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雪烹茶，迎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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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在北極的人因為天寒地凍，

一開口說話就結成冰雪，對方聽不見，

只好回家慢慢地烤來聽……

這是個極度浪漫的傳說，

想是多情的南方人編出來的。

——林清玄

多情的南方人，

終於等來一場極美的江南雪。

立春已過，新的季節輪迴將到，

白雪卻嫌春色晚, 故穿庭樹作飛花。

若閑來無事，不如將性急的雪煮一煮，

看這白色的浪漫里藏著多少美好故事。

煮雪烹茶，自古就風雅萬分。

《紅樓夢》里有著這樣一段，印象極深，

身在紅塵外的妙玉煮茶給黛玉、寶釵品，

黛玉問她：「這也是雨水煮出來的？」

妙玉冷笑道：「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著，

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那一鬼臉青的花瓮一瓮，

總捨不得吃……隔年蠲的雨水哪有這樣輕浮，如何吃得？」

雪水煮成的茶湯，清透、潔凈，

采天地之精華，別有一番韻味。

清代震鈞有言：「雪水味清，然有土氣，

以潔瓮儲之，經年始可飲。」

白雪一缽，紅泥小火爐燒沸雪水，

就著呼呼的熱氣，倒入茶杯，

茶葉打著旋，上下浮動，

茶香裊裊，輕抿一口，從胃暖到心。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若雪會說話，那定是極溫柔的聲音，

音域略低，每次開口都透著清冽。

初聽，只覺得冷，少了春日的溫煦，

再聽，寒涼里藏著絲絲溫柔，

好像凍土下正奮力生長的種子，

有著無限希望，只待春風拂過，

那小小的嫩葉就掙開束縛，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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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之日，四野寂靜，大地銀裝素裹，

此時，仔細留意，常會聽到雪竊竊私語。

「飛雪有聲，惟在竹間最雅。」

竹上雪淅瀝蕭蕭，連翩瑟瑟，聲韻悠然，

令聽者沉浸其中，只覺耳中清逸極了。

她們說到急處，使周圍的風也翩翩起舞，

而後只聽折竹一聲，雪紛紛滑落地面，

半晌，各種聲響方漸漸歇去，萬籟俱靜，

偷聽者見再無可聽，只得悵然嘆曰：

「金屋人歡，玉笙聲，恐此非爾歡。」

每當運氣極好時，

總能偷聽到窗下雪閑談。

夜深犬吠，柴門輕叩，

無人聲，卻聽得雪落身，沙沙。

入屋，燈如豆，南窗背燈坐，

雪壓廬頂，吱吱呀呀，窗下諸雪，

嚇得悄悄收了聲，唯恐屋頂雪打滑。

雪落大地，處處不同，

江南雪落船上、江、湖裡，

遇上蓑笠翁，撐一葉小舟，

江畔獨坐，聽寒江雪歡快的笑聲。

雪落漠北，枯草、大雁皆白，

馬蹄聲響，彎弓拉滿，

雪聲里透著豪邁，洒脫萬分。

聽了一冬的雪聲，攢下許多有趣的故事，

好想和你聊一聊，來個敲冰煮水閑談。

這個雪夜，我們聊到雞鳴狗吠可好？

竹風一陣，飄颺茶灶疏煙，

掩映書窗殘雪，夜寒坐小室中，

擁爐閑話、開酒缸，飲一杯清酒，

渴則敲冰煮茗，飢則撥火煨芋。

煮了一夜雪，茶品盡，酒喝足，

次日，雪後初霽，約友人二三，

至林中賞梅，這大抵是冬末一大樂事。

嚴寒中，梅開百花之先，獨天下而春，

著意尋香不肯香，香在無尋處，

梅香清逸幽雅，枝幹橫斜疏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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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雲，薄寒，微雪，清溪，小橋，

竹邊或松下，明窗或疏籬，處處可賞，

若興緻大起，林間吹笛，膝下橫琴，

石枰下棋，掃雪煎茶，和雪嚼梅花。

日暮，遠處輕煙起，梅林愈冷，

興盡，帶著渾身的梅香，相攜而歸。

這一日夜，卧雪眠雲，

聽雪敲竹，賞梅聞香，

冬日之美已印入心底。

這個冬已盡，藏一罐梅上雪，

待日後天朗氣清，將之取出，

架上小火爐，以雪煎茶，

煮一個桃柳明媚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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