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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英宗到底是不是一個昏君看了這些就知道了

大明天順八年(公元1464年)元宵佳節,北京紫禁城內沒有一絲過節的喜慶氣息。御榻之上躺著的,是奄奄一息的大明天子朱祁鎮。幾步之外跪著的,是以內閣首輔李賢、吏部尚書王翱等名臣為班底的顧命團隊。

九歲登基、二次為帝、軍滅身辱、枉殺功臣……史書上會怎麼記載這個彌留之際的皇帝呢?

遠處,傳來一些妃嬪們哀婉的哭聲,不僅是為了皇帝即將歸天,更是為了她們自己即將到來的殉葬命運……

此時,朱祁鎮緩緩地發出了最後的聲音:「傳旨……」

擁有兩個年號 波折帝王路

細心的朋友可以發現,明清兩朝皇帝(清從順治入關開始計算),往往只有一個年號,因此後世一般以年號稱呼。而歷史上的朱祁鎮,偏偏有兩個年號:「正統」和「天順」。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朱祁鎮9歲登基時,內有太皇太后張氏掌舵,外有赫赫有名的「三楊」秉政,大明朝可謂是海晏河清,國泰民安。

可是,正統五年(公元1440年),楊榮病逝;正統七年(公元1442年),太皇太后張氏薨逝;楊溥、楊士奇相繼告老還鄉……

中央權力出現真空,總要有人填補。只不過,此時大明朝遇到了一位災星——明朝第一個權閹、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振。

說起王振跟朱祁鎮的淵源,可謂甚深。朱祁鎮還在蹣跚學步時,王振就成為他的「大伴」,也就是保姆太監。如今,一朝權在手,王振不僅結黨營私、賣官鬻爵,甚至想入非非地要學習前輩鄭和等人的豐功偉績,在軍功上要一試身手。

於是,王振攛掇著朱祁鎮御駕親征瓦剌,結果導致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土木之變」。20多萬明軍精銳全軍覆沒不說,還連累了朱祁鎮被瓦剌俘虜。

俗話說,國不可一日無君。這邊朱祁鎮被俘虜,那邊為了團結抵抗瓦剌,于謙等人便擁立了朱祁鎮的弟弟朱祁鈺為帝,就是歷史上有名的景泰帝。

等到朱祁鎮被瓦剌釋放回國,朝堂上早已物是人非,曾經的臣子都圍著新皇帝邀功請賞,朱祁鎮只得默默退回南宮,當起了太上皇。

朱祁鎮在南宮過著囚徒般的生活,整整7年。在這7年里,他目睹了自己的兒子被廢去太子之位,目睹了朝臣們對自己的狠心決絕。他本以為能夠終老南宮就是幸運了,沒想到,公元1457年的元宵節,成為了他的轉機。

就在這一天,景泰帝病危,眼看就要駕崩;正月十六,大太監曹吉祥、大將軍武清侯石亨、左都御史徐有貞召開了一個緊急聚會,會議的主題就是「奪權」。

隨後,武清侯石亨等率家兵1000多人潛入長安門,由曹吉祥作內應,砸開宮門闖入南宮,迎接英宗復辟,史稱「奪門之變」,也稱「南宮復辟」。

二次為帝的朱祁鎮改元「天順」,他成了有明一代唯一擁有兩個年號的皇帝。

二次登基之後,朱祁鎮做的最大暴行,就是為了使自己「奪門」名正言順,而枉殺了保衛京師的大功臣于謙,以及王文、范廣等一批文臣武將。

當然,接下來的戲份又落入俗套了。自覺擁立有功的曹吉祥、石亨、徐有貞等人開始內鬥,先是徐大人被逐出京城,到雲南地區戍邊;緊接著,已經被晉封為公爵的石亨,因驕橫跋扈被下獄論死;再往後,曹吉祥公公帶著一幫乾兒子準備造反,結果被碎屍萬段。

可見,奸臣因其一心為私,總歸是沒有好下場的。

撥亂反正賢主 宅心仁厚明君

也許是過往的經歷磨練了他的性情,二次登基之後的朱祁鎮,與正統年間那個充滿青春躁動的少年天子判若兩人。他一方面選賢任能,提拔重用了李賢、王翱等一大批能臣;另一方面為政寬緩,糾正不少前朝的弊端。

朱祁鎮撥亂反正的一件大事,就是將已經幽閉五十多年的「建庶人」予以釋放。這裡所說的建庶人,即建文帝的次子朱文圭。

當年,朱祁鎮的太爺爺永樂大帝朱棣發動「靖難之變」奪得皇位,始終對其侄子、前皇帝建文帝一脈心存顧忌,時年僅2歲的朱文圭,便被幽禁在中都鳳陽府廣安宮。

從宣德年間起,朝臣中就不斷有人呼籲釋放建庶人。畢竟朱棣一脈的皇權已然鞏固,沒必要害怕一個廢人。可是,當權者始終都沒有下定這個決心。

朱祁鎮二次登基之後,回想起自己7年的幽閉生活,推己及人,他想到了自己的這位堂叔,竟然已經幽閉達50年之久,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啊!

有一天,朱祁鎮嘗試著向內閣大學士李賢詢問,說了一句:「親親之意,實所不忍。」一家至親,他實在不忍繼續傷害。這一鮮明態度,立即得到李賢的贊同。

於是,朱祁鎮奏明太后,毅然將建庶人開釋,並主動給其娶妻生子,延續建文帝的血脈。

當時有朝臣認為,開釋建庶人有可能引發皇室內鬥,而朱祁鎮則非常淡然地回答:「有天命者,任自為之。」這份自信與洒脫,顯然比他那些所謂雄才大略的父祖,坦率太多。

除了友愛宗親,在私人生活上,朱祁鎮與其原配妻子錢氏也是感情甚深。「土木之變」發生後,驚聞噩耗的錢皇后傷心欲絕,以至於哭瞎了一隻眼睛、摔傷了一條腿,成為殘疾人。「南宮復辟」後,皇長子朱見深再度被立為太子,太子生母周貴妃侍寵欺壓錢皇后,甚至想謀奪皇后之位。

而此時的朱祁鎮,面對年老色衰、身體殘疾又沒有子嗣的錢皇后,始終保持著足夠的尊重與敬愛,歷朝歷代上演不衰的「廢后」戲碼從未被提起過。

不僅如此,朱祁鎮還時常教育朱見深,要照顧好自己的嫡母。他的目的,就是想確保自己百年以後,錢皇后能有一個好的歸宿。

幸運的是,朱見深沒有辜負父親的期望,他即位後,對自己的嫡母與生母一視同仁,甚至沒有按照生母的意願去降低錢皇后的待遇。錢太后的晚年雖談不上幸福,但也在平靜中度過了自己的餘生。

臨終遺命凸現人性光輝

人殉制度是古代葬禮中以活人陪葬的惡俗。在中國先秦時期曾盛行一時,但是到了漢魏時期,制度化的人殉逐漸式微,「自願」的成分愈加突出。當中華文明走進唐宋之際時,作為普遍性法律制度的人殉基本消失,基於「自願」的人殉個案,只是偶有發生。

然而,當朱元璋建立大明王朝之後,人殉這一早已被扔進「歷史垃圾堆」的惡制死灰復燃,並進一步上升為「皇家法度」。

太祖朱元璋去世,殉葬了46位嬪妃;成祖永樂帝駕崩,殉葬了30多人(還不包括朝鮮進貢的低級嬪妾);明仁宗洪熙帝廟號雖然是一個「仁」字,可是對自己的女人們卻一點也不仁慈,僅僅位列「妃位」的就殉葬了5人;明宣宗宣德帝死後殉葬8妃;至於明代宗的妃子,基本上都被強迫殉葬了。大明皇室到朱祁鎮死前,前前後後殉葬的妃妾有百人之多。

(朱元璋時代人殉之風死灰復燃)

更惡劣的是,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皇室的示範效應,開啟了有明一代民間殉葬惡俗的惡例,不知多少無辜女性成為人性罪惡的犧牲品。

萬幸的是,明朝皇室的人殉制度到了朱祁鎮臨死前,發生了歷史性地改變。

史載「英宗病重,口占遺命,定后妃名分,勿以殯御殉葬,凡四事,付閣臣潤色」。這就是本文開始的一幕,朱祁鎮病逝前下達了最後一道聖旨,取消殉葬制度,尊重女性生命和自由。

從此以後,明代皇室消滅了人殉制度,而各藩王入葬也逐漸禁絕了人殉。

《明史》稱朱祁鎮此舉:「盛德之事可法後世者矣。」

大明天順八年正月十六日,朱祁鎮永遠地閉上了眼睛。面對這樣一位經歷複雜的皇帝,該如何定謚號、上廟號呢?內閣首輔李賢召集諸臣給出了公正的評價:

定謚號:睿皇帝。謚法曰:「可以作聖曰睿;深思遠慮曰睿;聖知通微曰睿;慮周事表曰睿」。

上廟號:「英」宗。謚法曰:「出類拔萃曰英;道德應物曰英;德華茂著曰英;明識大略曰英」。

歷史上的朱祁鎮,雖沒有先輩們那樣轟轟烈烈的豐功偉績,但是他有帝王身上難得一見的平民情懷。他能理解別人的痛苦,並願意用自己的力量去改變這種痛苦。無論是對建庶人、對錢皇后,還是對那些脫逃一死的妃嬪們,他都做到了問心無愧。後半生的明智清醒,也終讓他配得上「英宗」的廟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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