鄠邑文化‖屠新武：散文《我的語文老師》
送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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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屠新武
來源 | 今日鄠邑 ID：jinrihuyi
我的語文老師
昨天驚聞我的戶縣一中語文老師黎晨光老師逝世，剎那間恩師的音容笑貌一股腦湧入心間。同學發微信朋友圈的時候，剛開始不願意相信，而後便百感交集，繼而在深冬的寒風中淚飛如雨。
高中時語文老師換得很勤，大概在高二的時候，一個戴著眼鏡、穿著樸素的老師鏗鏘有力地走進來，聲若洪鐘地說：「你們老師病了，我來帶幾節課，今天講一下《管子·牧民》 。」隨後他不緊不慢地背誦起了課文：「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老師很幽默，說到倉廩實知禮節的時候，他用現代語言做了闡釋，說倉廩實、衣食足屬於物質文明，知禮節、知榮辱屬於精神文明，進而講到精神文明與物質文明的關係，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時候，物質文明極度匱乏的時候，精神文明便無從談起，人也不可能有高境界。一次他講與朱元思書時曾幽默地說富春江的石頭又細又長，好象粉筆條一樣，當時手中拿著一根粉筆，把粉筆舞來弄去，在我心裡刻下了深深的烙印。老師把這些細節講的深入淺出、通俗易懂。那時信息閉塞，我們獲取知識大部分來自課堂，老師豐富的知識、優雅的風度讓我們大開眼界、獲益匪淺。
老師最善於說文解字，講到姑娘、媳婦、老婆的時候，他有一個妙解，說姑娘就是姑且在娘家，媳婦就是被人媳養的婦人，老婆就是老死在婆家。一次他講詞，講到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他分析的角度很獨特，先講人新婚後的英姿勃發，繼而引申到周瑜的儒雅淡定。對比周瑜，作者蘇軾悲從中來，想到自己都五十多歲了，一個勁被貶謫，東奔西走、流離失所、甚至一事無成，只是早生了華髮。講到「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時老師嗤之以鼻，他認為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最大的王道，戰爭受害最大的還是老百姓。我們聽得很上癮，一般老師都從古今絕唱以及撼魂盪魄的藝術力量這個角度講，講這首詞的雄渾蒼涼，大氣磅礴，筆力遒勁和境界宏闊。他突出人性，把寫景、詠史、抒情融合到人性人情人倫這個本質特徵上，我們聽得很入神，都進入了詞的優美境界，也更深入理解了詩詞深邃的內涵和廣闊的外延。
可惜他擔任班主任，功課繁忙，不久我們又換了老師。他教我們的時間不長，像驚鴻一瞥，但是我心裡留下了永不磨滅的深刻印象。
後來聽說他在89年因為言語激進、上街遊行而遭到嚴厲懲罰，他也被迫離開了學校，離開了他熱愛的教育事業。我完全能理解老師，因為老師剛直不阿、眼睛裡揉不得沙子。他經常教育我們不隨波逐流，保持內心的矜持、高貴與淡定。尤其是走上社會，一定要正直善良，堂堂正正、嚴謹認真地做好每一件事情。再後來就沒有老師的消息了。
後來又聽說黎老師當了律師。生活總是這樣陰差陽錯，轉眼間我們已經離開學校整整30年了。這三十年是國家滄桑變化的三十年，一切都在日新月異中運轉。老師在律師界也做得很成功，他本身想教書育人，在人的心靈里播下善良和希望的種子，無奈轉行，又想通過自己的力量為弱勢群體伸張正義。生活原本不易，每一分獲得都浸染了不懈的努力、不以人意志為轉移的奔忙以及無法言說的血淚。
昨夜月食，天上的月亮變化萬千。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老師走了，脫離了沉重的生活。願黎老師一路走好，在天堂遠離人世間的紛紛擾擾，不再有這樣那樣的悲喜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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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屠新武(1969.10--),男,陝西戶縣人,教授級高級工程師,現任黃河水利委員會三門峽庫區水文水資源局副局長，主要從事水文水資源測報及研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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