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總能輕鬆賺大錢，看了他背後一條20厘米的刀疤我明白實情

每天讀點故事作者：李梁堅| 禁止轉載

我有一位四處借錢的兄弟。

由於他的業務，都是年終結算的生意，所以年頭至年尾，材料和人工錢都得自己先貼出去。這就給人感覺，借錢便是他的正當職業。

別人說，真羨慕你，沒有固定的上班時間和地點，整日開著車四處和人聊天耍樂，夜夜笙歌，還把錢賺了。我說，那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自由。生活就是工作，工作就是生活得自由。

他叼著煙朝我們豎中指，煙太厚，熏得他把雙眼眯成一條線說，我煩到睡不著的時候，沒給你們打電話是吧！

他借的通常是高利貸，一個月七分，甚至八分利息。也就是說，一個月借一萬，按照八分息的標準，利息便是八百。如果一連借好幾個月，利滾利的部分更讓人瞠目結舌。其實他每一次借的也不會太多，三五萬上下，即便這樣，同高利貸借錢也不是易事。民間放貸的人都賊得很，不熟悉的人通常不會長期放貸，況且手續也相當麻煩，還要擔保人。

我問他，你整日在外頭跑，認識那麼多朋友，親人也都財大氣粗的，這麼點錢也至於借高利貸？

他抖了抖煙灰說，有機會跟我一起去借錢吧！我欣然答應了。

第一次同他去借的錢，是給工人結賬用的，借錢對象是酒桌上志同道合的朋友。對方說，借錢的事好商量，大家坐下來邊吃邊說。於是我們去了酒樓，喝得昏天暗地，花了一千多。飯後，對方說借錢的事不急，先醒醒酒。於是我們去了沐足中心，從頭到腳按個遍，花了一千多。

對方說，今天太累，這事你明天來找我，就這麼定了，沒問題。於是我們還要花好幾百，去外頭找個姑娘，讓對方休息好。可天一亮，對方去了縣裡，我們硬是開車追了兩個小時。寫好借據不算，還要把車和行駛證壓上，才把錢借到手。錢並不是足額到手的，按照規矩，先交一個月利息，當時借了五萬，五分息，到手的也就只有四萬七千五。

我看著那四萬七千五說，操。我那兄弟淡定，說，這很正常。別人沒有義務幫你，肯借已經仁慈了，再親，也不如錢在身邊有安全感。我不同意，說凡事都有例外，比如我們。他吐了口煙說，沒說你，你是兄弟，兄弟跟朋友不一樣。

工錢解決了，接下來去借材料費的錢，對象是酒桌上認識的公務員。我那兄弟說，跟朋友借錢是件尷尬事，平日吃喝玩樂，大家把話說得要多仗義有多仗義，都能到一切共享的地步，恨不得不要釣魚島，不要黃岩島，只要兄弟過得比我好。

但當真有了難處，總有那麼多困難來推脫，收入又低，小孩要養，房子要供，抽一支高檔香煙說車子加油都困難，明天老婆買包包的錢都要去貸款。

去到酒吧，我們為他開了瓶好酒，對方剛聽到借錢兩二字，還未聽借的數額，立馬搖頭嘆氣，說自己小孩上幼兒園一萬多的學費還沒著落。即使對方信誓旦旦，咬死說沒錢，我那兄弟說出三分息條件之後，對方第二天便答應了。

後來我那兄弟又提出了再借五萬的要求，對方依舊斬釘截鐵拒絕了，就連我也覺得不可能。可當我那兄弟提出五分息條件的時候，對方咬咬牙，還是答應了。對方出示借據時不忘說，不好意思啊兄弟，錢都是我老婆跟別人借的，兩兄弟搞成這樣真尷尬，沒辦法，女人就是死腦筋！

一旁的我看傻眼了，明明覺得不太可能的事，到他這裡卻如此輕易辦成。我以為他還會借更多，但沒有。可這仍不是句號，最多算個逗號。

沒過幾日，我那兄弟又把對方約了出來，說生意不好做，打算去外頭髮展。聽到這消息，對方霎時間臉便白了。接著，我那兄弟又拋出了一句話，說已聯繫好了高利貸，能借到三十萬，但是要一個單位上班的人做擔保。只要這錢借到了，你那八萬立馬還你！

看到這兒，一度我才完全晃過神來，原來一切都是為了這裡，之前的借錢不過是個陷阱，等的就是這一步。擔保人看似簡單，其實眾多玄機。結果如大家所料，對方最終成了那張三十萬借據的擔保人，看得我不寒而慄。

看他借錢那麼多次，有個問題我很奇怪，一般人借錢都是同兄弟或親戚借，為什麼你不是？他狠狠吐了口煙說，借錢借的是信任，還的是人情。這是他的毛病，一旦有感慨要發表，吐煙總是很狠，好像吸了滿口煙絲，迫不及待要吐出來一樣。他說，跟高利貸或朋友借，錢還了便兩清，跟兄弟或親戚借，麻煩。人情這玩意兒，一旦沾染了利益，那是非常可怕的。

他曾跟兩個兄弟借過錢，第一個借了兩萬。錢不多，但那已是他們的全部積蓄，對方瞞著老婆偷偷給的。後來這事被他老婆發現，兩人吵了一個多星期後，離婚了。這事讓我那兄弟一直很內疚。

第二個借了五萬，兩人是從小玩到大的鄰居。對方沒錢，為了抗義氣，瞞住所有人借了高利貸，包括我那兄弟。後來這事被他家裡人發現，雷霆大怒，認定是我那兄弟教唆指使的，大罵一番後，要他們斷絕來往。我那兄弟的家裡人，聽聞兒子受了欺負，氣沖沖著前去理論。

不料，兩家人打了起來，旁人攔都攔不住。後來兩個爸爸都紛紛進了醫院，一個後腦鈍器所致，輕微腦震蕩，一個後背利器所傷，連縫十二針。兩家人從此沒有了來往。再後來那家人搬到了別的城市，我那兄弟便再也沒見過他那個仗義的兄弟。

跟親戚借錢的事，我那朋友也干過。有一回他拖了材料費太久，老闆說，再補不上以後就不讓賒賬了。對於他來說，沒有賒賬便等於沒有了業務。當時很年輕，借錢的手段仍不嫻熟，四處籌錢都沒有結果之際，萬般無奈，只好硬著頭皮向親人開了口。

當時借了五萬，但對於那位財大氣粗的親人來說，不過是滄海一粟。事後，那親戚每每有旁人一同聊天，節日拜訪，家族聚會，日常串門，都要大聲地提起這事，但又裝得很仗義地說，其實這事也沒什麼好提的，都是自家人，相互幫幫也是應該的。這話一說，就是好幾年。更要命的是，舉債期間，家裡人的生活質量一定不能更好。

當然，以上提到的那些借錢經歷，都還算得上順利。在與利益打交道的泥潭中，由於他涉世未深，也吃過大虧。

有一回被高利貸逼得緊，他不得已同一位，只有數面之緣的朋友借了錢。如果追債的人是親人或朋友，他斷然不會幹這樣的傻事。可他深深知道，得罪民間放貸人，並不好玩。

他的後背有一條二十厘米長的疤痕，新長的肉暗紅而凸起，就像一條巨大蚯蚓附在上面。那是被人用刀砍的。當時他因借了高利貸沒有及時還利息，某天深夜獨自騎摩托車回家等紅綠燈時，被人從後面突然襲擊。從後視鏡可以清楚看到，那是一把碩大的開山刀，漆黑的刀面在路燈下反射著明晃晃的光芒，異常滲人。

連頭都不敢回，他打著火後立馬朝黑夜的最黑處衝去。正值深冬，他穿了很厚的外套，但仍可清楚感覺到衣服被砍破了。後背露在冷風中，就像被幾千雙尖細的貓爪挖自己的肉，疼得讓人發抖。但是血還在流，又粘又暖。他以為自己那晚死定了，但是沒有，上帝依舊仁慈地就給了他繼續借錢的生命。

正是這個原因，那一次同沒有交情的朋友借了十萬元。對方看起來是個老實人，談利息的時候，也只提出了兩分息的條件。這是赤裸裸的感情價，著實讓我那朋友熱淚盈眶。當時對方給的是現金，我那兄弟指尖蘸著唾沫，匆匆忙忙數了幾沓後，把剩下的錢，分成好幾部分一碼，對上數後提著箱子就朝追債人那趕。

去到後才發現，這箱子里，三分之二的錢是高仿假幣！氣得我那兄弟當場暈了過去。後來放貸人認為他故意耍人，將他一頓毒打，並逼他以車抵債。當時欠放貸人十四萬，那輛車新車落地十六萬，只開了一年多，就這樣沒了。

事後，我那兄弟回去找放假幣的人理論，對方自然不認賬。我那兄弟想修理他一頓，撕掉借據，但最終還是沒有。理由是我那兄弟信天主，信耶穌，信如來，而不是對方家裡有三四把獵槍。

後來，在同利益打交道的路上越走越深，我那朋友借錢的次數便越來越多，再後來，再也沒有借過。如今之所以重新提起他借錢的過去，是因為，他死了。而讓我們最燒心的是，直到他失去肉軀的那一刻，他的靈魂終究沒能從利益中掙扎開來。

他是跳樓死的，從二十幾層高的大廈終身躍下。當時是冬天，天氣很好，天空很藍，陽光明媚得異常慵懶。他穿了一身光鮮亮麗的西服，安靜地躺在地面，一動不動。我抬頭望望我們身邊的大廈，直逼蒼穹，讓人暈眩地窒息。

舉辦喪事的那幾天，陸續有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債主登門。沒有人知道我那兄弟跳樓前經歷了什麼？一切到如今仍是個謎。我們只知道，他倒在了血泊中，死在了數字里。

那一年，他三十歲。原題:《借錢 》，作者：李梁堅。來自：每天讀點故事 【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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