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往︳李可染拜師始末
李可染
1947年春天,李可染經徐悲鴻介紹,登門拜見齊白石。見面時,李可染拿出自己的二十件作品,向齊先生請教。後來他回憶道:齊老師有個特點,認畫不認人,來客人從不記名字,我第一次從南方來,拿畫給齊老師看,他眼睛不看我,把我的畫鋪到案上看,先是坐看,看著看著就站起來了,他非常愛才,這時他才面向我說:「誰是李可染?你就是李可染吧,你的畫才是真正的大寫意。」他老人家對我很鼓勵,對我另眼看待。自此我經常看齊老師畫畫,回想起來很幸福。
齊老師簡直是我面前的一座藝術大山,我崇拜齊老師是五體投地的。年輕時我畫得很快,三五分鐘一張畫,但我看了齊老師畫畫,不敢再快畫,越來越嚴謹,「認真」二字是從齊老師那裡學來的。
李可染與齊白石
有一次,齊白石突然問李可染:「可染,你願不願拜師?」李可染忙說:「你老人家早已當然地是我老師了。」 之後,並沒有細想老人的話。哪想到老人心細得很,那句話不是隨便問問的。過了幾天,齊白石家人來告訴李可染,說老人整天悶悶不樂,有心事,一問,老人才說:「可染畫得好,大概不願拜我為師吧?要不,為什麼總不提拜師的事。」李可染聽後急忙跑到齊家,對老人說「我沒有什麼東西孝敬您老人家,不敢行拜師禮。」老人聽非常高興,說:「不用你花錢,我有錢。當下留他吃飯,舉行了拜師禮,那時候是磕頭的。自此以後,齊白石對他無話不談。
拜師之後,齊白石為李可染作《五蟹圖》題句:「昔司馬相如文章橫行天下,今可染弟之書畫可以橫行矣」;後為李畫《瓜架老人圖》題句:「可染弟畫此幅,作為青藤圖可矣,若使青藤老人自為之,恐無此超逸也」;又為李畫《牧童雙牛》題句:「中國畫後代高出上古者在乾、嘉間,向後高手無多。至同、光間僅有趙拗叔,再後只有吳缶廬。缶廬去後約餘二十年,畫手如鱗,繼缶廬者有李可染。」
齊白石作品
李可染作品
李可染每次去齊家,老人都要拿出點心糖果招待,出門時,還給李可染坐車的錢。有一次,齊白石在琉璃廠訂製了一些價值與黃金相當的上好印泥,把六兩一盒的送給了李可染。後來,李可染每當畫出自己認為最滿意的畫,才肯用這盒印泥蓋章,把它看作是老師對自己的獎勵。他說:「齊老師認為我為人老實、忠誠,待我如父子關係。我有空就到他那裡去,他用哪桿筆,硯台放在哪裡,我全清楚。老師待我太好了,我要是寫齊白石可以寫幾萬字。他說的妙在似與不似之間是我發現講出去的。還有一次,李可染買了一包滷菜孝敬老師。白石老師很高興,叫人把滷菜送入廚房,又把包滷菜的白菜葉很認真地用布擦乾淨,說「這菜葉切碎了調上佐料可下一餐飯」。這也給李可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黃賓虹
在師事齊白石的同一年,李可染又投師于山水畫大師黃賓虹的門下。初次相見,李可染帶去了自己的幾幅畫,其中有一幅《鍾馗》。黃賓虹很讚賞他的作品,回身從書架上取下一幅自己收藏的元人作品《鍾馗打鬼圖)相贈。李可染敬辭未受。
黃賓虹當時也已八十四歲,右眼患白內障,但仍勤奮作畫。他是一位毫無架子的藹然長者,有時也去貢院西街李可染家中小坐。有一次他去時,由於門檻高不留神進門就跌了一跤,把大家都嚇壞了,趕緊跑去攙扶,幸好沒有摔傷。黃賓虹在李家聊得很高興,隨手作了一幅畫。
黃賓虹作品
不久,黃賓虹接受杭州藝專聘請,南下杭州。1949年後,任中央美術學院華東分院教授,併兼任北京民族美術研究所所長,直至1955年九十二歲時患食道癌逝世。由於黃賓虹一直住在南方,李可染未能有充裕的機會請益於黃先生,但當他投師時,正是黃賓虹藝術成就最高的時期。黃賓虹富於收藏,見識淵博。五十年代初,李可染去杭州,在黃先生家小住。黃賓虹曾將自己的藏畫全部給李可染看,用小滑車把畫一張張拉起來,足足看了兩天。李可染看完後,感慨地說:「你收藏的都不如你自己畫的。」黃賓虹說:「你太狹隘了!這些畫都是我的朋友,一個人交朋友多,見識才會廣。別人有長處,我就努力吸收過來。」這「廣交朋友四個字,深刻地影響了李可染後來的傳統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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