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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駿:留住鄉愁

在新安江的上游有一條河名叫練江,新安江在安徽省黃山市的歙縣,這裡是古徽州文明的搖籃,著名的文房四寶——歙硯徽墨,毛筆和宣紙就是這個地方出產的。明末清初開一代風氣的新安畫派也誕生在這裡。

畫家方駿家在南京,是南京藝術學院的教授。方駿之所以選擇來徽州寫生,不只是這裡有保存完好、悠久醇厚的人文歷史傳統,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這裡是他的祖籍、他的老家、他的故鄉。方駿曾在一九九二年畫的一幅作品題詩中,這樣寫道:

依稀漁船泊小樓,

夢裡家山畫中秋。

尋常一條溪流水,

昨夜無端上心頭。

「為什麼昨天夜裡會無端地夢到這個東西,實際上有的畫是我夢境裡面的故鄉情懷,其實我也不是出生在這個地方的,他們講起這個地方什麼樣,而我成年以後到這裡來一看,果然是他們講的那個樣,非常有特色。」

「中國留下來的一個古代的詩意,棲居的一個標本在這裡,等於就是你居住的環境就充滿了詩情畫意,你要通過畫把它傳達出來,各個地域的風景也不同,所以它對畫家的創作有很大影響,地域特色可能會在你畫面上出現的圖像跟別的畫家所收集的圖像不一樣,所以創作就會有自身的特點。」

漁梁壩,是新安江上游最古老、規模最大的攔河壩,距今已經有一千四百年的歷史,也是我國現存僅有的古代石質滾水壩,全部用一至兩噸的花崗岩石壘砌而成,大家都說它是江南的都江堰。新安江就是古徽商的黃金通道,是連接蘇州、杭州、揚州,這些天堂之地的紐帶,而漁梁壩就是古徽州的水路碼頭,交通要津。

早晨方駿在新安江寫生的時候,認識了正在打魚的張根華,張根華聽說方駿的老家就在徽州,但方駿卻並不是在這裡出生的,於是,他就主動提出來要給方駿帶路,介紹漁梁村的情況。

「我們徽州人有一個講究,這房子叫風火牆,人家的房子比你高,萬一著火那個風往那邊吹,你牆比它高,就把它擋掉了,這樣就不會連在一起出問題。」

讓方駿沒有想到的是經常在河裡打魚的張根華,每年都會從新安江里救上幾個落水的孩子。「中國美院附中的學生來這裡畫畫,大水把他們沖走了,我從水裡把他們救起來,這些小孩也不注意。」

新安江一年四季景色各異,兩岸徽派的古民居點綴在青山綠水之間,山水隨光影變幻、層次豐富,就像一幅流動的山水畫卷,很多畫畫的人把新安江看成是自然的百里山水畫廊。這裡也就成了全國各地美術學院山水畫寫生教學的基地,每年都會有大批的學生來到這裡寫生。

方駿的學生張筱膺,是南京藝術學院中國畫系副教授、碩士生導師,這次帶著學生去齊雲山寫生,遇到了方駿老師,師生們又匯合到了一起。

「我記得很清楚,跟方老師就去過很多地方,以前皖南這一圈方老師都帶我們走過,然後武夷山、南雁盪、北雁盪、楠溪江。」

齊雲山在古時候叫白岳,是道教主流全真派的聖地,距離黃山市休寧縣城西邊十五公里,海拔五百八十五米,方圓一百平方公里。齊雲山因為山裡有三十六奇峰、七十二怪崖,歷史上有人就把它和黃山一起稱作「黃山白岳甲江南」。方駿也曾經多次帶著學生來到這裡寫生,他還畫了一組題名為「齊雲勝境」的組畫共十幅。

方駿還帶著學生們去祭拜了新安畫派創始人漸江的墓地。漸江和尚就是歙縣人,他同時也是黃山畫派的奠基人,作品多畫黃山,一生主要以山水畫聞名於世。明朝亡掉之後,有很多的文人志士出家做了和尚。後來人們把漸江與石豀、朱耷和石濤,合稱為「清初畫壇四僧」。四個和尚的個性表達開闢了文人畫的一代新風,現在其他三位的墓地都已經找不到了,只有漸江的墓地還在這座不起眼的小山上孤獨的聳立著。

「我個人認為,學習傳統是很必要的。我舉個例子,就說運動競賽的時候有一個項目是跳高,我們這個藝術家將來就是要跳這個高,就看你藝術高度能達到多少,你自己的創造性有多少放到你的作品裡去,你為後人開闢新的審美樣式這個是最重要的,並不是說你臨摹過多少古畫,你畫多麼像某一個人,不是這個東西,就好像跳高前面有一段助跑,對不對,大概是十幾米吧,跑把這個力量積蓄以後跳兩米、兩米五這樣的高度。」

「但是你不能一直跑,跑兩公里就跳不起來了,因為已經把力量耗盡了,就不是積蓄力量而是消耗掉了。所以學習傳統要得法,不能完全掉到這個傳統里去,一味的模仿作為目的,你臨摹的時候可以不像它,以前上課時候我就提出來可以對臨、可以背臨,還可以意臨:看過這張畫,把原著放一邊不看它,根據自己腦子裡的印象臨,那好多就會是你自己的東西,慢慢你就走出來了。」

喻竹是黃山藝術學院的教師,方駿的學生,他就是黃山屯溪人,對黃山非常熟悉,知道老師要上黃山就專程請假過來陪方駿老師。方駿這是第六次上黃山,奇怪的是他以前只是畫了一些水墨的速寫,真正畫黃山的作品好像就畫過一幅。

在方駿的眼裡,黃山的山體都是紅色的,像燃燒的火焰一樣。「標題叫《殘照》,就是傍晚最後的一束陽光了,我說黃山是天下奇山,但是我的故鄉就在這裡,多少年都是我魂牽夢繞的地方,我多次來這裡畫這張圖是我對黃山的印象,對故鄉的情懷。」

方駿早期是工筆人物畫家,後來改畫山水,他是改革開放以來新文人畫派的旗幟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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