媽徐老太太就像失了魂一樣坐在一邊,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他們家的狗就帶在死去的老闆娘林芸身邊,渾身黑亮黑亮的,瘦的能看見骨頭,爪子上都是血跡,但是沒有一點點懼怕的意思。

卻偏偏那狗肚子有點大,看起來精神蔫蔫的,說不出的奇怪。

小李只瞧了一眼現場,等著現場人員收集夠了資料就撤回了警局。

面對了列舉好的現場資料,只能是初步認定他殺,林芸是撞到了後腦勺,顱內出血死的。

身邊的林芸老公是被毒死的,是已經被禁止的一種農藥,百草枯,毒性很強,基本是無藥可救,死的也很痛苦,這是有多大的仇才會下這麼狠的手?

最後的死者是林芸爸爸,就是徐老太的老伴,心臟病,突發死亡。

三具屍體,死法各異,他感覺隱約中有些聯繫,小李抓不住腦中的那根線。

整個警局陷入一種焦急狀態,隊長迫於輿論壓力急著要破案,又偏偏一點頭緒都沒有。

徐老太已經住了幾天的醫院,神志不清,做不了筆錄,現場唯一剩下的就是那條狗,現在在警局的倉庫里也是一副要死不死的樣子。

隊長越來越焦躁,整天的勘察現場,讓法醫給他更多的資料。

「隊長,咱們從百草枯下手?這農藥最後一批什麼時候發售的,從市裡的農藥站一個一個排查吧!」小李也沒什麼辦法,只能從最基本的開始查起。

隊長贊同,於是一群人又從這條線開始著手,一點點的往下查。

還沒幾天,傳來消息,說是現場的那條狗突然跟瘋了一樣咬傷了看守的人,跑了。

派人追了一路,最後那隻黑狗竄進了灌木叢里,進了範圍極廣的龐山裡。

警隊就放棄了這條線,難道還去查一個不會說話的畜牲?

百草枯這條線指向了林芸,根據她的消費記錄能查到她在好幾年前買了幾瓶百草枯,不過沒什麼事實用處,因為她當是還是個學生。

這就說明,是林芸的父母讓她買的,用來給他們家的菜地除草。

可現在徐老太在住院,徐老頭死了,誰也不能解答這個問題。

案件再一次陷入了困境,一時間也沒有出現新的線索。

「你說怎麼這案子就跟一團亂線一樣?線頭到底在哪裡?」隊長焦急的抱怨。

群眾知情人數多,媒體自然也會盯著這個不放,警局壓力很大。

小李不知道這是自己熬的第幾個夜就守著大排檔外的監控錄像看,眼睛酸疼不堪,但是為了儘快的破案,他還是要堅持一下。

忽然畫面右下角出現一團黑影,小李瞬間就繃緊了神經,那黑影不是別的東西,正是消失的那條狗。

那雙眼睛,黑夜裡炯炯發亮,又散發著一點難以琢磨的陰森感覺。

他總覺得這件事情,跟這隻狗可能有些關係。可是狗不見了,龐山那麼大,找到也不太可能。

忽然他腦中靈光一閃,那狗逃跑的時機太湊巧了,徐老太也一直在住院,這案子基本沒人能取證詞。

群眾眾說紛紜,證詞沒什麼大用處。

小李趕忙又去了一趟醫院,詢問醫生徐老太的情況。

「老太太情緒不穩定,總愛說看見了她老伴,夜裡說夢話。」醫生做了簡單的介紹,無非就是心情傷心,情緒激動。

小李推開門,就見徐老太坐在床上,跟病房裡其他病人格格不入。

徐老太耳朵不好,眼神卻是清明的,此刻她就靠在床頭上,望著窗外出神。

「都走了……我也快了……」

徐老太徐徐的呢喃道。

小李走上前去,坐在徐老太床邊。

「老太太,你家的狗跑了。」

徐老太轉過頭看他,面色尚有些蒼白。

「大黑也老了,跑了就跑了吧!」

小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徐老太,就要從她臉上看出破綻。

現場只有她,所有人都覺得老太太不可能,但是往往最不可能的就是真相。

他也不敢相信,這樣一個溫和弱勢的老太太也會做出這樣驚天動地的大事。

「你以前是不是讓林芸買過百草枯?」小李開始嘗試著一點一點往案件里走。

徐老太頓了很久。

「不記得了,叫她買的東西可多了。」

小李眉頭一擰,覺得自己瞬間清明了不少。

徐老太太和女兒關係不是很好的,不然怎麼會直接稱呼為「她」,而不是其他稱呼呢?媽媽對女兒,應該是有愛稱的。

「林芸丈夫是死於百草枯,但是林芸胃裡卻一點農藥都沒有,這是為什麼?」

徐老太搖搖頭,閉口不應答。

「您老伴是死於心臟突發,是因為看見了屍體的緣故嗎?」

徐老太眉頭皺了,眼神變得哀傷起來,漸漸的蓄滿淚水。

「不知道,我不知道了。小兄弟走吧!」徐老太痛哭流涕,一隻手不斷的輕拍著自己的胸前。

回了警局,小李馬不停蹄的去找法醫,詢問三個死者的死亡時間,忽然發現,徐老頭竟然是死的最早的。

是看見了什麼,會讓他忽然心臟病發呢?

死者死亡的順序重新勘察,發現徐老頭最先,然後是林芸丈夫,再就是林芸。

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三個人一個接著一個的死亡?

小李沉思中,隊長忽然走過來拍了他的肩膀。

「有發現,跟我來。」

小李跟上去,審訊室里有個人說看見了那天大排檔老闆娘忽然間急匆匆的關了卷閘門,關鍵是那個時間是吃飯的點。

除非是發生了什麼,不然不會在飯點不做生意。

「那時候裡面有打鬥的聲音,我以為是家裡人不合,就沒靠近。」

這個證人的話無非就是證實了小李的猜想,徐老太一定跟這件事有關係。

「那條狗叫的聲音很大,後來不知道怎麼了,就忽然間不叫了,像是被人打了一樣。」

越來越多的線索指向了現場唯一留存的兩個生命體,一個老人和一條黑狗。

老人目前神志不清,黑狗不知所蹤。

再一次去看徐老太的時候,她已經轉到了重症監護室,割腕自殺,醫生說幸虧發現的及時,不然徐老太太就下去陪她老伴了。

隊長氣的直砸門,徐老太太現在的狀態就連審訊都不能再做了。

「走,咱們去走訪居民,我就不信了,幾十年的鄰居什麼都不知道。」

小李離開醫院之前讓醫生在給徐老太換藥的時候注意看一下她的身體,是不是有傷痕。

小區居民這陣子人心惶惶,不敢出門,說是殺人兇手還沒抓到,害怕自己有危險。

有一個老太太在樓道前,鎮定的散著步。

小李走過去問這老太太一些事情,結果老太太半天沒回答他問題,卻是問他,黑子是不是還沒回來。

小李點點頭,老太太卻笑了。

「沒回來好啊,下輩子投人胎,讓人償還恩情。」老太太慢慢的老淚縱橫,哭的泣不成聲。

「徐老太太命苦,生的女兒不是人,嫁的丈夫更是個畜牲,動不動就打老太太,她身上哪有一處是好地方?」

「死了才好,死了一了百了,林芸也不是個東西,就眼睜睜看著爹媽被打,天殺的。」

消息太多,小李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又經過幾天的查訪,才查清楚中間的是非曲直。

林芸嫁的丈夫有暴力傾向,徐老太太和她老伴經常被打,這就讓徐老太太渾身上下都是傷痕。林芸不僅不制止丈夫的行為,反而還特意關上門,不讓別人發現。

林老頭從廚房出來就看見林芸丈夫拿著板凳粗的木棍重重的打著徐老太太。

黑子在一旁狂吠不止,林芸立刻就抄起掃把砸過去,像是痛了,黑子也不叫了。

徐老頭一口氣沒提上來就這樣走了,林芸和他丈夫不僅沒處理老伴的屍體,反而還逼著老太太去準備午飯。

徐老太太那時才醒悟,自己養的,根本就不是人,她累死累活的養了個魔鬼。

她拿出了早幾年一直沒用的百草枯,下在林芸丈夫的飯菜里,林芸丈夫死了,林芸就知道是徐老太太下的手,準備往外跑找人的時候,黑子突然竄出來,一口咬住了她的褲腿,林芸腳下一滑,後腦勺磕到了桌角。

徐老太太心如死灰,把三個人的屍體放到一起,從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

整整兩天,她不眠不休的自言自語,黑子睜著一雙亮油油的眼睛在一旁陪她。

徐老太有寫日記的習慣,她把自己犯罪的經過都寫了出來,夾在日記本里,自己就面如死灰的坐在客廳里,等著警察來抓她。

沒想到黑子突然像發瘋了一樣,直直得過來啃咬她的日記本,碎片滿地都是,黑子沒有吐出日記本的殘屑,很多都進了它的肚子里。

黑子吃掉了徐老太太認罪的證據,甚至叼著泔水桶往客廳里倒,它什麼都不懂,只知道讓現場變得混亂不堪。

它在徐老太太住院的時候逃跑,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幾天後,有人在大排檔後門發現了黑子的屍體,它比以前更瘦,一根一根的骨頭都能看的清楚,肚子那裡卻異常的膨大,看起來就像是快要臨產的孕狗一樣,可是黑子是只公狗。

小李帶人解刨了黑子,它肚子里的紙片上早就沒有了字跡,被胃液消化變成了一團紙漿狀的東西,塞滿了肚子。

再過了一陣子,徐老太太瘋了,她經常牽著一根繩子在精神病院里四處遛著,嘴裡模糊不清的在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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