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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李揚:抱歉,這次沒拍出《熔爐》,我也非常失望

人文/生活/遠方

欄 目【 訪 談 】

採訪:樊曉敏(民謠與詩簽約作者)/楊梓

受訪:李楊(導演)

樊曉敏:您好,李楊導演,很高興能夠採訪您,不過有一個問題有點好奇,我們不是專業的電影推廣渠道,您怎麼想到接受我的採訪呢?

李楊導演:沒有,誰是專業誰不是專業怎麼評判呢?拿到記者證就是專業,沒記者證就不是專業了?只要為這部電影做宣傳,為盲人、流浪兒童發聲,誰都可以寫我,就像我用演員一樣,是不是專業不重要,只要合適,即使不是電影學院畢業的,也可以用啊。

樊曉敏:您和您的電影都很感動我,不過,採訪中更期待的是您能解答一些疑問,追究真相,可能提問會有讓您覺得不舒服的地方,(李楊:沒事,沒事)但希望的是摩擦能帶來一些火花。

李楊導演:我當然知道,我做過媒體的,在德國電視台干過,我當然知道,但是我說的是真話,只要不要曲解,就沒問題。

樊曉敏:謝謝,您的真實也是讓我非常尊敬的地方。

李楊導演:沒有了,人活一世沒有多長時間,最多100年,有的人虛偽的活了很多年,到底有沒有活,這不知道,這是我的想法,我盡量的活我自己,能活多少真實活多少真實。這是我的想法,你看我從德國回來堅決不進到某些單位去,自己靠自己,我也從來沒有拿國家的一分錢,享受國家的福利。但是,我是覺得這樣更多保持自己的真實吧,盡量不受到干擾,這樣子。

樊曉敏:在寫這篇文章時,腦子裡不時冒出的是「忍不住的關懷」這幾個字,

(李楊:對,對,是這樣的)

樊曉敏:但事實上,中國可做的題材很多,可關懷的也很多。

李楊導演:那當然了。

樊曉敏:可您所選的題材,都讓人感到沉重很壓抑,為什麼獨獨鍾情這類題材呢?

不是題材的問題,其實我三部曲都是悲劇,任何一個悲劇不管那個題材,都是一樣壓抑,泰坦尼克,大家都希望羅斯和傑克好,但是最後都哭得稀里嘩啦的,悲劇就是這樣啊。但是看了悲劇你可以提高你自己,雖然惋惜一個愛情,但是呢,覺得這個愛情是真的吧,是不是?

樊曉敏:但是你做的這個悲劇,題材更是被人忽視的人群,邊緣人群。

李楊導演:是這樣,正是因為他們被人忽視,我才需要為他們發聲。不忽視的人群,都有一堆人啊,各種媒體,官方的非官方的,都有他們來做。那就不需要我了,因為我說不說都沒有用啊。我覺得我要做的是雪中送炭的,錦上添花的事有大把的人在那做。你不覺得嗎?是不是?

樊曉敏:要做一個提醒者,是不是?那這種關懷或者鍾情這類題材,是和您的成長經歷有關係嗎?

李楊導演:沒有關係,如果一個人只有自己窮了才關注窮人的話,那沒有什麼。過去很多鬧革命的老一輩革命家都是出身於大家族么。良田百畝,他們為什麼還要鬧革命。

我是覺得,每個人或者說很多人都有一種人道主義的情懷在,可能我比別人重。

不是說別人沒有,但是別人沒有做出實際行動來,大家有情懷,在網上說兩句就完了,情懷就完了,我是用自己的錢把這種情懷拍出來,希望這種情懷能夠傳播。也僅此而已。

是不是這種情懷能影響到社會,能不能改變這個社會,不知道,我想拍《熔爐》的那個導演也沒想到我拍熔爐一定要改變韓國的法律,是不是?但他做的這個事情引起了廣大百姓對這個事件的關注,各個團體對事件的關注,最終促使韓國把法律改了。這實際上推動了社會的進步么。一部電影推動了社會的進步。

所以大家關注,包括記者,大家關注孫志剛的案件,身邊的一個大學生被無辜的抓進去,最後被打死了,所以收容制度,最後,大家的關心,全民的關心,最後促使這個法律改了。這不是社會進步么?我覺得是和這種心態是一樣的。

昨天我們去成都路演,我的好朋友好大哥樊建川先生,上台的時候說話幾度哽咽,潸然淚下。其實,他十幾年前就勸我,李楊你要賺錢,可是十幾年了我還在這樣做,他很感動。

其實我也很感動啊,他身家十幾億、上百億,把錢全部捐出來做博物館,他就是不是為自己,博物館也全部捐獻給國家了。他就是想給這個國家,這個社會留一點東西。留一點精神的財富。個人賺不賺錢不考慮,他個人出門就坐個地鐵,坐在地上吃碗面,最便宜的面,加個雞蛋,他就高興的不得了,這是什麼,他也是大情懷。大愛。

他看到我這麼節約,就想到這個事情,別人都懷疑啊,企業家你不賺錢,你幹什麼啊,你什麼目的啊,是吧,很多人懷疑他啊,打壓他,對不對?

樊曉敏:您說的這個,也引起了我很大感觸,我是做老師的,像您說的孫志剛那個案子,我也在課上給學生講過,提醒他們其實很多時候關注本身就是一種很大的力量。

樊曉敏:還有就是,您在德國有不短的學習、工作的經歷,有人質疑,您拍這個的時候,有沒有是有為了揭露我們中國的黑暗來迎合西方,您對這種說法,怎麼看?

李楊導演:要我說就兩個字,就是扯淡。就很簡單,兩個字就是扯淡。怎麼叫我迎合西方啊。其實做出這樣的閹割更是迎合西方啊,是不是?他們做這個傷天害理的事是更迎合西方的。他們怎麼不獲獎啊?是不是,這不扯淡么?那那些法制頻道該天天獲獎,它天天揭露中國的陰暗。那怎麼不獲獎?是不是?

樊曉敏:對,還有,就是有人也在問這個問題,這麼一個洶湧的商業社會,大家都在拼票房,極少有人能有您這種堅持,那這麼多年,到底是什麼在支撐著您呢?做這種堅持時內心有沒有過衝突,或者說壓力,比如說家人的?

李楊導演:沒有壓力啊,做這一行,這麼多年,一直在堅持幫助窮人,有什麼壓力呢?是一件愉悅的事情啊,你自己覺得是好事情啊,怎麼會有壓力?有困難當然有,有困難就要解決困難,但是你這個事業你要堅定的(做下去)。內心沒有什麼壓力,沒有什麼糾結。都是愉悅的,只不過遇到困難、打壓,你會感到沮喪,但是沒有關係啊,你的方向是對的么。

我不是說我要怎麼樣,那麼高尚,宏大的要解放全人類的(信念),我只是用一己之力,回饋社會,幫助這個群體,這樣的,因為我知道1000萬給這個群體不一定能直接到他們手裡啊,但是我就是用這個形式來換取更多的大眾的關注,比給他們錢更重要。

樊曉敏:可是有些人說看了您的片子有一種絕望的感覺,

李楊導演:對啊,肯定會有人說絕望,不能因為有絕望的感覺,你就不去正視這個事情。你把這個事情改了就好了么。因為人只有絕望的時候才會有希望。如果人沒有絕望的話也談不上希望啊,對不對?希望是什麼呢?就是你得不到你才會有希望的。其實,這是一個很正常的事情。

樊曉敏:那您覺得改得了嗎?就像有些人在文章後面留言的:這個世界會好嗎?

李楊導演:當然能改的了,這方面我是樂觀的,我是一個悲觀的樂觀主義者。

樊曉敏:可是這個片子出來,排片很少,觀影者也很少……

李楊導演:這沒關係啊,各種打壓沒有關係啊。為什麼啊,愛,這個小小的火苗,你傳遞一個那也就會傳遞下去。一開始我就是這樣的,就像一個信教的教徒一樣的,一點點傳遞這個愛,

今天看到一個照片,不知道是真假,就是可口可樂第一年只賣出25罐,這25瓶還是自己喝的,那又怎麼樣呢?肯德基的老闆他做了多長時間?又怎麼樣?他堅持做自己認為最對的。而不是隨大流,我不關注別人覺得我怎樣,別人覺得我怎麼樣不重要。

樊曉敏:嗯,那問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就是您有信仰嗎,覺得只有信仰才可能給人這種堅持。

李楊導演:我當然有信仰了。我的信仰不是一個宗教信仰,不是信仰佛啊上帝啊,或者某種一個東西,我不信仰這種東西。

樊曉敏:那您信仰什麼呢?

李楊導演:我有信仰,你內心得有東西。你弄一串佛珠,掛一個十字架就有信仰了嗎?你別看我電影開始賣的就是這些東西。真正有信仰的人不是說依附什麼有什麼信仰,你念了十萬遍金剛經你就覺得自己有信仰,對我來說,我覺得自己的信仰就是非常簡單。沒有這個信仰的支撐我怎麼做這個,做有意義的事情,做有益於社會的事情,甚至有時候有益於社會而不利於自己。

像我做這個電影就是有益於社會而不利於我自己。我還賠錢。

今天還有朋友問我,你賠了嗎?我說賠了,當然還賠的起。所以再從別的地方賺錢回來。但是這個事情要做。等十年回頭一看,雖然這個電影不完美,但是他留下了一些真實的影像,夠了。十年後還活不活啊,在不在這個世上,不知道。這也不重要,如果我們要光想著結果,那什麼也別做了,因為每個人最終的結果都是死。

為結果而做事,那就別做了,去死亡吧。早早死,一出生,最終的結果都是死亡,每個人都是活一天少一天,見一面少一面,但是問題是通向死亡的道路上怎麼走?我覺得這就不一樣,每個人通向死亡的道路是不一樣的。

所以我覺得我要生活,過有意義的生活,有意義的生活不是光為了自己,回饋的是社會,也不是光是國家,要回饋人類,這是最重要的。有的時候你回饋一個國家並不只是說你對國家忠誠。

伊拉克薩達姆,希特勒,日本的軍國主義,你說報國,你回饋了國家,你對人類是犯罪啊,你共同的反人類罪。

所以,這是我的信仰。很宏大的,也非常渺小的。

樊曉敏:非常棒,這才是人生有價值和意義的地方。

李楊導演:對對,我覺得有價值就做,錢么,你拿幾百萬有什麼意思,頂多是有你拿著,我三年虧了很多錢啊,我三年每年都可以掙幾百萬啊。那麼多人找我做劇本我也沒做,在《智取威虎山》之後,都是拒絕的啊,為什麼啊,我覺得目前就是把盲道這個事情做完,之後怎麼做再說。

樊曉敏:我想起一個心理學家說:人死了,一切都會席捲而去,那你留下了什麼呢?我覺得您的作品就是這種「留下」。

李楊導演:對,這就是支撐我的力量,留下了什麼,對人類做了什麼,就是這樣。

樊曉敏:最後一個問題,就是很多人包括我自己在內,對這部影片多多少少有些失望,您自己呢?

李楊導演:我也失望,你別多多少少,我非常失望。

樊曉敏:那原因?最大的失望又在哪裡?

李楊導演:原因是眾所周知的。原因我就不說了。解釋那麼多沒意義了。

樊曉敏:您下一步會拍什麼呢?

李楊導演:我不能劇透啊。現在劇透的太多了,太多人恬不知恥了,在影視圈偷人東西的太多了。

樊曉敏:最後,想向您轉達,在我文章後面,有人說為看 您的影片跑了四家影院,還有人自己沒時間沒條件看,就買了一張放朋友圈,希望有人替他去看….,這些人的聲音特別想讓人聽到。

李楊導演:謝謝他們,替我謝謝他們,今天還有人說想捐款,捐給我個人,我一分錢都不會要,不如他們去包一個場,他是捐幾百塊錢,幾百塊錢已經夠包一個場了。600塊錢可以買30張票,可以包一個小場了。因為每張票我們都會有捐給盲人的孩子,放入華揚聯眾慈善基金會幫助盲人的孩子,基金這個這樣對大家都好,一是公平二是這個愛會傳遞下去。

楊梓:導演,我們也會把您這個想法和廣大讀者傳達一下,有幾個國外的您的粉絲,也通過網路給我們留言,希望我們轉達一下,有一位在美國的朋友「Li」說:盲井盲山很多年前都看過,很棒的影片,她說讓我們替她謝謝您的良心之作。

另外一個同學說:每個導演的電影都不同,有的是拍給人們看到,有的是拍給「人」看的,用盲表達不瞎,喚醒心盲,沒有啥想問,期待您的下一部影片。

李楊導演:謝謝,謝謝,廣大的影迷也是支撐我拍這個電影的一個動力,雖然這次各種各樣的原因讓他們失望了,也向他們轉達一下,我對自己也不滿意,也非常不滿意,也對大家表示一個歉意。大家希望我拍出《熔爐》,我沒有拍出這樣的電影,真的也非常遺憾。

楊梓:最棒的永遠是在下一部。我們永遠會有最大的信心和期待。

李楊導演:好,好,謝謝,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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