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時光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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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學校幫孩子搬行李，得知還要一個半小時後才放學，便決定一個人好好逛逛倉前山。

對湖路應該是這裡的主街，路面很窄，只有兩個車道的寬度。路兩邊小店林立，以小吃店、玩具店、書店、文具店居多。這裡周邊有好幾所學校，這些小店該是學生娃娃們的樂園，想必他們會在放學後，衝進小店，尋找片刻的輕鬆。

我沒有一直沿街行走，而是拐進一條巷子。高高的圍牆，長長的石板路，隔年的青苔、老藤、野草……舊巷子該有的，這裡都有。

巷子深處，有一棵老榕樹，傍牆而生，樹根在牆外，樹枝有一半伸到了牆內一家人的院落。我看不出來是先有高牆還是先有老樹，只見成千上萬條根須遙遙垂落，路面上空的這片，被修剪地整整齊齊，從底下穿行，彷彿正徜徉在時光隧道，忘了今夕是何夕。

離榕樹不遠的拐角進去，有一家幸福院，院門口的牆根下，有一條長長的木凳，幾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正坐在凳子上。他們沒一個人說話，有兩個在閉目養神，有一個在默數手裡的念珠，還有兩個定定地看著前方，發著呆。

他們是一群有故事的老人，只是，輝煌也好，落魄也罷，世事都遺落在了時光之外。可人總是要往前行走的，行至路窮處，花開花落都是景。這些古稀老人，抱團取暖，未必不是最好的歸宿。

我悄悄折回原路，拐進另一條小徑，幾幢破舊的西式洋房闖入了我的眼帘。吃驚之餘，不免羞愧，在這個城市生活了十幾年，居然不知道這邊留有那麼多古建築，除了眼前的洋房，不遠處的半山腰，還有教堂和廟宇。拿出手機打開百度，我在有著一百多年歷史的房子前面，細細地讀著它們曾經的繁華和歷經的滄桑。

有一處廢墟，是呀，成廢墟了。原先應該是一座高大的樓房，現在大部分已經坍塌，褚灰色的土裡，橫七豎八地躺著朽木和殘石。沒有倒塌的那一小部分，大約有兩層樓高，很突兀地聳立在那裡，倔強地接受時間的洗禮，不掙扎、不辯解。

沿街有兩幢保存地比較完好的洋房，三層，磚木結構，英式風格。柵欄、拱窗、斜頂，儘管已風燭殘年，卻仍然不失浪漫與莊嚴。一樓淺綠色大門上，有一把大大的銹跡斑斑的鎖，不知道，上一次開鎖的人，已去了哪。

三千繁華，彈指剎那，巷子、石階、古樹、老屋依舊在，卻是人已非！

正走在復園路上一家人的圍牆根下時，前面一扇硃紅色大門突然徐徐打開，我嚇了一跳。更讓我嚇一跳的是，門裡走出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輛車，一輛塊頭不小的路虎。車子一出大門，背後的大門又徐徐關上。

門關得很慢，我極力向里張望。

我無意窺視什麼，我只是想看看門裡頭是否有一個半老的人，著長衫，戴瓜皮帽，正彎著腰，恭恭敬敬地對著絕塵而去的車子說：「老爺您慢走！」

我相信，若干年前，院子里是有那麼一個大管家的，他忠心耿耿地守候著屋子，守候著主人，卻沒守住自己的舞台，他們走進了歷史深處，從此隱退江湖。

我不知道，路虎的主人，卻為什麼還會守著老房子，守著舊民居。大概，他是厭倦了江湖的喧囂，他喜歡的，是「書信很慢，車馬很遠，一生只夠愛一個人」的「從前」。倉前山上，恰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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